杨惟爱看着慕扶疏号施令,眼圈又有些泛红。这些年的漂泊,她几乎快忘记了自己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大隋长公主,忘记自己还是长公主的时候一套衣服从不会穿两次,忘记自己公主府的针线房就有几百人之多……更忘记了大娘方才顺嘴叫林氏阿娘。

慕扶疏和三郎商议了一会儿,决定明天一早就走。剩下的时间当然是去准备要带走的粮食。

杨翁回来后她多了商量的人,三郎也松了口气。这三年逼得他不断成长,少年已经能独当一面,慕扶疏心疼他肩上担子重,有事总是和他一起分担,两人如今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杨惟爱兴致勃勃打断了入画,拉过慕扶疏的手:“来给阿娘看看,阿娘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

可惜她年轻时太傲气。慕扶疏为她惋惜,若她不和先帝赌气,凭借她能在外逃亡十二年安然无恙的本事,做女皇也不是不可能。

慕扶疏从长公主话里听出当年的事不简单,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却见长公主自胸口掏出一个小布包,冷笑道:“他们篡位有何用?玉玺和传国天书在我手上,王旭来的皇位也名不正不顺!”

那个蠢货?慕扶疏失笑,杨惟爱说的应该是崔崇瑜。

杨惟爱嗔完杨翁,转过身又一脸正经的对着方才接茶的侍女道:“喜慧你跟着大娘去,小心别叫她受伤。”

这谁啊!慕扶疏只觉得女子身材丰满,也可能是衣服穿的多,拥进怀中时头正好搁在那女子肩上,小手肘碰到了女子鼓鼓囊囊的前胸,嗯,感觉起码dcup啊!鼻尖传来一股好闻的香气,比栀子花淡,比兰花香。在现代她也用过好些香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恬淡味道。

这样偏干旱的天气整整持续了三年,杨翁和慕仲君杳无音信,林家村的人靠红薯渡过了这三年,全村没有一个人饿死。

林氏一听松了一口气,还是一口咬定他们不会来,最多就接个小叔。阿猪毕竟年纪小,几乎已经忘记慕家人带给他的阴影,对于阿娘和阿姐他们讨论的谁谁要来毫无反应,伸手抓向第四个包子……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树上的知了也叫得有气无力。下午大家一般都在休息,实在是热的无力做事。因为现在城里乱的很,家具店也停了生意,店里的人都撤回了村里。回来的人说起城里的兵士越来越多,城门也关了,只出不进,进城的要牌子,而办一个牌子就要一两银子。

田七这味药在云南出现的话不足为奇,没想到这山谷里也有,真是叫人意外。

三郎到饭堂的时候天还没亮。早上还不是很热,慕仲君喝了两大碗粥也没出多少汗,大概粥不烫。慕扶疏和三郎吃完朝食就各自拿着武器上山。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莲叶和孟呈、孟田、孟土。

“有点远。在上次我们猎狼那里再往东走,顺着那条小溪大约走七八里,半山腰有个洞,里面很深,我还是五年前去过。那次我往里走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到头,火把快灭了我只能退回来。后来阿叔怕有危险,不许我再去就没去过了。”

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本事一家,传说博陵崔氏是清河崔氏的一位家主亲弟衍生出来的。两家同样有名望同样清贵,但隐隐中清河崔氏总是压博陵崔氏一头,就是子嗣也是清河崔氏旺盛。这一代博陵崔氏家主只得两个儿子,一嫡一庶,嫡子就是崔崇瑜,庶子是莲叶的阿父崔崇波。

三郎见慕扶疏不说话,便开口道:“她们母女像是被赶出来的,想必也是在崔家过不下去了。”

“你以后跟着我吧,我身边也缺个武婢。”慕扶疏试过这姑娘的武力值,觉得还不错。

慕扶疏觉得第三种想法最可靠。毕竟他们都姓杨,齐桓帝的王位是抢了杨家的。要是她就先结盟,得了天下后再来讨论谁做皇帝。

“不离十!”慕扶疏倒了杯水喝下,说了半天也口渴了:“你阿娘没了,没人能护着你,要是你阿爹再对你好,说不定你都长不大。”

“嗯!”阿猪难得胃口不好,放下饭碗语气低沉:“我的三字经都背下了,千字文也背了一半,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呀。”

“家父家母年七十二,”杨翁皱紧眉头,冰碗也不能浇熄他胸中的烦闷之火:“北地干旱三年多,田地已经绝收,就算家中有钱也买不到粮,更不用说用水那么困难。”

三郎猛点头。最近大娘给自己绣了好几个荷包,都是风姿各异的翠竹,而且荷包里总是有各色各样的小玩意,透明的小珠子玻璃弹子、翠竹玉挂件后世有名的节节高、精致的金银小动物生肖金银牌……

于家父子得了好些设计图,于汉还能举一反三,又多了很多创意。店里的生意好的叫人咋舌,难民中好些男人都被塞进木工场干活,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都被拉去打下手,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三郎一惊,回头看自己裤子:“没有啊?哪破了?”

杨翁推了推文县令,知道大哥“痴症”又犯了。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会随时随地想事想入神,不推他还醒不过来。

杨翁主动将注册水车专利权的事接了过去,准备明天一大早就进蒙阳城。慕扶疏想起方圆五十里的山,山上的树木是打算砍了做家具的,那么砍完后就会有水土流失之虞。现在自己有了水车,若是开垦成梯田的话……慕扶疏想起蒙阳城外的灾民,眼前一亮。

还是用绳枪进了县衙院子,找了个人烟稀少的空地,慕扶疏将空间里没有装袋的稻子小麦一股脑儿全部倒在了空地上。官仓具体有多少粮食她不知道,按照她拿出来的粮食来看只多不少了。就这样空间还只少了一小堆,那么漂亮的草地上都堆满了,慕扶疏还心疼那毛茸茸的绿草地呢。

三郎还没反应过来,慕扶疏拿着找回的几两碎银对他招招手:“走啦,阿爹还在等着呐!”

“别胡说!”三郎捂住她的嘴,急声道:“这是在外面,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今天晚上因为地瓜的事大家睡的有点晚。卯时不到,慕扶疏就起了身,这时候天还没亮。

三郎的连弩今天还没机会射到大型动物,慕扶疏说要回去他便也放下连弩跟着动身。要试射连弩什么时候都可以,把大娘累着就不好了。

杨翁也很困惑。难道大娘今天上山就是为了那头白虎去的?白虎可是祥瑞啊!现在白虎跟着大娘回家,表现的异常乖巧,不定就是认了大娘为主,大娘果然是大娘,白虎都能降服。可是她又在怎么知道山上有白虎且今天一定能碰上?说是巧合也没人信啊真的是巧合啊亲!大娘的气运如此之大,简直叫人兴奋又骇然。

孟呈和慕仲君已经惊呆了,三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慕扶疏。他们的课是一起上的,大娘的射箭也才学了没几天,居然这么准。他的准头也可以,但是面对膘肥体壮的狼群,谁也不会那样气定神闲吧?

慕扶疏找了借口准备上山。

三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现慕扶疏正在研究他的表。三郎平时话不多,给人感觉很腼腆很斯文,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老妇震惊:“你岳母?你是谁家的?你女人叫什么?”

下午慕仲君和杨翁出去了。林氏和慕扶疏、三郎在将酱油和米醋的桶盖封泥打开,霎时间一股浓郁酱香和酸的叫人流口水的醋味儿飘散,慕扶疏忍住兴奋,将一个木勺伸进酱油桶舀了一点儿酱油,尝了尝。她双眼一亮,鲜!香!醇!她成功了!换了勺子舀了勺米醋,淡黄色,味儿比不得陈醋,但要做菜什么的完全可以了。

杨翁掩上了衣领,居然有些想笑。这孩子过了年才九岁,粉嘟嘟的一团,居然看自己看的流口水,自己看上去这么好吃?

腊月二十六,村里有人杀年猪,慕仲君买了好些肉回来,林氏煮了些,又腌了些,剩下的慕扶疏想做腊肠,可是林氏不会。现在杨翁住在家里,她不太好出头,可是想起法国香肠和腊肉,她还是觉得应该试一试。虽然她空间里有一些存货,总有吃完的一天。好在林氏对做吃食还是很有经验的,在缺少调料的况下居然做出了腊肠!慕扶疏将灌好的腊肠挂在厨房,用烟慢慢熏着,期望正月半的时候能吃到。

三郎进了屋就仿佛真到了春天,不对,是夏天,热的他恨不得立刻脱了棉袄。杨翁也很稀奇的仔细观察着炕。对于最近在林家村很流行的炕他也听说了,一时没时间请人做,而是不知道原来效果真这么好,这要是推广到全国,尤其是北方,能造福多少百姓呀。

阿猪连连摇头:“不要,阿猪不要变傻子。”顿了顿又疑惑道:“那三郎哥哥岂不是要变傻子?”

三天后,后院五间卧室都盘上了炕。这五张炕的烟道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一次能烧热五个炕。完工后先烧了两天,土炕烧干烧实了。林氏在上面铺了新做的席子和褥子,烧了炕,果然有效,不但炕,整个房间都热起来了。来参观这新鲜物事的乡人欢呼雀跃,打算回去都盘上,这可比烧炭便宜多了。至多打点柴,后山别的不多,柴是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