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捧着一杯凉茶,不是她喜欢喝冷水,因为,这杯茶水,她实在是捧得太久了,久得茶杯子都快被她捂滚了,即使,杯子是热的,可是,茶水,还是冰冷冰冷的,就像,就像此时她那颗心,那颗脆弱的少女的心!怔怔地看着院子里头,那些翠绿鲜红的野蔓藤萝,变成一把枯草,思绪飘得不知所踪。

不等封礼答话,马上又凑近了低声问道:“是哪个楼的女子?魅力不小啊,这么得你封二少的心,巴巴的放着满营的兵马不管,却来讨好她!小心啊,屋子里的那个知道了,要你进不了屋。”

迎春这才带头走了进去,原是她年纪最大,走在前头却是应该的。到底规矩在那里摆着呢,出门在外,时时刻刻都得注意着要守着贾府的脸面。

王熙凤心里霎时明了,便赶紧提溜着裙子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进门,未语泪先流,把老太太吓了一跳,知道这凤丫头平日里素来是个坚强的人儿,今天哭成这样,连忙问原因。

转脸对王夫人说:“二太太若是想着宝姐姐委屈,不若黛玉这次就不去了,换成宝姐姐吧,反正,我身上不大好,正打算在屋子里头多休养几日呢。再说了,人家封家只知道贾府上有三位姑娘,并不知道还有一位薛姑娘早就成了一家人了呢。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二太太是个吃斋念佛之人,自是看得开,看得远,老太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本非有意,更是无心。二太太且退一步,也显得自己有些佛祖菩萨的肚量。”

做什么,肯定不是在绣嫁衣呢,恐怕又在发愁何时能嫁出去吧,反正她不是在屋子里头,清心寡欲的修身养儿,要不,一大清早的,薛姨妈也不会跑到她亲姐姐那里去了。

雪雁面容扭曲:“……”

老太太心里一紧,严厉地瞪了一眼王夫人:“是不是你说的?就知道你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么沉不住气,能做什么!”

第二天,王嬷嬷便带着银子出去了,官方解释是,姑娘用的粉不够了!反正,每个月,各位姑娘都会有身边的人出去买胭脂水粉,零食绢花的,所以,检查顺利通过,出门去也。

“我知道林妹妹的子是个傲慢的,所以,就迟上一年再和宝玉成亲,老太太若是爱她,就多请两个奇嬷嬷,磨一磨她的子罢了。到底是进了咱们自己的门,规矩还是要守的。”

老太太见她推得一干二净,又把元春拿到自己面前当挡箭牌,自己还真的无可奈何,只得忍气说道:“定下来的是哪家的姑娘?”心里有个答案,隐隐约约的,呼之欲出!又是担心,又是伤心。

眼角只是随意一扫,哪知,却被其中一个姑娘深深的吸引住了,只见她全身上下饰物全无,只在头上带了一只掐丝珐琅莲花形簪,淡然如同一枝绿梅花般,站在那里,染得一室清幽静雅,清丽纯净,当真是人间仙子一样。心里一动,便笑着说:“老太太,果然是个会养人的,这几位姑娘当真是山中幽兰一样。这一位又是哪位?”边说边指着林黛玉。贾府里还能有这般出色的人物,倒是出了鬼!

迎春奇怪地说:“最近宝姐姐倒是不大和我们一起玩了,整天躲在屋子里头,做什么呢?除了前几天看到她去给二太太请安外,几乎没见着她的面。”

林黛玉却无心的一问:“说起来,这半天,怎么没见着宝哥哥呢?”

林黛玉笑着说:“不急在这一时,妈妈这么大年纪赶来赶去的,身子怕受不住。”

林黛玉无奈地一笑:“雪雁姐姐,就让我这样一会吧。你是不知道,这一段日子,我过得多么的艰苦,憋了多少的气。再这么下去,不是惊到菩萨的问题了,而是我要去见菩萨的事了。”

不一时,林黛玉便带着雪雁走了进来,规矩地行了礼,便移步上前,轻声问:“老太太叫玉儿来,可是有事?”

悟空大师微微点头,年纪轻轻的就能不动声色,耐得住子,以后应该不是个苦命的主。

王嬷嬷当即便表态:“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姑娘的心里头记着呢。奴婢的心里更是不敢忘记!”

两人挖她们面前,却停了下来,静静地立了半晌,老和尚微睁双眼,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却是清亮动人,亲切和蔼,想来也是个念经老手。

雪雁也拍着胸口,后怕地说:“姑娘,还好听了你的话,若是咱们也不由分说的去了那里喝茶,怕这下子热闹了。”说完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佩服指数急剧上升。

已经走得好远了,雪雁还是一脸的担心,看着林黛玉,小心地问:“姑娘,刚才,没事吧?”但愿没有事才好,否则,真是后悔死了。

雪雁哆嗦着:“滚开,不长眼的东西,这是哪里,你还敢撒泼闹事,小心我们叫了人,把你这泼皮赶了出去。”依然不会骂人,声不高,胆不壮,白说了。

转眼看向四周,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蕴含着令人心绪宁静的禅意,让二人觉得似乎呼吸间就将身体中沉郁的浊气洗涤,整个人都洗去沉郁,焕然一新!感觉着自己离俗世很远很远。

终于出了南城门,马车轻快地跑了约有半柱香时间,就听车夫说:“姑娘,到了。”

贾宝玉大叫着:“这可不得了,老太太怕是把我给忘记了。不行,不行,我得去求一求老太太去∫也要去。”说完甩开紫鹃的手,一阵风便刮走了。

却是薛宝钗,带着三春到了!好家伙,这时间掐得可真准!

薛宝钗暗自心道:“果然是个弱不禁风的娇气包,动不动就是燕窝伺候着。还好,我们薛家也算得上富有,就是把燕窝当饭,咱也吃得起。”

王夫人一听有门,赶紧问道:“什么好主意,宝玉,他不过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总之,我们又不会害了他,再说了,不是还有宝钗在的么。妹妹只管说无妨。”

鸳鸯一见,赶紧递了帕子上去说:“这林姑娘不说,原先就是怕老太太受不了。老太太还是看在林姑娘的孝心上,收收泪吧。莫再哭坏了身子,以后,林姑娘还都要仰仗着您呢!”不得不说这个鸳鸯真真是一个可心的人♀句话,说得比那旱了一月才落下的那场雨一样滋润啊。

忽然转了个话题儿:“外甥女为何把那花盆子送到宝玉屋子里了?你是什么意思!”最后的语气竟有一些严厉起来。

林黛玉见她们跟着瞎愁,便笑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俩就别想太多了,这事,我能解决≤归不会让他们白来,也不会叫你们白跟了我一回。”

惜春冷冷地说:“难道不是早有预谋!”不得不说,四姑娘,你真相了。

惜春吃地冷笑一声:“若是心情好,就是白水一样有滋有味。”果然是和我佛有缘啊,说出的话都带着禅味。不过,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难道她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还是史湘云机灵,一见她的宝姐姐难看,便嘻嘻哈哈地接了过来,左看右看的说:“我也帮老太太点一出子吧。二哥哥,你说点哪个折子好呢?”

老太太已经闭上耳朵了,她算是搞明白了,只要这史湘云一张嘴巴,准没好事。算了,算了,只当一声鸟叫吧,过了今天就好了。

林黛玉偷偷在心里想像着自己大笑的形象:直接露出了八颗大白牙,这样才过瘾啊。史湘云,见过脑残的,没见过比脑残还残的主,难道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猖狂!

林黛玉见老太太笑不达眼底,便知道她的心思,怕是真的想多了,只是自己对贾宝玉同学毫无心思,管他得了什么,倒是自己白白得了玉佩玉簪,又是宫里出来的,怕是值不少银子呢,得想个法子换些真金白银回来。一时在大脑里,那红红的人民币飞来飞去,想得人口水直流!

老太太笑着摆手要她放心去就是了,王熙凤这才谢过了,扶着王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娘儿俩个自去说些体已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