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而言,即便康熙也甚是喜爱和看重弘皙这个孙子,但毕竟弘皙和胤礽相差了一个“嫡”字,某些时候,单单是这一个字,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弘皙瞧见过自己被人背地里说是“鸠占鹊巢”无自知之明等,弘皙也曾庆幸太子妃并无所出嫡皇孙,但是,十五年的时间,弘皙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是皇长孙,也还是远远不够。

法海的独子,青榕,比弘晖年长了两岁,已经十五岁了,如今是国子监的学生,而国子监和胤禛府邸相邻,自打拜了法海为师、知晓法海有个儿子叫作“青榕”,弘晖乐了,得空的时候,跑到国子监找青榕叙叙交情,时间久了,青榕就有了“小青”这么个昵称,每每听见弘晖带着点戏谑地提起青榕,法海就觉得额头青筋在蹦跶……

弘晖侧目瞥了顺子一眼,以作警告,这小子得意忘形了可不是好现象,“杨安,你去把咱们的帐也结了,顺子去把两小坛酒搬去马车,我随后就来。”打发了两人,也不顾顺子磨磨蹭蹭的。桌上菜肴才刚尝了鲜,浪费了的确可惜,不过,弘晖莞尔轻笑了,倒像是已经赚了大把的银子在囊中,本不用吝惜。

那倒也不见得,毕竟,就是胤禛这个严谨重规矩的阿玛也不会同意弘晖自甘散漫。眼下胤禛没拘着儿子非得奋发向上,一来是被康熙打击得狠了,祸及爱子,胤禛此番感触颇深,暂时也想要纵弘晖一回以作弥补,二来则是胤禛心里看得更明白,弘晖此时如此散漫作态,倒正是合了康熙爷的心意,又何必去追究弘晖一时贪乐?毕竟,这孩子长大了,早些接触外界也有必要。

芸秀哪里能忘记,“怎么?我记得那日你回来说,当时在上书房就谢恩推拒了。”芸秀略有皱眉,这事儿弘晖说起的时候,她就感觉心里堵得慌,虽是后宅不涉政事,但她也不是个纯粹不知事的妇人,从不在四爷面前主动提及朝事差事,但每每四爷若是问起,她也总能有自个儿的一两点看法,而此番万岁爷竟然对着弘晖许下心愿,芸秀心里是觉得一万个不妥,也幸好弘晖当时推拒了。

呃……弘晖低头吐了吐舌头,在胤禛面前,他越发像个孩子了,稳了稳心绪,正了神色才抬头,无视一旁十三戏谑的笑,赶紧对着胤禛行礼,“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随后还没等胤禛开口,弘晖小声嘀咕了几句,无非就是什么,自己个儿家里,又没外人在,规矩也是活的,再有什么,都好些天没见阿玛了,一见面还给脸色,儿子委屈……

胤禛被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才的确在犯难,实话说,弘晖这般自作聪明的确有些“傻”,但是,怕儿子受打击,胤禛还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弃一下原则,“呵呵,话都被你说了,阿玛我还能说什么?”胤禛笑了,随和的样子,就像是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眼下,在永和见了德妃乌雅氏静泽,倒不是想象中的冷遇,这位玛嬷对弘晖倒颇有几分亲近之意,若不是知晓乌雅氏和胤禛的关系存在着不可弥补的嫌隙,弘晖怕是就要信了此刻的温情。可这女人,很快竟然是三句不离小儿子十四胤祯,居然还说出了“弘晖你真是像极了十四小时候的模样,一样的惹人疼”,弘晖庆幸,阿玛胤禛没有听到这种伤人心的话。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说着,不等弘曙收起脸上的笑意,弘昱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拳狠狠打向了弘曙的脸,打破了弘曙那令人恼火的笑脸,“你凭什么认定了小爷我不敢动你?”弘昱又是狠狠一拳击出,却是向着弘曙的肚子用力捶了去。

还没等胤禛和那拉氏说话,旁边十四爷胤祯有意见了,“啧啧,弘晖啊,这么久不见,就不认识叔了?这么多伯伯叔叔的,连个招呼都没有?就算不认识我十四,那总不见得连你十三叔也都不认得了吧!”胤祯如今也十八了,这几年却是和老八胤禩几个走得近,反而渐渐和亲哥老四、打小的玩伴十三都疏远了。

“阿玛,有点苦。”她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但那是前世在父母离世以后,而如今死而复生醒来在这另一个时空,苏放便瞧见了床前的阿玛额娘,自然也瞧见了这两人眼中真挚的爱子之情,再醒来,她便已经想得明白,其实苏放已经死了,其实原先的那个弘晖也已经死了,而今后,她便是弘晖。

弘晖挺了挺腰杆,依旧低头,泛着白眼腹诽着,四爷您还真是玩上了?不过,就是这个时候,校场上看着这对父子的许多人,目光是带着几分羡慕和嫉妒的,向来严厉的四贝勒,也会有这么温情的时刻?相较而言,许多人都难以回忆,自己是否曾经与阿玛有过这般自然相处的模样?

乾清中,康熙爷听了探子来报,心里不禁觉得酸酸的,“哼!”这万岁爷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恨了一番。

老四居然和儿子如此温情?真是难以想象!康熙记忆中的胤禛,总是一板一眼,从小就是这样,几乎是记不起来胤禛调皮捣蛋的模样,胤禛这孩子重规矩,对别人严厉,康熙也知道,胤禛对他自己更加近乎苛刻,自持能忍,也算是康熙赞赏胤禛的一点,然而,又是因为这样的子,让康熙这个做阿玛的都难以和这般的儿子亲近起来,好在,胤禛所表现出来的忠孝,康熙还是相信的。

“不成体统!”许久,康熙笑骂了这么一句,让李德全有些不着头脑,猜测着,万岁爷不会是恼了四贝勒和弘晖阿哥吧?再看万岁爷的神情模样,李德全大胆猜测,或许、大概是万岁爷羡慕了?李德全真相了。

胤礽今日的下场,康熙最为刻骨心痛,即便一时间狠了心废太子,即便是真的对胤礽失望得很,但是,无法承认的是,康熙同样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赫舍里氏留下唯一的血脉,几十年都最爱的儿子,到今时今日,难道全是胤礽的错?康熙是个明君,偶尔也会从自身寻找原因,然后,再将一些因素推拒到其他人身上,渐渐的,静下心来,康熙有一点点后悔了。

就这么草率的废太子,岂不是有些儿戏了?

连胤禛那样冷情的子,都能对不出息的儿子如此爱护宠溺,难道朕和胤礽之间的父子情,还抵不上老四和弘晖小子的?康熙心里不舒服了。倒不是说康熙瞧不上弘晖这个孙子,毕竟,每次弘晖在上书房功课问答或是策论的时候,表现都无可挑剔,只可惜,校场上练习骑的差劲儿样,康熙料想以胤禛那子,自然弘晖就成了没出息的顽劣子了。

康熙不会怀疑探子的回禀,那么,胤禛流露出对弘晖的亲子之情,自然是真的,冷清的殿中,已经没有了爱子胤礽的身影,康熙似乎还能瞧见胤礽当年可爱的模样,孩子渐渐长大,慢慢懂事,也向来孝顺聪慧……康熙心里堵得厉害。

“李德全,去给老四传旨,就说此次随朕出巡,他也辛苦了,听说前阵子他府上三阿哥病得厉害,才刚转好,朕允他三天在府上休整,不用来当差了。”康熙脑海中闪过一些京中的讯息,于是,恶念顿生,试图孩子地想要挑拨儿子和孙子的亲近关系。

李德全退出乾清的时候,低着头,嘴角是抽搐的,也只敢在心底里,偷偷的腹诽,原来万岁爷果然小心眼,这弘晖阿哥多好的孩子,您万岁爷居然忍心?有心人听了这旨意,联想今日四爷和弘晖两人在校场的表现,难免会猜测,是不是万岁爷不满了,在暗示四贝勒要一视同仁,多亲近些庶子,不能太过宠溺嫡子……弘晖处境不妙。

然而,李德全来胤禛府上的时候,弘晖恰巧也在,一同听了康熙的旨意,胤禛和弘晖的神情是无比的自然,胤禛一如既往的严肃着,弘晖像个小大人一般微笑得十分自然,李德全不敢大意,总管大人显得格外谦虚,陪好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微微透露了康熙爷的心思,这才告辞回,倒是弘晖主动将他送出了四爷府。

三阿哥弘时病了,前阵子的确病得不轻,四五岁的小娃,贪玩了,受惊风寒了,虽然及时请了御医诊断照料,却是不敢用猛药,康复得比较慢。

弘晖送走李德全,原想着去胤禛的院子继续刚才话题聊会儿,却半道上遇见胤禛身边的苏培盛,“大阿哥,刚才您才走,侧福晋来了爷的院子,这会,爷正朝着侧福晋发火,您看?”胤禛打发了苏培盛出来,苏培盛自然懂主子的心思,四爷从来不愿让后院里的事儿污了弘晖阿哥的眼。

弘晖一愣,心说这李氏是脑子坏了?儿子病了,不好好在房里照顾着,和胤禛闹什么?

弘时还养在福晋那拉氏名下,李氏心中一直没能释怀,此番弘时大病,李氏显然是急了,今日怕是逮着机会向胤禛哭诉指责了,定然是要说那拉氏照顾孩子不够尽心。然而,谁都知道,就是前阵子,因为里德妃身子不爽,那拉氏特地进亲自侍奉乌雅氏,因此让弘时疏于管教,最后惹了病倒,真要论起来,也怪不到那拉氏头上,甚至里乌雅氏也已经说了,四福晋是个孝顺的。

更甚至,那拉氏入侍奉德妃之前,已经考虑到弘时了,也明言让李氏侧福晋在府中多照顾些三阿哥,李氏更是难辞其咎,今日倒是跑来胤禛跟前倒打一耙?还真以为胤禛才刚回京,好糊弄?还真以为康熙耍耍子就是坚强后盾?

别说胤禛对弘晖这个嫡长子的喜爱,不是康熙爷一句话能挑拨的,就是康熙其实心里更明白,嫡子和庶子的区别?这是事实,即便残酷,却是康熙一向坚信的事实,嫡子就是嫡子。

弘晖从善如流,回院子歇息了,胤禛斥责了李氏,索又将弘时直接扔给李氏这个亲额娘照顾养病了,胤禛更是把话说明白了,让李氏负责,是怕弘时把病气过给福晋那拉氏,而等弘时病愈了,弘时还是要回到福晋的院子抚养。

李氏,绝望了。

弘晖和额娘那拉氏用膳的时候,谈起此事,那拉氏微微有些叹息,毕竟弘时这孩子也在自己跟前养了两年多,当然,瞧着眼前出色的儿子,那拉氏很快就把弘时忘记在脑后了,人之常情罢了,李氏经常找了借口亲近弘时,也不愧是母子,弘时对那拉氏向来不亲近。久而久之,那拉氏再大度的福晋修养,也被磨光了。

眼看着,四爷子嗣不丰,而弘时和弘晖也不亲近,那拉氏心里急着想给弘晖再添一个嫡亲弟弟,将来兄弟两也好相互扶持,但是,这些年四爷也没亏了自己这个福晋,却怎么都不见自己肚子有动静!那拉氏心中有些着急,或许,该为四爷再添些个妾侍格格,还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空着,只是别再找个李氏这样不消停的就好。

这个时候,那拉氏自然不晓得,将来四爷纳的那位侧福晋和几个格格,更加不是些个省油的灯!

同时,趁着那拉氏忙着给四爷物色女人的时候,胤禛小心应付着朝堂上心思越发难以捉的康熙爷,倒是弘晖看似依旧清闲,而四爷府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弘晖瞧着眼前的境况,无比囧样,原来历史真的如此上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