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礼笑道,“四弟,范维小小年纪,四书五经已经通读,更兼涉诸子百家,是咱们云贵有名的神童。你可得好好待他,莫要委屈了他。”

或者不是做不到,只是不屑于做;或者凤景南不值得她殷勤小意。

一阵微风掠过,娇柔的花瓣随风而坠,细细碎碎的飘作三千红尘。

明湛接过握在手里,见弓面露出一种雅致的骨黄色,知这是上好的牛角弓。按一按箭弦,笑着对明淇竖了竖大拇指,明淇抚着弓弦,如同抚至宝,欢喜道,“这弦是用牛筋拉的。有劲道的很,用着很顺手。”

明湛从没觉着做世子有什么好的,他爹不是普通的王爷,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最遭帝王恨被称为帝王心腹大患的藩王,权掌云贵二省,手下兵将广,随时扯面大旗就可以“清君侧”。

明湛点了点头,凤景南明湛的头,轻轻叹口气,倒有些不舍。

明湛见凤景南要作慈父戏码,索相陪,不承想这人起自己头没完没了,梳好的头揉成了窝还要揉搡,顿时不乐意,打了凤景南手腕一记。

凤景南吃痛回神,见明湛的脑袋跟狗窝似的,不禁一乐。要来清水玉梳,就要给明湛重新梳头,明湛都给凤景南麻的受不了,更不必提旁人。

哗,原来四公子这样受宠啊!!!凤景南有意误导,也不怪别人误会。

凤景南拉弓引箭是一把好手,梳头就是外行了,拽的明湛头皮生疼,呲牙咧嘴,才草草梳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髻,配上明湛的包子脸,要多傻缺有多傻缺。

明湛就这么傻缺的踏上马车,暗叹自己好不容易超生王府,却是个吴应熊的命格儿,不知哪天就归西,所以更加不肯亏待自己。吃好穿好睡好心情好,一路千里,不见奔波的风尘,成日在车里养膘儿,反倒是胖了。

皇城比想像中的更加巍峨雄伟,镇南王府也够气派,却少了一分庄重威严。里面的内侍都习惯的躬着腰,用前脚掌着地走路,悄不声儿的。

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带着八个青衣小太监,一早就侯在门口,恭谨的请过安,便引着明礼明湛直奔凤景乾议事的上书房。

皇城中婢内侍皇妃皇子朝臣,来来往往,人次众多,却极安静,等闲听不到喧哗高声,所有人说话都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仿佛怕打扰皇城的肃穆与凛然。

进面圣的都要先递牌子,皇帝日理万机,并没有空闲召见所有人。明礼明湛初进京,已提前派人进京请安,今日进的事儿是早定的,不过上书房乃重地,明礼明湛侯站在红漆绘彩的廊下,待上书房的小公公进去通报,有了皇上的口谕,他们才能进去面圣。

上书房外还侯着一二老臣,等待召见。或许是出于好奇,明不时的扫明礼明湛一眼,却并不过去搭讪。

明礼明湛并没有等的太久。

凤景乾听说俩侄子已到皇城,顾不得正在议政,秉退诸臣,直接宣人觐见。

凤明礼已经十四岁,少年的身材尚未长成,瘦削俊雅如同修竹,容貌与凤景南很像,凤景乾见他礼数周全,心中喜欢,命人看坐。

明湛十岁,有着相当滋润的一张圆脸,流光水滑,那小脸儿粉粉嫩嫩如同秋天的刚收获的嫩藕,很讨人喜欢。他倒是没有明礼既谨慎又兴奋的心气儿,蔫蔫儿的,也跟着坐了。

凤景乾关切的问,“明湛是不是累了?”

明湛摇摇头,反正他不会说话。

凤明礼道,“四弟,跟皇伯父说话要站起来回禀。”又对凤景乾歉意一笑,替明湛赔罪。凤景乾自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完全是对待子侄的口气,“无妨,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明湛还小呢。这也快晌午了,饿不饿?”

“谢皇伯父挂心,臣侄尚不饿。”

凤明礼的话还未落地,明湛已经狂点头了。

明礼倍觉丢人,凤景乾哈哈笑道,“吴诚,传些茶点过来。”心想明湛到底年小,还有些天真可爱,温声道,“且垫补些,一会儿随朕一道用午膳。”

明湛点头。他的确饿了,小孩子脾胃娇弱,禁不得饿呢。

冯诚办事的效率很高,四样细点:荷叶酥、猪油卷酥、椒盐小烧饼、杏仁酥,茶是清香的碧螺春。

明湛起身,对着凤景乾作揖道谢,凤景乾笑,“吃吧。”

凤明礼觉着脸上火辣辣的,他和明湛素来没什么交情,又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心里嗔怪明湛不知礼数,露出这样贪吃的嘴脸。

婢送来温水和手巾,服侍着明湛净了手。

或者这个时间皇帝很少传茶点,进上的点心不大新鲜,不过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明湛也没挑剔,就着茶水吃了不少。

凤景乾已经从弟弟凤景南的近况打听到一路的平安,再问凤明礼的课业,竟然随口考较了一番。

“明礼朕是放心的,倒是湛儿,”凤景乾略一沉吟,眼睛扫过明湛认真低头吃点心的侧脸,笑着看向明礼道,“湛儿这个年纪还在念书吧。你初来帝都,多少东西都要安置,还要给湛儿请教书先生,岂不啰嗦?不如让湛儿住在里,和你几个皇弟一并念书如何?”

“湛儿,你的意思呢?”凤明礼知书识理有分寸,自然不会拒绝。明湛这样的少见,凤景南倍觉稀罕,就多问了一句。

明湛用小帕子擦擦唇角,从袖子里出个小本子、铅笔,挪开一叠点心,趴在几上写道,“里不都是女人住的地方吗?我是男的。”

冯诚很有眼色的过去要呈上御览,明湛指指自己写的字,又指指冯诚的嘴,冯诚见陛下点头,便念了。

凤景乾见到俩侄子,心情格外好,笑道,“自然有皇子们住的地方。”

“那我带来的伴读丫环侍卫厨子嬷嬷家俱被褥书本要怎么办?”

凤景乾和凤景南是同胞兄弟,当年患难与共方有今日,对明义明湛也心生喜爱,尤其想到弟弟年过而立只此一个嫡子,偏又身有残疾,怎不让人心怜?并不正面回答明湛的问题,反笑着打趣,“你到朕这儿来,还带些家俱被褥的做甚?莫非朕连这个都没有。”

“用惯了。舍不得。睡觉认床。”

凤景乾笑道,“一块儿随你进来伺候便是。”

不论明湛喜不喜欢住在闱,只要皇帝开了口要他进读书,这就是无上的恩典,他便只有谢恩。一个人进就是还要带着下人,凤景乾能点头,对明湛已是宽厚非常。同时也让明湛心里有了底,看来凤景南说与凤景乾关系好并不是吹的。

凤景乾笑也有另一番思量,明湛情况特殊,又是初进闱,用惯的人知晓他的脾气秉,伺候的岂不周全?再者,允镇南王府的人进来伺候,不仅合明湛的心意,往坏处想,明湛年纪尚小,在里要长住的,没个贴心的人,若有个好歹,凤景乾要如何跟凤景南交待。

二人各有思量,却仍达成默契。

明湛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了啊~~

勤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