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您看今儿就这样,成不?咱们就在家等你的信儿了。”李月兰见袁老头终于松了口,便转头笑着对着一直呆愣在一旁的李大娘道。

“娘,这到底是小弟的终身大事,我想嗯既然你和爹都各自有各自的看法,就听听小弟的意见吧。”袁子忠在袁大姐的推搡下,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袁老太说道。

李月兰拿起桌上的茶杯,打断李氏道:“娘,这怎么不是大事儿了?这半年来爹的药钱,补身子的物件儿,那件不是靠这个。现在爹不能下地做活儿,你又要在家照顾爹,说白了咱们一家子还不就指着那每个月几条帕子钱。再说了,您跟荣隆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当初跟人家签的契就是一年的契约,在商言商,哪有中途毁约的道理。”

“娘,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袁大姐见袁老太不理会自己,又问了一次。

“呵呵,别生气别生气,小孩子家家,说话没啥谱儿,咱们说正事儿,说正事儿。”袁老太见李大娘冒了火,赶忙在一旁和起了稀泥,瞪了袁大姐一眼,就拉着李大娘又重新坐回了位儿上。

“那是,咱们家啊,都是辛苦命,这口里吃的身上穿的哪样不要辛苦劳作,真当这些都能天上掉下来啊?”袁老太走到桌前坐下来,瞥了李月兰一眼说道。

袁老太他们望过来,拿起右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眼光闪烁,并不看向袁子忠他们。

“你躺下歇歇吧,都绣了一下午了,一会儿大郎来接你,我再叫你。”李氏转过身,见李月兰打着哈欠,浑身都散着一股慵懒,上前将她手中的花样拿了下来说道。

“哎,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说这袁家大儿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大姐归宁的时候去,害的大姐到现在还在那边忙前忙后的。这个死丫头,我让她回来,她还不听。你说说,你说说,当娘的还能害闺女吗?”袁老太喝了口热茶接着对着李氏唠叨着。

直到午上,袁家人才到了王家。刚一下车,众人便看到王家一片缟素,顿时心下一沉。

当袁子忠与袁老头他们回来的时候,袁家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袁子忠心下微微泛起疑惑,难道大姐被娘逮个正着?想到这儿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李月兰看着因为一夜没睡,整个眼眶的显得通红的袁子忠,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王朝的妻子听到袁子忠的询问更是哭出了声,被王老太太拉到了一旁。袁子忠见状也不能多问,只得回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床上。

“我发什么疯?你说我发什么疯?这四里八亲的都传遍了,说是那王家小子早就在外地勾搭上别人了,大姐不小了又怎么样?这样的人家难道让她嫁过去做小吗?”袁老太瞪大了眼睛指着袁大姐说道。

“哈哈好好酒量”李父见袁子忠一脸庆幸的爽快干完了碗里的就,开心的大笑道。

袁子忠和李月兰见桌上摆着早饭,显然李父他们才刚吃了两口,连忙告罪,说是耽误了爹娘的早饭,两人是吃过才来的,让二老放心。

还记得一进门,袁老太便让自己去休息,说是晚饭她来做,惊得李月兰忙连声说不用,最后在一阵你谦我让后,还是袁大姐出来说了一句,才让袁老太才罢手离去。

袁大姐见状连忙拦了上去,李大娘还在一旁好像还嫌不够乱似地嚷嚷:“大嫂子,你要是今儿个不教训教训你那个没脸皮的媳妇,那以后袁家可就没你说话的地儿啦”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动手,忙碌了还一会儿才将昨日的一应红色一一换下。

“我我一直以为娘是个爱斤斤计较,胡搅蛮缠,不通道理的人。当年哥没了音信,也没见她有多难过,隔天还为了一斗麦子和李大婶吵了一架可是,哥回来了,那天你也见到了,娘是那么伤心,那么心疼我知道娘疼我,虽然我从小到大没少挨过打,可是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只要有哥哥和弟弟的,就一定有我的三年前娘不准我嫁,我就不嫁,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了怨大概是隔壁李大婶的春花出嫁以后吧,看着这个家,我就是很烦躁,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娘原来为我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我总想着娘是铁打的,出了什么事儿我都找娘帮我解决。受了春花的嘲笑就让娘去跟李大婶吵,被王家退了亲就跟娘抱怨,跟娘面前哭,让娘为我讨公道,怨恨娘不让我出嫁”袁大姐说的很慢,神情也很混乱,李月兰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明白袁大姐现在需要的就是找个人听她说而已。

哎,李月兰不由叹了一口气,懊恼自己刚刚怎么由着袁大姐这个时候去劝说,要是事态向不好的方面发展,就算现在袁子忠再怎么喜欢自己,最终的结果也难逃前世的覆辙。

“呵呵在拉你就喘不过气了。”就在李月兰快被自己捂死的时候,一双宽大的手解救了她。袁子忠笑看着自己这个新出炉的羞涩妻子,心中暗叹,没想到她那么害羞,脸红的样子那么可爱。

“娘子”袁子忠的脸更加红了。

这些不确定无时无刻不焦灼着李月兰的心,让她无法安定下来。她总是要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她和袁子忠曾经的幸福甜蜜,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有可能获得幸福的。

十五年前的李月兰或许不知道,可现在的李月兰却很清楚,这个金耳坠可是袁老头娘的嫁妆,虽然这对后来富贵的袁家算不了什么,可对现在的袁家而言差不多就是家底之一了。想当年,自己也只是在袁大姐出嫁的时候看到婆母拿了出来,帮袁大姐带上。而此刻,这对耳坠竟然躺在李月兰的手中,这这怎么可能?

李月兰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想挣扎着翻身出去,却被袁子忠误以为她仍是想不开,反而抱的越发紧了,“月兰,月兰,你冷静一点,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好说,别想不开”

李月兰见李父紧闭着眼睛,明显散发着拒绝再听下去的讯息,可是她却深知此刻自己不能停下,便接着继续道:“爹,我知道,你一直很希望我能是个儿子。呵呵,其实这个你不用否认,从小时候你每次教我习字,看我读书时的那种眼神,我就知道,你希望我是个儿子。只可惜,无论你怎么希望我还是个女儿啊,你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从小你在家就很严格的教我读书习字,出了门你就一副师道尊严,读书至上的撑着整个李家的脸面。所以,你明知道娘为了这个家有多么辛苦,你也不曾歇下读书人的脸面,下田劳作。因为你知道,李家的脸面只能由你撑着了,是吗?”

“哎,冤孽”李氏叹了一口气,低头继续收拾起桌子。

“娘,你干什么啊?”袁大姐连忙把袁老太拉住。

李父向袁子忠挥了挥手,道:“子忠你别管,这是我李家自己的事情,我李家的女儿从来不是那不懂妇德,不知孝顺的人。这件事不管怎么样,既然你母亲今日到我家讨说法,那我李家就回给个说法。”说着就从一旁拿起一根柴火棍,什么都没说,便狠狠地向李月兰打去。

“娘,你们别打了。”“娘,别打了。”一旁的袁大姐和李月兰赶忙将扭打的两人拉开。“闺女,你松手,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东西,竟敢来咱家撒泼,看我不打得她没脸见人。”李氏挣开李月兰拉扯的手道。

“怎么没有一撇,要不是那纸征召,你们早就成亲了,说不定呀,现在孩子都满屋无跑了。”李月兰便给袁大姐添了茶边笑着道。

“娘,我哪有?再说刚刚我只是听不惯她那调调,说的好像咱家承的那袁子忠的情似地。”李月兰撇了撇嘴反驳道。

“怎么了?”袁子忠连忙走过去蹲在李月兰的面前,伸手拿开了李月兰覆在脚上的手。李月兰抬起头就看见袁子忠一脸焦急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松开手,“刚刚路过这儿,没看清楚脚崴了。”

“女儿啊,要不你和那袁家大郎回家去吧,有什么问题,两人说开不就好了嘛,这天天的来咱家,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天,李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寻了一个空,拉着李月兰说道。

那天晚上,李月兰和李氏一起歇在了李月兰未出嫁时的屋子里,娘俩个躺在温暖的炕上,李月兰搂着李氏的腰,那一刻母亲的温暖包围着李月兰,太久的孤单绝望已经让她记不清这种温暖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而此刻她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母亲就在自己的身旁。这是李月兰回到十五年前后睡的最踏实的一晚,也是她最感激上苍让她能够回到母亲身边的一晚。

回到屋里,袁子忠便放开了拉着李月兰的说,支支吾吾的说:“你。。你别听小妹她胡说。”李月兰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

“不,不,我睡地铺就行。。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走。。哎呀,我也不会说。。这。让我来。”袁子忠懊恼着自己的嘴笨,便直接拉起李月兰,俯身铺起了棉被。

袁子忠刚刚在桌旁坐下,就见李月兰打帘进来,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木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向他笑了笑,说道:“你先洗洗,我去给你端碗面来,你一定饿了。"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袁子忠看着李月兰的背影,傻傻笑了一笑,便拿起木盆上的布子擦洗起来,温热的水让他赶了许久路积累的疲惫一下得到了舒缓。

上辈子一直埋怨着母亲嫁她的草率,甚至后来怨恨她娘将她嫁给了他,一遍又一遍的陷入无望的如果。

李月兰还记得往日她的生辰总是他们两个一块儿过,那是他对她的承诺,可不知从哪一次起,她的生辰变得只有她一个人过。第一次,她还能看见他歉疚的眼神,接连几天的小心翼翼。所以虽然心有不满,她还是在他的体贴中原谅了他。可接着,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临死的那一年,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再陪她过过生辰,而她也在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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