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暮和睿渊回到灵堂时,齐华已经带着徐多福离开了,如同他们来时的那般悄无声息。

挽妆朝他摇摇头,她要送凌姐姐最后的这一程。齐华可以无情,但她不能无义。

“不难。”睿渊低下头,声音很轻很低:“如果是我,我会一直只看着那一个人。”

她被这股悲伤唤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向四周看去。

“文睿渊交给我的?”文睿渊会给她什么东西,挽妆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地掀开布巾,脸色随之大变。

“姐姐”

宫里早就没有前几日的嘈乱,宸贵妃主事倒也有几分手段,宫廷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一切和凌锦翾主事时并太大的区别。

闻言,挽妆的眉头才稍微地舒展了一些。只要收了银子,那便是有转机。

挽妆进到屋内,从云为她取上的披风,拿到门口用力地掸着上面积聚的雪花。

她们都没想过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只看见当时在身边的人,于是就笑得那般的幸福。

“这是做什么呢?”人群中有人在呵斥,但来往的人们谁也没有回应她,径自地朝街边挤过去。

从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副原本要作为凌皇后生辰贺礼的百鸟朝凰。自家小姐与凌皇后的情谊,旁人不知晓,她却是最清楚的。她本早就想收起来,免得挽妆触景伤情,但又怕挽妆发现不见后更加的寻找起来,不敢乱动,此刻得了挽妆的示意,当下就将绣图小心地收起来。

或许是白缘君被她罚得禁足,向元柳依旧称病不起,谷雨香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打理着一些琐事,她没那么多的烦忧才会觉得日子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你我原本无须这么多理。”见到秋若曦的那一刹那,挽妆有些惊讶,她自幼就与陶素心常常出入云麾将军府,秋若曦与秋若馨两姐妹都是凌姐姐待字闺中的贴身丫头,不过妹妹秋若馨做事更为细致就随凌姐姐陪嫁入宫,而姐姐秋若曦则成为云麾将军府的管家。但是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到文府来找她,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萧俊扫过众人一眼,这才得意洋洋地继续说着:“陛下近来十分宠爱的是金妃,前阵子去避暑带的人不是凌皇后而是金妃。贤弟应该知道。”

“不成!”

见她就这么走了,白缘君与谷雨香也不好意思再作任何停留,只得一一向挽妆请辞。

“你是我的嫡妻,是文府的女主人。我不会让人欺负了你,欺负了你便是欺负了我。”

回应他的只有满天晴朗的日光,但他依旧笑着,仿佛看见那人穿着最爱的浅紫色衣裙,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朝他轻轻地点头。

“这头还是有些晕。”齐华揉着额际,同齐珞说着。

“姐姐可让我好等。”白缘君早就瞧见缓缓而来的常挽妆,当下就带着秋儿迎了过来。

“但是”挽妆翻着账本,目光停在裕成的身上,话依旧是对着谷雨香说的:“为何要买西山的那块废地?我瞧着这段时间来,府里的进账也不是很宽裕,京畿里的人都知道西山的地是最无用的,为何还要买进,白白浪费钱财?”

主仆两人心思迥异,各自想着心事,直至门口的婢女大声通报有人来访,才双双回过神来。

“少爷缘君只是一片好心,不是有意的。”

挽妆冷笑一声,转过身,向从云吩咐着:“你先去请各位宫卫军回去复命。”

一直以来他都当常挽妆是个妹妹,因为她对他的偏执喜欢,所以他才会对她略微亲近,真心地当做是妹妹一般的疼爱。他万般没想到的是,常挽妆却将他当做准夫君的人选,或者说,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察觉到这段懵懂的迷恋,但他自私地选择装作不知,因为相对他这个被送回京畿当人质的寿王庶子而言,常挽妆在宫里的地位都要略高于他。要生存,就必须学会抓住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这是他的嫡大哥教会他的,所以明知挽妆的迷恋,明知自己对她的感情并非她对自己的那般炙热,他卑鄙地选择了装作不知,却贪恋着她对自己的依赖来提升自己在宫里的位置。

“走吧。”挽妆待脸上的红晕稍微减淡之后,就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小人不清楚。”银泰行了礼,将话带到便转身而出。挽妆扫过一眼从云,后者会意地跟着银泰也出了屋子。

挽妆摇摇头,那些话从前没有准备告诉齐珞,如今就更不可能了。她最多也就用来吓吓常季兰,免得让那人得逞,扰了自己的清净。

今日挽妆与常季兰一同去向太后请安后,他便被齐华传旨伴驾。人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想到他这样的白丁之身,因娶了常挽妆便有了面圣随驾的机会。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银泰打量了一番四周,将从云拉到一处小角落才急忙问起来:“就算不是宫里,但若给有心人瞧见,你的责罚也是免不了的。”

睿渊被她捧起的脸,似乎看见眼前女人哭泣的脸颊。

“齐珞哥哥”忽然有种恐惧涌上心头,挽妆在想,齐珞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的。就算他是和季兰恩爱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的心十分酸痛都好,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让她能再看见活生生地他就好。

“哀家担待有什么用啊,”安慧宁握住挽妆的手,让她坐到面前,轻声道:“哀家知道她呀就是性子倔强了些,心倒是不坏,只是她的夫君是天子,不是普通人,有时候许多事情没必要争得那么清楚,一笔一笔地算来,伤的会是自己。”

虽然昨日徐多福让人来通传,说是太后需要静养,不见任何人,但今上孝顺,谁知道要讨好今上就得先讨好太后,于是一大早的,各位有品级的夫人们都递了帖子等着求见太后。

“可可是可是我住这里啊。”挽妆揉着自己的额头,还说这人怜香惜玉,对自己下手的时候可没轻过分毫。

待第一支尘埃落定,第二支第三支便紧接着,全都落入壶中,没有一支有所偏差。

“你啊!”齐华依旧爱惜地揉着她的发际,轻声道:“朕不是在向文府少夫人解释,朕是在向朕的妆妆解释。”

她以为,她们三人之中,能有一个凌姐姐幸福那也算是上天不曾亏待过她们,只是没想着到底还是有今日。

挽妆的头就埋在文睿渊的胸前,她已经为他系好了外衣,就差着腰带和佩戴的香囊。文睿渊看见眼前的乌丝,闭上眼似乎都闻到她发丝间的幽淡香味。

对身后齐珞的呼唤充耳不闻,常季兰三两步就冲到挽妆所住的屋子外面。这个院子本就是常挽妆素来喜欢的地方,从前她随今上避暑时,一直都住在这里。就因为如此,当常季兰成为珞王妃后也要住进这里,哪怕是与常挽妆比邻而居。

文睿渊悄悄地挽紧常挽妆,面带微笑地对常季兰与李齐珞告辞:“多谢王爷与王妃对我夫人的关心,不过我夫人昨夜没有休息好,今日又颠簸了这许久,需要先回房休息,我等就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