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妹妹是真心来问姐姐好的。”白缘君红了眼眶,一股脑地跪到地上,向挽妆说着。“妹妹自知出身风尘,能进文府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妹妹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呆在少爷的身边,哪怕是什么名分都没有。妹妹对姐姐只有敬仰的心,绝无其他的想法”

文睿渊出人意料的没有送她回去,只是向她身边的婢女交代了几句,大抵就是要小心照顾少五夫人。

“你们慢用,我还要去账房查看这几日的账目。”何语柔的怒意还没有完全消散,她猛地起身,向挽妆说了这一句便自顾自地离去。

选来选去,挽妆还是不甚满意,自己起身走到衣箱旁,目光落在箱底的浅蓝衣裙上。往昔的记忆瞬间如海水涨潮般,悉数涌入脑海。

“看够了吗?”

被挽妆这番训斥下来,从云撅撅嘴,至于到底听进去多少,就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倒是夫唱妇随,好热闹的一出戏码。挽妆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面色如常地看着常季兰自编自演的这出折子戏。

“从云,你去瞧瞧,还有没有什么瓜果糕点。午膳没用几口,眼下到底是饿了。”

“我当什么样的大事,不就一个常季兰么?娘莫有担忧,从前嫁不掉时不怕她,现在嫁人了难道还怕她吗?”

挽妆捂住嘴,望着眼前的两人悄悄地笑着。恩爱的夫妻,恩爱的场景,她也曾幻想过,但此生怕都难以有这样的际遇了。罢了,不是她的东西,强求也是求不来的。

“母后”若不是容轩的一声高呼,两人怕是聊到晚间都有说不完的。“咦,常姨也在啊。”容轩本是一头扑进凌锦翾的怀中撒娇,一个抬头正好对上挽妆含笑的眼,顿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傅说过的,他是大人了,不能太依赖母后和父皇,要知进退明礼仪。

“我让太后与凌姐姐都费心了。”

“妆妆,要是他对你的真的不好,本宫也不会放过他!”凌锦翾也附和着太后补了一句,却也是沾了真心的话语。

因着要先到宫里请安,挽妆特意地出门得早,可未料到的是被那文睿源折腾一番,耽误了些时辰,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倒也没迟太多。

“少夫人,老爷确实已经出门巡视各地的店铺了。”裕成瞧着挽妆脸色隐隐有些不对,便上前解释道:“这个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每年都如此。”

有多少年了,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小姐会有今夜这般俏皮的神色,那个被深埋在记忆中逐渐消失的少女,随着今夜的月光一一复活般。她犹记得当年她的小姐顶着“贤女”的名号,背地里却是个喜欢捉弄人的主儿,偏生今上就爱宠着这样的小姐。那样活泼的一个明媚少女,是灰色宫墙里最亮眼的一道阳光,却在一夕之间被狂风摧毁。

喜娘按着规矩,大声地宣念起来,不消一会儿便被周遭人的笑声所掩埋。

因母亲当年放弃豪门庶女的身份,这份心性得到了慧淑太后的欣赏,故在她有记忆时,她便经常随同母亲被太后召进宫中。

她还能怨恨什么呢?她还能再挑剔什么呢?

“妆妆,陛下有旨意给文家,如若文家敢抗旨,一定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所以文家已经接了旨意,同意了这门婚事。”徐多福压低了声音,附挽妆的耳边轻语道。

挽妆扶住额头,让从云缓缓地将自己扶到文睿渊所在的庸人居,临行前又装了几样糕点,算是尽一尽妻子的心意。

裕成正从庸人居内出来,匆匆而去的脚步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挽妆与从云。

“少夫人安好。”裕成规矩地行完礼便扬长而去。

“这人!”从云撇撇嘴,心中虽是不满但碍于挽妆之前的训话只得憋回肚中。

挽妆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离去的脚步,那个方向不是去向望梅居的吗?为何他会步履匆忙而去,莫非还有其他的事情?

“少夫人。”进出的仆人见到挽妆,纷纷向她行礼,虽心中不知做何想,但脸面上还得做足。

听闻他人的唤声,挽妆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的行礼。她亦惊觉自己在院外站得有些久了,又娇喘了几口,佯装身体不适地靠在从云身上跨入院门。

院内什么都没有,青石板铺满一地,只在屋外栽种了一大溜的翠竹。炎热的夏季里,瞧着那绿色,心中也不由得凉爽了一些。

“夫人怎么来了?”文睿渊刚从屋内出来,便瞧见一脸病容的挽妆,赶紧迎了上来。

挽妆瞧着他那副假惺惺迎上来的面孔,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伸出的双手。“我病了有些日子,不知道夫君过得如何?今早从云为着我的胃口,特地做了几道糕点,想着夫君也许没有尝过,便带了些过来。”

“为夫要多谢夫人在病中仍记挂着我了。”文睿渊自然地收回双臂,在院中的石凳下坐下。

挽妆瞧着他坐了下来,也示意从云将糕点取了出来,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是说谎。

文睿渊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从她脸上扫过,笑意在她瞧不见的地方闪现。他一手接过从云奉上的糕点,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挽妆说道:“说来,为夫正要去见夫人,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夫人。”

“何事?”挽妆装作颇有兴致地听着他的话。

“语柔日前被发现偷卖府中珍品,其中不少还是望梅居里,我爹的心爱之物。所以家中的开支自然不能再给她了,为夫思来想去,这个重担”文睿渊的目光瞟向挽妆,她脸色如常,瞧不出有什么想法。他的话语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娘很早过世,府中的女主人仅夫人一人,这个重担还是得夫人来担才是。”

“我?”挽妆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争权,而是想知晓何语柔为何未被送往官府的缘由。她眉头微皱,又伸手揉起额头,一副虚弱的模样看向文睿渊,轻声道:“我恐怕要辜负夫君的厚爱了,自幼身子不太好,怕是无力管理这些事情。既然何妹妹不能继续掌管府内开支,不如交给谷妹妹,或者白妹妹,我瞧她们都是极为聪慧的,想必能做好。”

“你真心这般想?”

“自然。”挽妆垂首,甚为顺从地点点头。

文睿渊忽然半伸了身子,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此番前来,为的不就是这个?”

“你”感觉到他的接近,挽妆慌忙扭开头,避开他的接触,“你想多了。”

“哈哈,”文睿渊重新坐好,细心地品尝起手中的糕点,含糊地说道:“从云的手艺不错,不仅做的糕点好吃,连夫人的病妆都化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