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君抬起头,却是很冷静地说:“只是点儿皮肉伤,哪里用得着请太医那么麻烦?放心吧,过些时日就好了!”

“你是太子妃,一切由你安排吧!”太子刘奭说得平和,却不看她。

“太子妃娘娘!”雅竹有些看不过去了,连日里,王政君只是这样呆着不出门,她都快急坏了。她走近说,“您不可以再这样了,眼下傅良娣正得势,太子妃娘娘若是再不对殿下用些心,可如何是好?依奴婢看,这傅良娣也不是省油的灯,怎刚好在您与殿下闹矛盾的时候就病了呢?只怕这全是她想出的诡计吧!”

王皇后见此笑了笑,又轻轻拍了拍王政君的手,说道:“这做了母亲的人啊,担忧的就全是孩子。想当年奭儿小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这个心啊总是悬着的,就怕奭儿不小心磕了碰了。但骜儿现在还小,只是哭哭闹闹不碍事的。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可别太累了。骜儿是嫡长皇孙,那些嬷嬷又都是宫内数一数二的奶娘,自是会全心照顾的。你啊,就放心吧!”

“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萧育咧嘴轻笑,笑得是那么地平静和心安,仿佛眼前划过了千万重明丽的白云,轻悠明朗。

“芷冉这丫头性子活泼,甚得人喜欢,该有谁会把她当做敌人呢?何况也从未芷冉听说过,她和什么人有什么过节?”想了想,萧育起身拿剑,“这样吧,我先到外面瞧瞧去!雅竹,你先在此好生陪着娘娘!”

夜幕降临的皇城总是笼罩在一片灯火之中,辉煌明亮,古老庄严。突起的雨有些急促,刹那间就湿润了整个宫殿,淅沥的雨水顺屋檐流下,声如珠玉落地。

“你这丫头可就爱凑热闹!”王政君抿嘴轻笑,又拉住芷冉,“只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宫,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师太说罢,摇摇头离去,留下王政君呆呆地站在那里。芷冉走近,拉住王政君的手安慰道:“姐姐,没事的,这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而且姐姐是有福之人,必不会像她说的那样。”

“那就好!”太子刘奭听后放心地笑了笑,嘴角有雪花般轻腻的温柔。只是,那眼神却是深沉压抑的,细腻的温和里像是藏着什么让人猜不透的心事。

“无论是因何故,现在殿下去得最多的就是鸾凤殿,最得势最得宠的也不就是她王政君么?”说到这里,傅瑶更是一脸怒气,“何况,也就因为殿下柔仁大义,要独占他一人的心就更是难事。”

“那就好。”王政君这才放心来,挥手命人端来煮好的清粥,准备亲自喂给云萝喝。

“是夏孺子!”王政君温声回罢,太子刘奭只是“哦”了一声,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俊雅柔仁的他,面色突然间缓和了很多,又温声问道:“那夏孺子她还好吗?”“夏孺子现还昏迷着。”王政君莲步轻移地扶太子刘奭坐下,“不过殿下不用太担心了。太医说,夏孺子身子本就弱,再加上淋了雨,才会身子乏弱以至昏厥的。倒也没什么大碍,吃两服药再好生歇息便可无事了。”

王政君闻言心生担忧,依旧上前用伞替云萝挡着雨,温声道:“这下雨天的,你不在屋里好生歇着,跑这儿来干什么?快起来,这地上冰凉,可不要冻坏了身子才是!”

淮阳王刘钦一脸温和,想了想,微笑道:“这次是贪吃的可爱狐狸,又调皮又狡猾,让人无可奈何!”

太子刘奭点了点头,又道,“听说你近日身子不是大好,可就别在外面吹风了!一会儿再给染上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当然想了!”芷冉听着一阵欣喜与好奇,四处看罢,又缓缓道,“只是此地偏幽,哪里会有什么事?莫不是你闲来无事拿我寻开心来着?”

“她找你,你找她,倒是全碰上了我!”王政君无奈一笑,掂量了许久又问,“如今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下自己的事了?”

“你找我干什么?”芷冉不免有些疑惑,又立刻回道,“我不是太的人!”

皇上刘询一脸笑意,正声道:“太子妃,你诞下皇长孙功不可没。朕赐你福玉金宝笔砚,望你好生教养骜儿,他日成我大汉栋梁之才!”

看得王政君都暗自窃笑,满脸的喜色,不免柔声道:“殿下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像是个大孩子!”

“查?查了又如何?”王政君轻轻挪动着身子,一脸淡然,“若只因嫉妒而一时糊涂下手,调查岂不是让她失了性命?那样,本宫的罪过可不是大了。本宫有孕在身,不想在此期间徒添杀戮。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今日这般大的举动,想必没人再敢胡来的。”

才说笑间,外面的宫娥突传,说是夏孺子的侍婢茵如奉命送补药过来。一听是云萝派人送过来的,王政君脸上立刻漫上欣喜,命灵涓将药端上前来。灵涓却是一脸为难,不再向前。

芷冉接过王政君倒给她的茶,眉眼轻扬,一脸顽皮地说道:“岂是取笑?不过是实话罢了!政君姐姐还敢说不是么?”

身穿银紫色宫装的王政君肃然立于楼台之上,她目光幽然地俯视着眼前的一切。红墙金瓦,亭台楼宇,华丽富贵成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此时,那一眼繁华却是空旷悲绝,寂然若风,慢慢沁得她心间一片愁凉。

雅竹听后,说道:“太子妃娘娘想得可周到,奴婢们真是自愧不如!”

太子刘奭听后,轻问:“定是母后让你这么说的吧?”

见太子刘奭走近,傅瑶便更是认真卖力了,还做出丝毫不知太子殿下已到来的样子。

“嫔妾知道了!”云萝紧靠在太子刘怀里,笑得格外甜蜜。

芷苒笑着靠在王政君肩头,说道:“在姐姐面前再不贫嘴耍赖,芷苒还能在谁面前如此?姐姐也就莫要取笑了!”

璇儿定了定神,轻声答道:“奴婢明白。”

王政君突然停住脚步,愣愣地朝静霞苑的方向看了好久,眼里似乎有冰冷的白霜,冷澈得仿佛顷刻间就会沉寂一般。

王皇后捂着有些疼痛的额头一挥手,不再理会。李太医和许姬终是被带下去了。

外面突传,“张太医到!”

芷冉听到这,也不免慌了神,立刻从王政君面前端过药碗,仔细闻了闻,眉头不觉一皱,“这药里有芫花!行医之人都知道,此药乃有孕者之大忌。这李太医不会不知道,莫非……”

“知道出来了?”萧育转身,看着撅着嘴出来的芷冉一脸笑意,“我若是不这么说,你还打算在里面待多久呢?看到你萧育哥哥这么担心,就是那么令你开心的么?”

“这个是什么?”淮阳王接过,一脸诧异。

“对啊!”芷冉笑得自豪,见萧育这般诧异,便是将她和王政君的故事细细讲来。讲了她和王政君小时候是如何在委粟里溪边抓鱼的,又是如何一起读书写字的。还有王政君进宫前的一些事情,她都毫无保留地讲给了她的萧育哥哥。还边讲边露出清净而甜蜜的微笑,像是孩子般一样天真。

“是!”李太医这才又细细说来,“依臣之见,太子妃娘娘是忧思郁结!”

“蕊儿!”刘奭站起,眼里闪现的兴奋一点一点地呈现。他走到云萝面前,司马良娣的影子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这次,你算是变聪明了。”傅瑶笑罢,坐下饮茶,缓缓又道,“不过,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任何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都不能让它发生。所以,你要想办法让太子妃与夏云萝不和。这样,就算那夏云萝真有法子让太子殿下喜欢她,也就不用我们出手了,太子妃自会出手的。到时候,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就行!”

王政君还未来得及行礼,太子刘奭就已走到她的身边。只是,刘奭的眼神深邃得有些幽然,那眼光不像是柔和,只是那么冰凉地看着王政君,看得王政君有些不知所措。

箫声轻快细腻地传进王政君的耳里,王政君平静的脸开始变得十分安然舒和,许久后,她睁着的眼睛终于慢慢合上了。

云萝听着,有些失落。她本以为太子殿下会让她坐下一同用膳的,却不想倒是这般回答她。云萝放下菜肴,有些失望地行礼退出,“太子殿下,太子妃,请慢用!云萝这就告退了。”

王政君小心地为太子殿下盖上被子后,走到云萝身边,小声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你如此费心,我却……”太子刘奭拉着王政君的手,静看着她,眼睛里的深邃夹杂着些柔和,却是淡得琢磨不透。太子刘奭起身站起,清声说道:“好,我这就用膳去,不然可就辜负你一番心意了。”

“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颜汐有些欣喜地问道。

芷冉想着想着,嘴角的那抹笑容淡淡地绽开。

“政君!”瞥到这一幕的萧育飞快地跑过来,如同一股急速而强劲的风,“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还好萧育及时赶到,王政君并无大碍,只是那身精心缝制的衣服却是全湿透了。

“许是皇后娘娘又想听曲了吧?”王政君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