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嬷嬷可算是消停了,都口沫横飞一下午了,她耳朵根子都在嗡嗡作响。

莫大夫开了方子,苗氏立刻下令下人去抓药煎药,逮着宝二爷逼着他喝完了最后一滴药汁,才放他走人。

看着宝二爷额头上的红肿,苗氏心疼的心肝肺都要碎了,对白毫骂的相当不客气。白毫知道太太正在气头上,头一低,告了罪就飞快的跑了,心里叫苦不迭,关他什么事啊,二爷自己撞上去的,他也太无辜了。

明玉诧异的摇了摇头,“没有,昨晚上……”明玉心中激烈的交战了很久,她十分想跟面前的霸天宝说说昨晚上的事,罗绫秀都已经进入疯魔状态了,不如你就可怜可怜她春闺寂寞,连她一起临幸了好了……

红线轻轻拍抚着映蓉的后背,嘴角不禁翘了起来,感慨的说道:“你也是个烈脾气的,就是性子太软,才被二奶奶和太太拿捏住了。\\\”伺候二爷的丫鬟,有哪个愿意放出去配小厮的?一边是锦衣玉食的赛小姐的日子,一边是在府里做奴才回家还要伺候婆婆男人的穷日子,只要脑子不傻,都会选择好的日子过。

罗绫秀满意的笑了,对苗氏说道:“太太,不如这事交给我,我去查查,看哪些丫鬟敢犯上欺主,眼里没有弟妹这个主子的,我一并发落了。”

“梨香,我们走。”明玉头也不回的拉着梨香走了,又对落锁的嬷嬷笑道:“今晚有些事耽误了,劳烦嬷嬷再来锁一次门了。”

明玉站在院子门口的灯光下,素净的脸上面无表情,看着红线和红喜夸张的站在那里吆喝,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人赃俱获的场景,梨香瞪大眼睛,满脸的羞愤,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仿佛砸到了明玉的心上。\\\

宝二爷有些不忍,笑嘻嘻的接过了罗绫秀手中的帕子,粗鲁的往自己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又还给了罗绫秀,夸张的笑道:“哎呀,我这身臭汗把大嫂嫂的香帕子给糟蹋了,大嫂嫂莫要怪罪小弟啊!”

明玉看着司马莲,这个时候的司马莲精神上已经好多了,不像文姨娘过世那几天形销骨毁的样子。大约是刚吵架占了上风,司马莲红润的脸庞多了几分神采和胜利的喜悦,下巴也扬的高高的。

老太太留下了苗氏,两人要单独说话,明玉三个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明玉走的飞快,没等罗绫秀发话,就溜的不见踪影了,司马莲又不傻,看大嫂脸色不好看,立刻低头走人,剩下罗绫秀站在那里咬牙跺脚。

明玉微微张大了嘴巴,下意识的看向了司马庆。

明玉进来后,恭敬的给苗氏行了礼,脆生生的说道:“明玉哥哥来这几天,劳烦太太费心照料了,明玉心中十分感激。”

“她们大概不会对我怎么样,到底我是司马侯府正经的主子,可邹嬷嬷她们是下人,太太和大奶奶要是拿她们出气,我也保不住她们,我这也是没法子……”明玉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梨香已经抹起了眼泪,“少爷,小姐进门前,太太就给宝二爷置了两房妾室,小姐进门后第二天,宝二爷就收了珠香,太太又提了姨娘。\\\前几日,二爷跟前的大丫鬟要死要活的逼着小姐给她名分,闹了好大一场,丢也丢死人了,还有太太和大少奶奶,心气儿不顺了逮着小姐就骂……”

这时,茶摊前方的路口一阵骚乱,正在街上闲逛的人们纷纷过去围观,青衣小哥惊讶的看到一个身着绯色锦袍的贵公子捋着袖子从酒楼里气势汹汹的出来了,一副要揍人的架势,身后跟着的几个华服少年和小厮们卖力的叫着好,而在他之前下楼的绿衣公子回头看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吓的转身就要跑,却被人给拦住了。

明玉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了起来,三个人坐着她跪着,简直就是在审犯人,还要面对一个佛口蛇心的大嫂。她想起了疼爱她的爸爸,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带大了她,当心肝宝贝似的疼着她,什么事都尊重她的意见,就连明玉毕业后娶新夫人,也是先征得了明玉的同意。

“刚大嫂嫂非要拉着我去看你送她的玉麒麟镇纸,说是个稀罕东西。”明玉悻悻说道,眼角眉梢都带着不满。

先是炫耀,接着澄清,到底罗绫秀还是不放心,试探自己那日到底有没有在芙蓉园听到什么。

罗绫秀连忙说道:“有十六岁了,也不小了。”

等到苗氏说的实在累了,才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既然做了妾室就要开始立规矩了,我们司马家的规矩是女眷早起给太太请安,你先回去吧,明早别来迟了。”

一直到司马熙坐上马车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罗绫秀捂着帕子哭了起来,他都没有再回头看过众人一眼。

“嬷嬷,这是给明玉的笼子。”司马宏让白毫把带来的笼子放到了院子里,把还在院子里闲庭散步的两只兔子逮了进去。“我先走了……好好照顾她。”

等上完了香,司马庆夫妇陪着老太太去听主持讲经,剩下大爷二爷两对夫妇,由司马家留在这里的下人安排到了厢房休息。司马宏本来是要明玉陪着他去后山打兔子,照他的话来说,这些和尚反正也不吃兔子,实在浪费了。

通过罗绫秀这事,一向霸道惯了的苗氏也琢磨出道道了,对男人不能太凶悍,不光要有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更要有春天般的温暖,哪个男人喜欢一回家就看老婆的冷脸,和老婆吵架呢。

苗氏端了这么久的架子,不退缩,为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既然老公回来了,歉也道了,礼也赔了,面子里子都赚够了,她也就势下了台阶,夫妻两个以光速和好如初了,主子们和气一团,下人自然也跟着高兴,笼罩在侯府上方多日的低气压团终于离开了,雨过天晴,形势一片大好。\\\

刘才家的看明玉小小的个子,面容娇憨可爱,说话却很稳重,笑了笑,恭谦的说道:“二奶奶客气了,实在折杀奴婢,都是奴婢该做的分内事,奴婢也是瞧着梨香妹子投缘。\\\二奶奶不妨叫奴婢碧玺,这是奴婢的名字。”

宝二爷连忙拦住了,看明玉手边的书是从他拿给明玉的那本,心里无端一阵欣喜,“不用那么客气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宝二爷嘟囔道。

明玉其实很理解苗氏的心情,要是她被同床共枕,最亲近的人给骗了这么多年,她内心也是十分愤怒和委屈的。听着梨香略带兴奋的讲着一路上听来的八卦,明玉夹着菜默默的吃着,今天大约主子们出了事,厨房里也一团糟,不过这几天的饭菜还是不错的,比之前梨香拿回来的好多了,喔,肉给的分量也是很足的。

谭嬷嬷以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老五媳妇,当然了,眼光中还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幸灾乐祸,叹道:“我也看你是可怜人,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五管事的风险告诉你,你自己心里得有个谱。”

“掂得清自己的分量才是最重要的。”明玉继续说道,脸上带上了笑容,“我年纪再小,也是侯府的二少奶奶。”翠花再不待见她,也得承认这点,除非她死,目前来看,明玉身体好的很,离死还远着,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死了,也会有新的二奶奶嫁进来。\\\

罗绫秀盯着明玉的反应,瞧不出什么不对劲,“弟妹觉得身子如何了?是不是上次的病没好透?可要再去找大夫来瞧瞧?”

罗绫秀止住了哭,声音带上了一丝愤恨,“表弟,你好狠的心啊!你和你哥一样,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当初你我通信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是不会变心的,你,你如今……”气息喘伏难平,似是情绪十分激动。

谭嬷嬷一拍大腿,“肯定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往死里闹啊!”

然而明玉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也不敢真的冲宝二爷吼出来,摆出了个小萝莉特有的无辜笑脸,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我就是想介意,也没那个胆子去介意宝二爷您啊!

赵妈妈回去后没多久,老太太叫来了宝二爷身边的小厮白毫,问了几句话后一通好骂,白毫灰溜溜的走了,老太太又把儿子叫过来骂了一通。

明玉满脸是水,头发上还不断的滴出水来,腿上脚上全是池塘里黑乎乎臭烘烘的泥巴,整个人狼狈不堪的站在那里,她发誓,她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倒霉过!

好在陆灏这孩子比较有出息,十七岁就考中了进士,今年不过十九岁,就被提升为太仆寺丞,正六品。这次是到天水北边的甘安县检查皇家马场分部的工作,回京的路上顺便到了天水,探望下隔了几辈子远,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明玉不搭理他,要是她没骑过马,肯定早吓的哭爹喊娘,魂飞魄散了,还不是这狗少干的好事。

说着,映蓉把一直提着的包袱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明玉注意到,映蓉一双手素白莹润,纤纤十指如嫩葱似的,这哪里是干活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