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气咻咻的骂道:“好啊,给我拿乔是不是?老爷昨日歇在那里,她今天就敢给我拿架子,再过两日,是不是就得我这个太太去给她请安了?”

魏嬷嬷低头敛目,顺着苗氏的话说道:“太太消消气。”便不再吭声了,苗氏一向听不进去劝解,别人再说也没用。很明显嘛,大少爷就是不想认你,才连家都不回的。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非得骑到别人头上才算高兴,昨天还歹毒的告明玉一记歪状,真是报应!

梨香拦住了邹嬷嬷,说道:“还是我去吧,嬷嬷你陪着二奶奶好了。”梨香扭过头去,擦掉了忍不住掉出来的眼泪。

明玉的马车在后面,老太太他们到的比明玉早,已经下了车,圆脸媳妇带着明玉过去,和他们汇合在了一起,由身披袈裟的方丈领着,人手一炷香,恭敬的低头到大殿去给祖宗的牌位磕头上香。

罗绫秀开始的时候脸色有些忐忑,然而看司马熙认错态度良好,自己也放下了心,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司马熙所说的“以后不会了”,却是另一种意思。

“你是莲姐儿?”司马熙疑惑的问道,有些头疼,他很长时间都没见过自己的那个庶妹了,几乎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子,眼前这个漂亮大方的小姑娘又不像记忆中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妹妹。

主子们闹的天崩地裂,互不让步,下人们个个人心惶惶,而明玉则是带点坏心眼的翘首以盼,期待着出现一个能够帮自己达成愿望的结果。

“你嘴笨?”罗绫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哄老太太,哄表弟的时候,可伶牙俐齿的很啊!”

苗氏气昏后醒了过来,当即就要学习老五媳妇这个“楷模”,要去剁了那小娼妇,司马庆的外室老五媳妇剁不得,她堂堂侯府太太难道还剁不得吗?结果被罗绫秀死活拦了下来,侯府太太拿刀上门砍外室,这事传出去,大楚人民都笑了。

谭嬷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嘿嘿的笑而不语,心里拿不定主意这话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司马宏看明玉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连忙大方的说道:“有啊,我书房里好多书,你想看就去拿吧,随便你拿多少都行。”

罗氏一晚上担惊受怕没睡好,她就怕和宝二爷说的话被人听到了,要是嚷嚷出去,她不但名声尽毁,还拖累了司马家,苗家和罗家,只有一丈白绫上吊去死的份了,未来的安西侯夫人这个位置,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苗氏笑了笑,拍了拍罗绫秀的手,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明玉淡定的走在后面,努力装作没听到两人的谈话。

谭嬷嬷神神秘秘的说道:“谁知道呢,那时候天都黑了,他不在家里呆着,跑出去干什么。后来小力子又跟宅子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下,说没见那宅子里的主人出来过,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汉子负责采买打扫,没人见过主家是什么样子,问那两个采买的下人,嘴巴紧的很,什么也不说,不过听透露出来的口气,主家好像是个女子。\\\”

司马庆有两个儿子,并不重视这个性格不讨他喜欢的庶女,更无心去管后宅的事,苗氏不待见她们,文姨娘母女便只能苦哈哈的过日子。\\\

明玉有点低烧,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赵妈妈进去看了一眼,小丫头脸颊都烧红了。等出来,赵妈妈问道:“老太太关心着二奶奶呢,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司马宏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白毫在后面跟着,手忙脚乱的给主子撑着伞,宝二爷蓝色的缎面袍子下摆已经沾湿了雨水,颜色深了一大片,他自己却毫不在意。

老太太屋里下首的位置坐着一个青布罩袍的年轻男子,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侍童,见两人进来后,年轻男子立刻站了起来,明玉看到这男子,觉得一阵眼熟,低头一想,这人不正是上午在马场外面向他们问路的斯文公子么!

其实她不喜欢纵马狂奔,她喜欢骑着马慢慢的走,缓缓的看一看风景,有好看的就停下来多看几眼,记在心里。\\\

邹嬷嬷看着两个人在床上滚做一团,笑道:“我看门,年纪大了,跑也跑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我本意是想让你趁这个抄家谱的机会,一来熟悉我们司马家,二来磨一磨你的性子,给人家做媳妇可不同于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你年纪小,婚事来的匆忙,想必亲家母也没机会多教导你为人媳妇的道理,少不得我这个婆婆要扮个恶人多说你几句,多提点你一点,这也是为了你好。\\\”苗氏端着架子说道。

魏嬷嬷每次来送饭,都会暗暗吃惊,每次见明玉,小姑娘都是坐的端端正正,写的认认真真,脸上绝不见一丝委屈和不耐烦,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气度和稳重,将来并非池中物,对明玉也愈发的恭敬起来。\\\

宝二爷看明玉一张小脸绷的严肃,心里也暗暗后悔起来,早知道会惹明玉这么生气,他也不说了,再说了,那个梨香长的一般,他相貌堂堂潇洒多才的宝二爷,收了那丫鬟,还觉得自己吃亏呢!

可她不了解的是,古人喜欢给自己追本溯源,尤其是发迹了的古人,特别是司马昌这种在书院读过书,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的古人。大家聚齐一起聊天,这个谦逊的说,我是xxx的第x代嫡系子孙。

院子里偶尔传来一阵说话声,明玉眯了眯眼睛,好像是伺候珠香的两个丫鬟,叫菊香和桃香的,来找梨香说些什么事。

看儿媳妇服了软,贺氏端架子也端足了,吩咐道:“好好同宝哥儿说说,莫要再荒唐下去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明玉坐在床上,叫了声大嫂,要给大嫂行礼,被罗氏拦住了,笑道:“弟妹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

明玉看着珠香,天水的三月温度不高,出门都要穿夹袄,珠香只穿了件翠绿色的抹胸长裙,外罩湖绿色的轻纱,宽松的袖口一抬就露出了大半只胳膊,胸前“春光”无限,藏在抹胸下的两只浑圆小兔子,在珠姨娘走动时,更是呼之欲出,据明玉目测,一定有d+。

“听说亲家母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当年亲家母的父亲早逝,和寡母相依为命,一堆亲戚既想谋夺她家中财产又觊觎她这个漂亮姑娘,亲家母被逼无奈,孤身一人跑到县衙大堂,击鼓鸣冤,状告自己的几个亲戚谋财无耻,接这个案子的县太爷正是亲家公,刚上任的新科进士,主持公道,帮着亲家母赶跑了贪婪的族人。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看对了眼。”

罗绫秀又转向对明玉说道:“弟妹啊,映蓉可是个好姑娘,当年跟着宝哥儿去京城,和我们一道出去玩的,可讨人喜欢了!如今映蓉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这话我做大嫂的不该说的,不过你年纪小,二爷又是个男子……”

映蓉在一旁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罗绫秀会帮着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看罗绫秀的表情就像是看菩萨,恨不得烧香拜上几拜。

然而明玉可没映蓉那百爪挠心,急不可耐的惊喜心情,沉着脸,张口打断了罗绫秀的话,“既然不该说,那大嫂就不要说了。”又是炫耀又是要安插人的,还有完没完了!

罗绫秀没料到,一直笑脸迎人的明玉突然变了脸,张口结舌起来,“你,你……”

映蓉也愣住了,委委屈屈的看着明玉,她就知道,是明玉从中作梗,不愿意给她个名分的。“二奶奶,你怎么跟大奶奶这么说话……”

罗绫秀深吸了一口气,才咽下了心底的不快,强笑道:“大嫂也是为了你好,映蓉服侍了表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表弟心中也是极愿意的……再说了,我瞧着这丫头是个极好的,懂事又伶俐,看着就喜欢,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似的。”

明玉笑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堵在她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心怀鬼胎见不得人,一个眼睛长在额头上心比天高。明玉把想为她出头的梨香往后推了推,说道:“大嫂嫂,你和映蓉感情这么好,怎么不提了映蓉做大哥的姨娘,你们姐姐妹妹的亲到一处不是更好!”

罗绫秀按捺不住了,气的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颤抖,“你……你怎么说话的?”

明玉不搭理她,看向了映蓉,淡淡的说道:“既然你都等不及了,那趁着大家都在,把话说清楚。你想做二爷的姨娘,我半点意见也没有。”

映蓉原本还以为明玉会骂她,会当场拒绝,可没想到等来的是明玉这句话,又惊又喜,立刻就要给明玉下跪道谢。

明玉抬手制止了映蓉的下跪,继续说道:“只不过,你去求二爷也好,去求太太也好,就是别来求我,我不会那么烂好心,也没那个能耐来提你做姨娘。你若是不敢去求太太和二爷,反过来把怨恨撒到我头上,可是恨错了人,我在府里人微言轻,说不上话的。”

“可,可……”映蓉张口结舌,她是不敢去求太太的,太太不喜欢她,映蓉感觉的出来,而二爷,映蓉也不敢去求,一方面是害羞说不出口,另一方面,她隐约有种预感,一旦她说出了口,说不定她和二爷这么多年来的主仆之情就要完了。

“记住,去求太太和二爷。”明玉笑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罗绫秀,讽刺的笑道:“可别求错人了,这府里,可不是谁都是烂好心,想参合这破事的!别被人当枪使了还给人家感恩戴德!”

“你……你反了天了啊?姨母这两天顾不上教训你,你尾巴就翘上天了是不是?”罗绫秀被明玉指桑骂槐的骂,恼羞成怒。

明玉逼近了罗绫秀,冷笑道:“我知道大嫂嫂瞧不起我,嫌我们徐家门第低,嫌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配不上二爷,可你搞清楚了,不管我徐明玉出身如何,我都是二爷的正房太太,是司马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进门的,可不是我哭着喊着求来的……”

看着面容青青白白的罗绫秀,想起芙蓉园那日,罗绫秀在宝二爷面前哭闹,要“重燃旧情”,明玉就忍不住笑的嘲讽。“你若是替二爷委屈,不满意,你去找老太太,老爷,太太,去找二爷,不管是休了我还是和离,我绝不说半个不字!你若是去不了,张不开这个嘴,那就给我闭嘴,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大少奶奶,我徐明玉配不配司马宏,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