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个姓俞的外室,已经存在了十几年,现如今也有三十出头了,比不得年轻时貌美如花,司马庆依然把她放到了心尖尖上,甚至为了她不惜和正房太太杠上。这是一定是真爱啊!明玉摇头晃脑的感慨。

罗绫秀和两个嬷嬷自然是哭的死去活来的把她拦下了,老太太又惊又怒,“你这是干什么,威胁我这个老婆子?”

愤怒大过于羞耻,其实苗氏并不是那么介意丈夫再纳一房小妾,苗氏介意的是自己被骗了,还被欺骗了这么多年,以为丈夫是个好的,没想到他真正的心肝宝贝被他养在外面,呵护备至,怕主母欺负她,瞒的这么紧,苗氏实在愤怒难当,这个绝对不能忍。\\\

又过了两天,老五家的实在是憋不住了,她向来是个直肠子的性子,耐不住太太这钝刀子磨人。上午等太太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老五家的到了太太院子门口,请出了谭嬷嬷,谭嬷嬷一向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她必定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太太。

明玉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干,转念一想,仰头问道:“你有书吗?能借给我看看吗?”看书总归是安全的吧,至少得了解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古代医术什么的落后,疾病又多,夭折的孩子数不胜数,死个把人,不是太正常了么。

罗绫秀笑了起来,亲热的挽住了苗氏的胳膊,把明玉一个人拉在了后面,讨好苗氏说道:“她们怎么样,还不是姨母说了算。”

老太太热情亲切的态度让罗氏心中又是一阵泛酸,看着明玉的眼神也分外不善,小丫头片子倒是厉害,把老的小的都哄的团团转,哄吧,看她能哄到什么时候!

邹嬷嬷早从司马莲一身打扮中看出,她和文姨娘过的并不宽裕,接口道:“女红做的好有什么用,不受太太待见就过不上好日子。”

第二天给太太和老太太请安,明玉没去。理由是现成的,她生病了,本来明玉进入西北就病的厉害,如今刚好,身子还没养好,又掉池塘里泡了个冷水澡,一路回来被冷风吹被冷雨淋的,不病才怪。

直到噔噔的脚步声近了,明玉才叹口气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这狗少,又要干什么啊!

说了又有什么用,上次她想处置个目中无人的珠香,闹了那么一出,珠香也只是被关了禁闭,她又被罚了抄家谱。比起大嫂罗氏,老太太确实已经很疼她了,可再疼也比不上疼自己的亲孙子。

这无耻狗少!明明是他跑来惊了她的马,又赖回到她头上了!明玉心里气急,深吸了口气,脸色平静的调转了马头,轻轻拍了拍马的屁股,驱动着小母马慢慢的往马场的方向走。

“一大清早的,大嫂好大的火气啊!”明玉笑道,“这天气干燥,难免肝火旺盛,大嫂回去不妨泡些润喉茶喝一喝,去去火气。\\\”

明玉过来的时候苗氏已经梳洗好了,端庄的坐在那里翻看着明玉抄写的家谱,看着明玉小小的个子和稚嫩的脸蛋,心中不禁微微惊讶,这丫头的字写的倒是有模有样,年纪这么小写这么一手好字已是不易。只不过苗氏就是想挑挑毛病,想起来她就一肚子委屈火气,宝哥儿哪点不好,老太太非得空降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来膈应她!

司马宏走后,五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笑道:“二爷如今长大了,懂事了。\\\”

明玉并不理会他,心里的愤怒却是涨到了极点,梨香是个好姑娘,从明玉三岁起就到明玉身边伺候了,她比明玉大三岁,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明玉,如今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这风流薄情的霸天宝要是敢动梨香,她就跟他拼命!

可明玉心中对他提不起半点好感,因为只要一看到他一想到他,明玉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宝二爷的那句吓晕了老太太的,“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已经把他自动归档为花心风流纨绔的行列了。\\\

明玉懒歪歪的躺在靠窗的小榻上,邹嬷嬷坐在她身边,做些针线。阳光隔着窗户照射进了屋子,照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打盹。

老太太威严的拍了拍炕上的案几,吓的苗氏不敢吭声了,她是十分的瞧不起自己这个出身微寒的婆婆,可不代表她有胆子敢跟婆婆顶嘴。

梨香一看侯府大少奶奶罗氏也来了,连忙跪下来给罗氏磕了个头,恭谨的说道:“二奶奶的烧退了,只是身子还有些弱。”这边打了帘子,领罗氏和丫鬟进了屋。

惨,不是一般的惨。

司马庆倒不以为然,在他眼里,正室夫人长的漂亮不漂亮无所谓,关键要出身好能生孩子能持家,以色事人那是姨娘通房们的工作范畴,然而还是附和母亲的话道:

司马宏迟疑了下,大手一挥,“你别问了,记住就行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娘那人脾气不好,一在气头上就不讲理,她要冲你发火,你别忍着,回来跟我说,我跟她讲。”

明玉点点头,忍了忍没有说今天司马熙走错院子的事情,拉着梨香的手慢慢的往怡清院的方向走,走了老远回头看过去,还能看到司马宏站在那里看着她。

黄昏降临的时候,明玉带着梨香到翠微阁吹笛子,翠竹林旁,凉风阵阵,竹叶沙沙作响,风景宜人,然而面对如此美景,明玉费了半天的力,只是勉强吹出了声音。\\\

梨香很不给面子的捂住了耳朵,“二奶奶,您之前不是会吹笛子的么!”

明玉叹气,“我忘了,之前生了场病,忘了好多事。”索性就承认了吧,反正早晚会被人看出来不会吹笛子的。

司马熙下午喝了酒,白皙的脸色泛着胭脂红,回来经过翠微阁时,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吹笛子声,实在难听,不成调子。进去一看,正是弟妹明玉拿了根笛子吹,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放下了笛子来回翻看,怎么吹也吹不好。

他倒是听父亲和老太太说,二弟娶了媳妇后,行事稳重了许多,再没之前那么荒唐了,看来眼前这精致漂亮的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能耐的。

只是明玉吹出来的笛子声实在难听,嘘嘘的声音叫人听了只想奔茅房,司马熙身后的小厮梧桐加紧了双腿,苦着脸说道:“大爷,小的尿急!”

司马熙哭笑不得,摆手道:“快去吧!”梧桐慌忙夹着腿跑了。

梧桐走了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微风吹过,司马熙觉得酒意有些上头,视线里的景色连带着也有些模糊了,然而看着院子里愁眉苦脸的小丫头,却是那么的清晰,他情不自禁走了过去,拿过了明玉手中的笛子,说道:“笛子不是这么吹的。”

说罢,司马熙举起笛子,就着明玉刚吹过的地方吹了起来,笛声绵长悠扬,带着说不出的怅然意味,透过翠微阁的竹林,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司马熙吹了几声,就放下了笛子,转身走了,明玉坐在那里,看着司马熙吹过的地方,耳根有些发热。

梨香惊讶的看着司马熙远去的背影,忐忑不安的问明玉,“二奶奶,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明玉没有吭声,想起司马熙进来时一身的酒气,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们回去吧。”

这司马熙可真是好笑,明玉心中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惊讶,明明是他唐突失礼了,那张冷淡的脸却是四平八稳,看不出一丝情绪,好像他的所作所为再正常不过了。

梨香咽下了心里的惊疑,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人,才微微放下心,拉着明玉的手往回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二奶奶吹笛子了。

经过大奶奶罗绫秀的院子时,明玉听到了罗绫秀的吵闹声,尖着嗓子叫道:“你走?你敢走试试!你还有理了?”

梨香一惊,连忙拉了明玉贴着墙根站着,不一会就看到司马熙板着脸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直奔老太太那里去了,身后跟着一脸焦急无奈的梧桐,而院子里只有罗绫秀压抑的哭声,还有丫鬟婆子劝解的声音。

明玉拉了拉梨香的袖子,两个人轻手轻脚的绕过罗绫秀的院子回去了。

第二天明玉一早去给苗氏请安,罗绫秀已经早早的到了苗氏那里,明玉进来的时候,罗绫秀正拿着帕子擦眼睛,看到明玉的视线,立刻直起腰背,狠狠的瞪了明玉一眼。

明玉看她眼睛肿的像两只核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立刻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躲开了罗绫秀的视线。看来是一早就跟婆婆哭诉过了,明玉暗地里想道。

苗氏心里有了心事,明玉来了也顾不上跟往常一样教训明玉两句,直接领了她们去给老太太请安。路上苗氏拉了罗绫秀走在前头,小声说道:“男人喝个酒不是常事么,爷们去应酬难免的,你们夫妻一年未见,他不过喝了几杯酒,一回来你就跟他吵跟他闹,能不生气么!”

罗绫秀难掩心中委屈,流着眼泪说道:“哪只是喝酒的事,他昨天一回来就问我碧玺的事,就给我甩脸色……”

苗氏拍了拍罗绫秀的手,安慰她道:“你放心,等会我好好跟他说说,左右不过一个丫鬟,还能拉自己媳妇的脸?扬哥儿脾气犟,认死理,你多担待着些。”末了又忍不住怒气难平的加一句,“都是老太太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