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他的话语极为润透,好似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楚云轻终于缓过气来,她嘴角一勾看着楚天齐,“云轻的命是父亲大人的,想什么时候来取,云轻自然会等着。”

楚云轻一笑,并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她转头嘴角一勾,“今日劳烦陈统领,赏赐交给府中的下人便好,如今天色已晚,云轻便不留统领了。”

“有何不敢的?”

楚天齐摇摇头,“再有不久就是他国使节来访,偏生在这个时候出了瘟疫的岔子,这几日后宫严密封锁,前朝之中除了皇上和几位王爷便无人知晓具体情形,我听说是五殿下请的宫外名医,至于是谁,明日的宫宴上才有分晓。”

楚云轻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步子却微微的虚浮起来,在紫玉宫前的那一刻,即便她神思清明,却还是被忽然袭来的眩晕击倒,此时的她眉头一皱,只觉得丹田之内真气一滞,从脚趾往上渐渐地脱力麻木起来。

“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后宫,她对皇上没有半分遵从之意,可是皇上对他痴迷,并为了她荒废前朝,她双眸异红,擅琴会舞,宫中渐渐的有传言说她是狐媚妖物……”

话音一落,子墨只见萧澈面上极少出现的暖意瞬时消散,他嘴唇一抿,“为何?”

“云轻知道之后当即同意进宫深入病患聚集之处寻找着治瘟疫的法子,可是那时父皇下令此事不能外传,没有办法孙儿才私自做了主张带她进宫,还请皇祖母恕罪!”

尚书府中,若儿和疏影忐忑不安,她们料定楚云轻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也担心顾秀琴会像上一次一样继续来找麻烦,然而她们并没有等到。

萧淩本就同太后极为亲近,自然也无所顾忌,“眼下六弟已经得了这害人的病,且不说其他,单说六弟乃是我大秦皇脉便是重中之重,若是这病再蔓延下去,甚至皇祖母你我都是有可能被染上的,到时候民间传言尽数实现,难道我大秦不是危矣吗?”

楚云轻跟出来,眸中寒光一闪,“只怕尚书府的人在你的鸽子上动了手脚,我——”

楚云轻心中一紧,这屋子里的竟是萧澈的母后?!

萧澈豁然转身,“都搜遍了?”

何终微微沉吟,“是最北端的冷宫紫玉宫。”

话音一落,这人拔腿就跑,就在距离他们百步之外的地方,高大的宫门正紧闭着。

楚云轻面纱之下的嘴角勾起冷凝的弧度,她的步子慢了下来,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一处看起来十分冷清的废弃花园,周遭的宫阁全部紧闭着宫门,楚云轻眼中寒光一闪,“我昨天根本没有和五殿下见过面,五殿下也没有受过风寒,你根本不是五殿下的人,你到底是谁?!”

的确苦涩难当,楚云轻放下茶盏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说话的正是楚云轻,她穿一身白衣,从萧澈身后而来,细致的剪裁将她的身段勾勒的曼妙动人,三千发丝只绾做一个半月髻,面上依旧带着面纱,那眸子里的光却足以灼人。

看着萧澈骤然收紧的眸子子墨知趣的没有说下去,他顿了一顿道,“此前尚书夫人曾给楚姑娘安排了几家亲事,王爷曾让我看着,子墨发现这几家人已经偃旗息鼓不打算上门求亲了。”

忽然,萧澈只觉得他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下意识一让,只见一道墨影自他身侧滑过,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入了那剑光锋芒之中。

萧澈摇头,他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双手抚着她的肩,双唇深深的覆在了她的背脊上。

来人渐渐的形成了合围之势,萧澈将楚云轻搂在怀中,姿态冷绝,带着毁天灭地的威慑之感,灰衣刺客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萧澈双眼微眯,平静的山林霎那间便起了杀气,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冷箭,自葱郁的草木丛里向着马背上的萧澈袭来。

萧淩的话没说完,萧澈已经出声打断她,萧淩微微有些诧异,看楚云轻一眼双手一拍,“妙哉!那我们走吧!”

萧战一身龙袍未退,似乎是刚议完政事,他剑眉微凝,眸光矍铄,鬓角华发半生却丝毫不减他的帝王气势,他一进门目光便在这厅中扫了一圈,大手一挥让萧淩起身,然后问出了问题,“适才弹琴的是谁?”

楚云轻站在原地,眼中丝毫没有惊讶之色,萧淩转过身来见她如此颇为感谢的一笑,丽妃倚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袖子说着什么,萧淩轻轻开口,“我母妃很久以前也擅琴,用她的琴为她弹一曲吧,我弹得她总是不喜欢。”

她看似听得极为动情,几乎是泪悬于睫,“怎么会?据云轻所知,父亲不过是掌管十万西北兵马,但是近年来西凉和大燕都安分守己,我们大秦的边境战火极少,父亲为何受伤?”

楚云轻放下茶盏,“夫人莫要如此说,你我之间不过是老祖宗一句话,我们才在这里见了一面,今后,你是夫人,我是二小姐,我们在此之前,并不认识。”

楚云轻握着被萧澈抓疼的手腕凝眸,“云轻想要的同王爷想要的天差地别,云轻怎么敢同王爷结盟,何况,云轻不过是尚书府庶女,无权无势,王爷与我结盟,一定是个亏本的买卖!”

楚云轻只觉得萧澈唯恐天下不乱,此刻也只好行一礼跟在萧澈之后出了永寿宫。

兰妃看向魏贵妃和太后,太后点点头,“哀家也想听听,该是如何的天籁之音,去拿琴来!”

萧澈一滞,子墨纵然乖张,却也不是经常这般没有规矩的人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楚云轻秀眉一挑,这个看似傲气十足高高在上的人出现这么久都一直在沉默,现在竟然会主动和她说话?

疏影这才答应一声去捡筷子,然而就在疏影弯腰的那一刻,顾秀琴忽然一手将桌上的茶盏扫倒,哗啦的一声,那滚烫的茶水便流了疏影满背。

陈傲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了顾秀琴的心思。

顾秀琴掩嘴一笑,从袖口再拿出一张药方,“太后娘娘,这倒方子比之前的更为珍贵,因为所用药材都是独一无二的,最适合您千金之躯来用了。”

顾秀琴满面笑意,这厢太后却是知道她因何而来,“好些日子不见你来了,这一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顾秀琴转念一想,眉头得意之色不见,“这一次琼花宴本来是极好的机会,可是却被别人占尽了风头,顾嫣然总是个远亲,怎么比不上自家女儿来得好。”

楚云轻目光坦荡,她不是善男信女,更没有兼济天下的豁达胸襟,她冷淡说完这话,再从袖中拿出银针来,“横云先替公子施针减轻痛苦,不过这法子并非长久之计,还请公子珍重。”

楚云轻坐直,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想着自己已经让若儿在宫外等着,现在既然出来了,就可以告辞了。

一道寒栗目光袭来,子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只好摸摸鼻子收敛了些。

她双眸一闭,转身之时双拳紧了紧,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半空一道白影滑过,楚云轻转身跃入了湖中。

不等楚云轻说什么,萧淩已经跟了上去,一边的若儿见如此有些生疑,“小姐,您的拜帖是睿王殿下给的,还交代了好好照顾您,怎么话也不和您说一句,奴婢还以为——”

她看对面一眼,萧澈正端着茶盏,似乎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而魏贵妃兴味看着她,遮着面容,其意何在?

萧澈依旧是一身黑衣,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袖口和胸前绣着的是金色的劲竹,修长有力,坚韧冷峻,好像他的人一般。

楚云轻并不打算和她多说,“云轻今日斗胆前来,是为了疏影,若是云轻没猜错的话,疏影中了一种叫做安魂术的降头,还请夫人给云轻一个解释。”

此话一出,萧澈眼中寒芒更甚,他紧紧的盯着楚云轻,从没有哪一个人敢如此和他叫板,然而眼前的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有那一双眸子中,含笑,含冷,含煞!

唯有那脸色,白,诡异的白,几乎快要透明一般,楚云轻甚至可以看到他隐藏在雪白肌肤之下细小血脉,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放肆,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