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谢前辈!谢谢!前辈这么能干,跟你在一起,我沾光了。”

拖着疲乏的身子,菲儿当然想快点倒下‘好好睡一觉’,但眼前“下马威”这道菜究竟有多么火辣,她可是想都不敢想啊。菲儿拿不定主意,是否显露自己的身份,许那些‘母夜叉’些金银以免受这‘没商量’的皮肉之苦?

“哦哦,近十年的老狐狸!电脑,移民法的双料专家,长跑运动员。n次在我们的眼皮下跑掉,n次在法庭上与我们的律师团玩游戏,又n次被法官因证据不足当庭释放,现人赃俱获,鐡证如山,今晚熬夜太值了。”

“完蛋了!一辈子的奋斗全完了。”沮丧透顶的菲儿想到了死。

“下一个”

伊莎贝拉也睡醒了,掉过头来招呼她:

“你好,我们怎么这么有缘分?”

“集中精力,不能再出错!”

意识到没有帮手,菲儿丢开了淑女的矜持。她深呼吸,瞪大眼,弓下腰,叉开腿,第一次亲自去惹那个装得涨鼓鼓的“冤家”,

易水寒,

菲儿恨不得马上从自己那个小皮箱里摸出1千美元给她,

“好啦,好啦,我们都是朋友了,还说什么钱?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收你钱?落难在一起了,大家互相帮助嘛,试一试,也不一定行,要看你的运气哪。不过,你要有耐心啊,一次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我老爸是做了十来天才好的啊。”

“前辈,真是太感谢你哪,我出去后一定说到做到。而且永远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哪!”

几分钟后,两人话匣子打开了:

“前辈是广东台山人吗?在国内作什么工作?”

“我是福建长乐人,原来是做生意的。来,把上衣脱掉,我要从背上开始。”

“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福建长乐人?!”

菲儿又吃一惊,脱衣时,脑海里冒出两句话:

“福建人是中国的吉普赛人!”

“世界怕美国,美国怕长乐!”

原来,来美之前,老爸特请外事处的美国问题专家老谢到家给菲儿讲解美国华人社会。听完后,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两句话。

菲儿爬在床上,阿华在她背上找穴位,老谢的声音又在她脑海翻腾:

“改革开放后,近二三十年来,福建人在全世界高速移民,全国总共有3400万讲闽方言的华人竟有近2000多万人漂泊在外!福建人成了‘东方吉普赛人’!占全国华侨总数60%以上!其中长乐,连江人主要在美国。”

“在美国移民历史最长的是广东台山人,那要追溯到1866年的联合太平洋公司雇用的2万5千名中国铁路工人。后来从中国到美国的亲属移民大多是他们的后裔。唐人街的餐饮,成衣,旅游,中国超市的老板大都是他们经营。

可中国改革开放后,国门洞开,福建人移民来美国的数量爆炸性增长,闪电般盖过广东人。福建长乐人也闪电般盖过了台山人成为美国华人社会主流。现在纽约市区人口1800万,华人90万,福建人竟高达70到80万!其中长乐人有20到30万!”

“这些福建早期移民大部分是偷渡客,后来的亲属移民大部分就是早期偷渡者的亲戚。”

“长乐人天生‘敢打敢拼’,又以宗亲互助的“族性”而累累成群成帮,再由于他们出国大多是偷渡,出去后都是靠出卖苦力,有些人由于生存压力太大而不守商业规矩:敲诈,勒索,绑架,走私,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干!因此早期纽约华人听说‘长乐人来了’,立时就有“狼来了”的感觉。

纽约唐人街是长乐人在美国的创业之地。随着他们的涌入,唐人街规模不断扩大,原来广东人的餐饮,成衣及其他行业不断被他们白道黑道地吃掉。随着他们的大量涌入,华人企业如雨后春笋,大到银行、旅馆、酒店、超市,修建,婚纱影楼,小到熟食和电话卡的摊位,都办得红红火火,生气盎然。

他们还在唐人街以外开创了一种中餐外卖店。这种外卖店不需要专业厨师,一个人或者夫妻二人,雇几个帮手就能开张。如今讲福州方言被叫着‘青馆’的中餐外卖店遍及纽约达5000多家,其中90%都是长乐人开的。

而说‘美国怕长乐’可能主要指长乐的黑帮和偷渡。在美国人眼里,世界移民中,最能吃苦的是中国人,而在中国人中最能吃苦的是长乐人。最危险的也是长乐人。”

‘福建青年帮’简称为‘福青帮’其成员多数亦为长乐人。他们绑架,敲诈生意人,在唐人街收‘保护费’,走私和偷渡,地下钱庄,什么都干。

震惊世界的‘黄金冒险号’偷渡惨案中,偷渡远洋巨轮在纽约长岛海滩搁浅,300多名偷渡客冒险跳海逃命,导致10名不会游泳的偷渡者当场溺毙!几十人严重受伤,偷渡的总蛇头,大老板就是长乐人郑翠萍。

郑大老板别名‘萍姐’,1949年生于长乐市盛美村,农妇。1981年从香港偷渡到美国纽约,靠打工,地下钱庄和国际人口走私生意大发横财,人称“偷渡皇后”、“蛇头之母”,一步步成了‘唐人街教母’。

2005年3月16日,纽约曼哈顿南区联邦法院以三项罪名对她作出最高量刑判决,判处其35年监禁。

指控说,郑翠萍非法经营着一个国际人口走私网络,通过这个走私网,将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偷渡到纽约,收取大量手续费,从中牟取暴利,并造成大量偷渡客的伤亡。”

菲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眼前的“前辈”就是年轻时的“萍姐”:

“前辈原先是作什么生意呢?”

“你别见笑,我是作‘阴国’生意的。”

“啊?看不出,你是作英国生意的?进出口贸易?”

菲儿大吃一惊。阿华则破口大笑:

“我象吗?英国,还美国,法国呢。哈哈哈,我是专门作‘阴国’生意的,哈哈哈,就是作‘殡仪’的:哪家死人了,我们就去帮顾客把死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艳媳妇似的送走。”

“我哦,是,前辈,你们把产品包装得漂漂亮亮送到‘阴国’去。当然算‘出口’贸易。”

菲儿也不失时机地幽默了一把。

“但‘出口’的是死人,听起来怪吓人的,前辈真那么厉害,天生就不怕死人吗?”

“记不得啦,我九岁那年,母亲去世,又没有兄弟姐妹,就和老爸过咯,我十岁就跟着爸干,白天晚上都和死人打交道,摆弄死人就象你们整天玩电脑一样。怕什么,你们害怕你的电脑吗?”

菲儿想起自己的老爸,想起自己成长的天堂——建设厅大院,暗自庆幸:

“老爸真棒啊!给全家弄到一个这么好的生意。”

“从一开始你就不害怕吗?”

“当然有一点啰,九岁那年妈因病去世再没人陪我,哄我。和老爸在一起就是和死人在一起,我不干,老爸说,‘有什么办法?害怕就送你回学堂念书!’。我最怕念书,算了吧,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

“你就那么害怕读书么?我倒挺喜欢的。”

“也不是啰,唉,其实我从3,4岁稍微懂事起就天天盼望去‘上学堂’,学堂里人多好玩,还可以学习认字,我妈常常给我讲:‘学到了的东西就永远藏在自己的肚子里,小偷也偷不去,用一辈子。’”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6岁,高高兴兴上学了。刚开始,我的学习在班上数一数二,老师经常表扬我,我也特高兴,天天放学回家也不玩,就喜欢做功课。

可是两年后,我爸的生意开张,他忙不过来,我妈就带我帮老爸干,给死人作寿衣啊,扎纸花啊什么的。老师布置的作业越做越少,到后来就完全靠抄同学的作业对付了。

菲儿想起自己读小学时,外婆每天亲自来校接自己回家,边走边讲“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道理,一分钟也怕耽误了的那忧心忡忡的样子。有时外婆病了,爸爸妈妈也一定安排叔叔阿姨准时来校接,那时自己的学习是全家人的第一大事。

“难怪农村学校的教学质量那么低,有些家长完全不懂‘教育是最重要的投资’嘛!”

“唉,也别怪他,生意不好作啊!方圆几十里,我们那样的公司都有三个!”

“啊!三个,你们那里天天死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