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谢世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而朝华氏说,“这两天找个时间带着芸儿去一趟普济寺吧,前些日子我已经给主持写过信打了招呼,让他给芸儿把脉看看,这孩子最近真让人不放心,上次伤了眼睛,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却昏迷好几日,这次突然高烧不止,又昏迷,可不能大意了。”

看到谢晋鹏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瑾芸更加觉得暖意十足,嘴角含笑,问道,“哥哥很冷么?”

语桐犹豫了一会,才道,“大太太那院前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了一趟,然后太太就匆匆走去,让潘妈妈留下。”

“还不是打你哥哥的主意,想把她女儿许给你哥哥,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华氏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的儿子才十一虚岁,正是读书用功的时候,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给定亲,想到朱氏竟跑来自己跟前炫耀自己女儿如何如何好,只觉得有些荒诞。

“等秦思玉走了之后,咱再出去,对了,我叫秦叶容,是秦思玉的堂妹。”秦叶容小声说着,又远远指着秦思玉对面的人道,“她是秦思玉父亲另一个姨娘生的女儿,秦清月。”似乎丝毫不在乎瑾芸如何看待秦思玉欺负秦清月。

谢兰春朝老太太盈盈行礼,好像完全看不到老太太对自己的不满,吩咐奴婢将寿礼呈上来。

其实谢府的人也都明白,四房西院的太太虽不如东院太太那般得老太太的喜欢,也不如东院太太有显赫的娘家,可她却极受四老爷的喜欢,一个月有大半多个月是留在西院的,只是华氏静静地在西院守着一双儿女过活,不像秦氏一般隔三差五就招呼府里其他太太玩牌,吃茶,笼络大家的关系,秦氏算是收买了谢府不少人的心,可唯独没办法跟三太太相处好。

说完,来福将手中的食盒与一小坛酒递给高个家丁,另外一个见状,脸上的笑都堆起来,朝来福道,“多谢来福兄弟跑这么一趟,回头帮我们跟孙嬷嬷说声谢谢吧。”说完,很是自觉地将食盒打开,看到里边有鱼有肉,忍不住用胳膊捅了捅同伴,小声道,“你小子真有福气,有孙嬷嬷这么一个疼你的姨妈。”

当瑾芸打量着玉镯之时,却也同时发现碧桃站在一旁满脸艳羡的看着那镯子,瑾芸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动声色的将镯子收好,心想着得找个时间派人查查碧桃的底,上辈子娘亲和自己待她不薄,可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给出卖了。

碧桃心底这般想着,但脸上却带着浅笑回语桐道,“照五小姐的意思做便好,太太也是心疼小姐,回头把小姐闷坏了,咱俩可担当不起的,只是小姐可不能走远,不然奴婢可就得受罚了。”说完,碧桃走过来准备伺候谢瑾芸起床。

华老爷当年也只有华玉英这么一个女儿,见林世昌相貌堂堂,为人正直,更重要的是才学渊博,在方圆十里内也颇有才名,想着若女儿嫁给他,也算是找了个佳婿,且两个孩子也是从小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刚开始谢瑾芸还有些迷糊,但很快想起在自己六岁时,确实有次被东院的谢明芳推倒撞伤眼睛的事情,只是谢明芳一口咬定她没有推人,是谢瑾芸自己不小心伤的,而谢老太太一句“五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怎还像个野猫子一样,幸好伤势无碍,要是眼睛真瞎了,这辈子可就毁了。”言下之意是相信谢明芳的话,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府里上下自然也都觉得谢明芳说的是实话,为此,谢瑾芸当初还被她的父亲谢世昌责骂了几句,而禁足了一个月,这事让谢瑾芸一直耿耿于怀。

若非他,自己的兄长怎会被人殴打致死,若非他,自己的父亲怎会出“意外”而亡,若非他,自己又怎会被族人算计,被迫上了他的花轿,而属于她的良缘却被继母之女代替……,鞭其骨,可她不能这么做,不管她如何的不情愿,她已经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她不想被人非议自己谋杀亲夫,被人非议已逝父母的不对,给他们加上教女不淑的骂名。

二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平日里看着大爷挺稳重老实的,没想到这次竟然不仅把运送的银子全都拿去赌行赌了,还欠了一万多的债,他被绑匪绑架的事情,也是他跟他的小厮陈四合伙欺骗咱的,本就没这事,他倒是想这么一出是为了府里头不会追究银子没了的事情,而且那所谓的绑银还能给他还赌债。”说到后面,二太太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开始大了起来。

华氏听得目瞪口呆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太太,二太太用手半捂着嘴,细声对华氏道,“东院那个可气坏了,原本想借着她娘家那头帮着找人,好在老太太跟前邀功,没想到她娘家弟兄带着几十个亲兵在一赌行找到了人,本就没山贼这回事,气得她兄长把东院的给骂了一顿,说大周的兵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可不是去赌行找败家子的。”说完,二太太偷笑起来,显然对秦氏没能讨好老太太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她和华氏站在一角,也不打眼,旁人倒是听不到她们说什么。

瑾芸听到二太太的这些话,也是惊讶不已,想着印象中谢承玉似乎并不是好赌之人,怎么会一下子赌了那么多银子,倒是一旁的谢世昌神情一直镇定,对老太太道,“既然承玉回来了,就是好的,母亲还是先找个大夫给瞧瞧,可别伤了筋骨,旁的回头再说,钱财再怎么重要,还是比不得人重要。”

看着谢世昌不急不慢的说着,瑾芸心底很是佩服,想着平日大房对四房的态度虽说不上很坏,但也绝对不好,父亲竟然还能这般轻松地帮他们说话,若换做自己,可没办法做到。

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帮着自己说话,大太太余氏也连连点头道,“是啊,四弟说得对,还是先请大夫给瞧瞧吧。”看着满脸是伤的谢承玉,大太太心疼不已,恨不得代替他受过,哪里忍心骂他。

看着大太太这模样,老太太气得手也发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平日也是你们给惯的,不然他怎会无法无天,竟然把公家的钱都给动了,还合伙跟奴才编着故事来蒙我这老太婆,可是见我老了,糊涂了是吧,有你这么花钱的嘛,两三万两银子就买这么一堆破石头回来。”老太太说到气处,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扔了出来,砸在不远处的石堆上,顿时折成两段。

看到屋子里那一堆很显突兀的石头,瑾芸这才明白过来前面老太太说的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开始她倒以为是谢承玉去赌场把钱给赌输了,这么看来,倒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而是谢承玉去赌行赌石去了。

对于赌行,瑾芸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翡翠毛料还没用刀动过之前,有人就花高价钱把这石头买到手,靠运气赌一把毛料中是不是有翡翠,很多人也都是想着能一夜暴富,近几十年来,赌石慢慢流行起来,一些有点家底的人都忍不住想碰碰运气,若买回来的毛料一刀下去能色好水好,那可是十倍百倍的赚。

瑾芸也曾听说当年她的外祖父是靠赌石起家,但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是有传言说,且后来华老爷也从来

没有再出现在赌行过,认真经营着玉器店,直到他离世,但瑾芸有时候也回想着,或许外祖父当年还真是一个赌石高手,所以她娘亲的嫁妆里边,能有那么多极品翡翠首饰。

原本瑾芸就对翡翠极为感兴趣,因而看到那一堆石头,瑾芸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那边看,想瞧瞧这些石头到底有什么不同,难不成里边还真能有翡翠?

刚开始看着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觉得跟花园里摆的那些石头没什么两样,可看着看着,瑾芸却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右眼有一点点变化,一股清凉之意源源不断地从右眼慢慢扩散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旁人无法看到的光晕,瑾芸心底压制不住一丝丝兴奋和紧张,用右眼一颗颗石头看下去,想着若里边真的有翡翠的话,自己是不是能像刚醒来那天一样,右眼有透视功能,直接穿透石头看到里边的翡翠?

一颗颗石头扫视过去,瑾芸由最初的兴奋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神情也渐渐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并不是自己预期的那般,从头到尾扫下去,也没有发现右眼能透视,能看到石头里边的东西。

莫非那天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瑾芸一想到刚醒来那天,竟然能透过墙壁看到华氏,她开始有些质疑,但很快又打消掉自己的疑虑,她可是尝试过很多次,发现每次用右眼盯着看翡翠或者玉饰的时候,右眼总能感觉到不同寻常,那种凉意会让她整个人神清气爽,好像能通透整个身体一般。

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谢承玉,半响后才道,“算了,我也老了,活一天也就少一天,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这个家我也管不着了。”说完,老太太从榻上站起身来,旁边的丫头婆子看到,连上前扶住老太太。

看到老太太出门而去,大太太余氏连将谢承玉搀扶起来,立马吩咐人去请大夫,让赵氏伺候谢承玉进屋净面更衣,等着大夫过来,而她也理了理衣裳之后,擦干脸上的泪,对屋子里其他人道,“正好你们几个都在,承玉年少不更事,将准备过年的钱都扔进赌行,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补这个缺,老太太的意思是,这些石头各房分几块去,若运气好,能有翡翠出来那是大好事,若没运气,也只好让你们多替承玉担待着点。”

大太太不说这话倒好,一说这话,屋里叽叽喳喳开始不满起来,但因着大房当家好些年,她们倒不敢大声嚷嚷,只是小声抱怨着。

谢世昌见屋子里都是一群妇人,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想着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杵在这听她们的埋怨,便开口道,“大嫂做主就好,我没有意见,你们商量着办吧。”说完,就直接退了出来,看着谢世昌近似于逃走的样子,瑾芸在心底忍不住一阵笑,想着父亲还真能忍。

看到大家的反应,大太太好像并不是很在意,道,“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之前二太太,三太太你们也都是在场的,也是亲耳听到老太太这么说的。”

话虽是这样,可二太太,三太太和秦氏心底却还是不大舒坦,凭什么大房这边出了错,却要整个谢府的人一起去承担这个后果,只是,她们抱怨归抱怨,但最后还是往石堆那边走着,准备一人分几块石头回去。

这样的结局,是瑾芸不曾预料到的,也忍不住想着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够老百姓笑话好长一段时间,看到华氏也抬脚往前走,瑾芸连小跑着跟上。

第十三章赌石【六月中文】

第十三章赌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