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则守在kbs本馆、别馆,希望可以抓到电视台或剧组的重要人物,拿到第一手资料。

接到小贤最后一条带着生气表情的简讯时,安俊赫正站在旧金山某个社区的一栋普普通通的房屋前。

倒是有一个人愿意给予他部分资金,但那人不愿意提供太多,只有大约50万美元,这么点钱除掉购置服务器,剩下的也没多少了,以后工作室的日常开支也会捉襟见肘,而且那个人,马克并不太喜欢,对方是纯粹的商人,曾经建立了一个颇为有名的电子支付公司,但在筹划公司上市之后,转手就卖了出去,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也不能现在啊!”权宝根狠狠抓了抓自己最近稀疏了不少的头发,“去看朋友什么时候不行?我昨天夜里得到消息,有投资商准备向kbs购买你参演那部剧的版权,向我透露消息的人说,电视台有些心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卖出去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出国呢?万一双方谈成,新的制作方要召集主演,你却在美国回不来,到时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行,说不过你。既然你过来,就帮把手,看到那个盆子没有,舀些汤端出去……这点事总会做吧?”

侑莉也陪她哭丧着脸,两个落难姐妹凑在一起,整个空气都好像陡然阴郁几分。但这样的低落也只持续一会儿罢了,没过片刻,两人说起之前打架的事,又眉开眼笑起来,活泼的青春少女,很难让忧愁在心间停留太久。

不过要说为侑莉担心,倒也不必,在女孩们想来,当时围观的所有人都看到,是男生先动手,侑莉才还击,虽说出手重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嘛,侑莉是女生,面对男生就是弱势啊,不全力出手就要挨打,只能说那三个家伙活该!

所以他曾经想和她谈谈,后来又忘记,那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谈,如果郑秀妍是世界观成熟的成·年人,这种事情当然可以当面说开,大家仔细分析一下双方是不是合适,合适就试着交往,不合适也不妨碍友谊——然而她太小了,还没有那份自制力。

但这一切也只是想想,就如小时那个下水道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很多次想迈过去,最后只是迟疑着收回脚步,转身离开……

有时候仔细分析,安俊赫也觉得这种心理状态很神奇,若想解释倒也简单,人类是群居动物,再强的人也有自己的依赖,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相比柔弱者更加内敛,外人无法发现罢了。

他目光迷离地望着对面依旧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这短短几句心声的吐露,对两个此前关系并不密切的人而言,似乎有些唐突,但在座的两人却都没有那样的感觉,对苏志燮来说,安俊赫敢于冒着引火上身的危险来探望他,已足够使他产生感激和心理上的亲近,而安俊赫,则又是另外一种想法。

安俊赫微微冷笑,“导演和编剧也同意了?”

“呃?”

……安俊赫……

两人之间自然是没仇的,但谁让他接下了那部剧呢?郑金昊忘不了自己试镜那天,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对自己尖酸的语气,忘不了自己和父亲的朋友金理事被电视台高层叫去一顿臭骂,甚至自己还被他们赶了出来——像个乞丐一样!

……真是一群……可笑的家伙!

多年努力,只因一场谣言而付诸东流,就算理智如安俊赫,不免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他自问若是这种事搁在他头上,除了一样不断拿出种种证据努力澄清自己之外,他也没什么办法。

此时他脸上基本都快沾满了,现在额头也沾上,气喘大一些,眼前便有一条白色的影子乱抖,深受困扰的安俊赫不由吐槽道:“你干嘛不直接贴我眼睛上?这样我都看不到牌了啊!”

突兀的笑声,瞬间将前面对话酝酿出的纯纯气氛,完全破坏掉了,正在排练剧情的安俊赫手指一僵,无奈地望向那个笑弯了腰的女孩:“智英姐,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

剧组在停车场安排了接待的人,因此安俊赫等人一到,就直接被带去剧组所在的会议室,那个接待的人安俊赫认识,笑着和他攀谈几句,便听他说道:“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主演中也就等你和另一个了。”

踢倒了盆景,发泄出一番火气的权宝根呼吸粗重地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室内气氛沉闷下来,过了片刻,安俊赫才出声问道:“公司怎么说?”

他已经开始想像,等自己回到公司,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帮私下曾嘲笑他的同事,对他态度冷淡的上司,该有怎样精彩的表情。

一行泪水流了下来。

李庆熙不理他闹小孩子脾气,眉开眼笑地望着安俊赫,当真是越看越喜欢,她一向最爱这样懂礼貌,老实乖巧的孩子,就像曾经的郑智薰。

这么想着,他心下也微微放松,只要公司转变态度就好,有他们支持,以后场外因素就不再需要他费尽心思了,他能争取的,公司自然会为他尽力争取,而不像这次,什么都是自己一手操持,一切机会基本上都是用钱开路。

“哥,你们真是……”安俊赫苦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凑的,显然三人是担心他付不了帐,又不想坏他面子,才用这样的方式偷偷帮忙。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安俊赫沉思起来。

“……安俊赫……”李亨民默默读着词作者与演唱者的名字,很陌生,没听过有这么个歌手,大概不是刚出道,就是没红起来。

他要出道了,比起练习生,那又是另一个不同的阶段,是平凡与辉煌的分界线,踏过这条线的他,会以更快的速度远去,直到她连背影都看不到,连练习生都不是的她,即便想要继续追寻下去,也无能为力。

这点倒不必说出来,听安俊赫居然会三种语言,开心的权宝根脸上皱纹都笑平了,在韩国,任何艺人都要至少学会中文或日文任何一种,方便以后开拓海外市场,原本权宝根就准备等安俊赫出道之后,安排他的语言课程,还愁过学费问题,不成想居然也省了,而且一次还附赠两门。

女孩向他做着鬼脸,“是你自己笨!”

默默祈祷几声,心情忐忑却精力充沛的权宝根,自去安排忙碌不提。

许是终于下定决心,虽然还是看不出李秀满的喜怒,但权宝根却感觉突然轻松好多,有种跳出囚笼的畅快。

……

人都走了,室内只留下安俊赫和郑秀妍,单独相处的两人完全没有话题,只能沉默,空间便重新被安静包围,但不同于有着光明的时候,在黑暗中,这安静持续的越久,似乎黑暗也会越浓烈的压迫过来,特别是对惧怕它的人来说。

他要钱不过是形式,实际上他并不准备用她们的钱,多天的相处,足够让他了解几个女孩,其中秀英的家庭条件应该是最好的,剩余几个家里也是中产阶级,但她们其实手里的零花钱并不多,家里的管制还是其次,主要是练习生也要有花费的,日常的生活,公司除了提供中、晚餐——多数是紫菜包饭这样简便的快餐——其它都需要自备,更不用说有时练习需要用到的道具,毕竟公司不只教授舞蹈,声乐、艺能、演技都在培训之列,接受培训的人多,公司提供的道具则少,想要不落后别人,只能自己掏钱添置。

“是啊,休息室都被那群女生占领了,特别是空调那里,一群女孩围着,有凉风也被她们烘成热风了。”躺在李赫宰身旁的朴正洙,边抢过滚到他手边的纯净水,边无力说道,“好羡慕你呀俊赫,你感觉不到热吗?”

安俊赫脑海里豁然浮现出不久前,在李秀满办公室里的遭遇,虽然当时他表现的不在意,但李秀满的漠然还是让他心生疑窦,只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想那首《谎言》受到太大关注,所以也没多想,如今,事实似乎明了了,原来李秀满当时的沉默,是在等那人的调查结果吗?

说着,安俊赫眼眸流过一丝冷漠,查户籍?他早就准备好了,那是为姜家准备的一份礼物,谁敢去查,就等着栽得头破血流吧!

安俊赫拍拍他肩膀,没再提这个话题,否则不但李赫宰心情不好,旁边的金英云说不定又要再钻牛角尖。

“我?”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自己,安俊赫一愣,手中无意识地拨了拨琴弦,侧头想了想,“很久了吧,从小学开始,稀稀拉拉的练过一阵子,也荒废过一段时间,只有当上练习生才正式努力学习,也不过才一个月。”

“哪里,老师太客气了,说到底,还是我要请泰妍xi多多包涵才对。”安俊赫笑着,对悄悄打量他的泰妍道:“对不起哦,耽误了你的学习时间。”

很多次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痛苦与疲惫,想有人可以关心自己安慰自己,让自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望着抓狂的崔秀英,权侑莉撇撇嘴,“谁知道是不是拿来的时候删掉了。”

“……”

似乎也察觉了自己这样总看着别人不太礼貌,年轻人向安俊赫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朴正洙,83年人,00年进公司当练习生。”

两人一前一后,沉闷的在走廊与楼梯道间默默穿行,没有人说话,走在前方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安俊赫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现在在徘徊着某种淡淡的矛盾感。

原本对安俊赫,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赌一把,没想到一把筹码还没扔下去,就换来一只有潜力下金蛋的母鸡,不欢喜才怪了。

“也难怪自从我联系他之后,他就一直对我那么热情,在这样的经济公司,有什么比一手带出一个当红偶像,更能证明自己能力的?”

小跑进后门的安俊赫,当然不知道外面的对话,再次见到权宝根,当初戴着金丝眼镜,一派儒雅风范的中年男子,此时早没了自然从容,虽然外表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但下垂的眼袋,以及明显的黑眼圈,还有眉宇间掩盖不住的颓唐,都在说明他如今被烦恼困扰着,即使见到安俊赫的刹那,他就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距离解决姜在元,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这些天来,安俊赫到医院照顾妹妹的时间并不多,已经决定要离开釜山了,家里那个店面需要转让出去,以后去向的先期准备,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更遑论期间有几次被警局传唤过去协助调查——当然,那只是例行公事。

他低声呢喃着,双手猛地攥紧球棒,棒身高高扬起,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冰冷,残酷,随后呼啸着,狠狠砸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