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厅屋,另三大尚仪已是在了,江奶娘吩咐了屋门口的丫环将饭菜端上来。

安姨娘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咽了下口水,疑惑的问道:“那郡主让妾身掌家是为何?”

江奶娘跟到院门口,又回到了昭雪的屋子:“郡主,青环去欣华院了。”

“玥儿,胡说什么!”秦姨娘一惊,急忙喝道。这女儿怎么如此不争气,她怎么教都教不会。

慕容渊淡淡的撇了眼上官妤,问道:“你怎么来了?”对于眼前的女子慕容渊也并非没有感情,终究也是二十一岁的夫妻了。只是上官妤太过端庄,不懂得如何讨得慕容渊的欢心,因此这对帝皇夫妻一直以来都是貌合神离。

“江姑姑,你去偏殿歇息一会罢。”李公公笑着朝江奶娘说道。江奶娘是昭雪的奶娘,也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婢,从前亦是宫中做过几年的尚仪,因此宫中的奴才们都唤江奶娘为江姑姑。

当时的昭雪一直陪在慕容语身边,知道自己的娘亲想到死前见父亲最后一面,而父亲却是在别的女人那里,不来见娘亲最后一面,因此当时恨及了冷傲。

三人的笑容在见到屋内那白色身影时生生的止住了,慢慢变成了一阵错愕。

冷老太太听到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咚咚咚”的在佛堂里敲起了木鱼。

他便是昭雪的父亲冷傲,今年四十有二,发间已是有了几丝白发,样子却仍就十分儒雅,让人瞧了便知他年轻时定十分俊郎。

昭雪缓过神来,擦了脸上不自觉溢出来的泪水,慕容昭雪,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落泪!

亭内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了身,稳了稳心神,见那小丫环一脸害怕的样子,道:“青环,罢了。”

乖乖,穿了!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要嫁人了?未来夫君还有孕?

昭雪眼中泛起一片波澜,这手镯是娘亲从不离手的。昭雪记得,娘亲曾说过,这手镯是已逝的皇太后,昭雪的外祖母给娘亲做嫁妆的。眼光渐渐敛下,却未开口,静静的等着。

一旁的江奶娘见了那只手镯忽的变了脸色,这是主子的手镯。当年主子逝世后,她还未及将主子手上的镯子拿出来,老太太便来了,还将手镯拿了去。当初老太太是说这镯子由她先代为保管,待郡主出嫁那日便会将手镯给郡主。看现在的情形,老太太是打算将镯子占为已用,当做她冷家的传家之物了。江奶娘下意识的瞧了眼昭雪,见她面色泛着冷意,却仍是静静的坐着。江奶娘相信昭雪定是知晓这镯子的来历,也相信昭雪定不会让这镯子落入秦姨娘手中的,便亦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冷老太太脸色不变,挂着和蔼的笑意,拿起盒子里的手镯道:“秦氏,这是我冷家的传家之物,如今我便将这手镯交由你了,望你好好保管,传给下一任冷家主母。”冷老太太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这镯子虽是那个短命媳妇的,只是那短命媳妇嫁入她冷家了,她所有的东西也应是她冷家的。而且昭雪那丫头还小,应是不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如今她将正镯子传给秦氏,那这价值连城的镯子便能真正成了她冷家的传家之物了。

此话一出,秦姨娘便正式成了冷家的主母秦氏了。秦氏满脸激动,伸出右手,正想让老太太把手镯套入她的手中。

“慢着。”昭雪淡淡的声音响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站起身。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冷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是微微沉脸,瞧向昭雪问道:“昭雪,你有何事过会再说罢。”

昭雪朝着老太太屈了屈身,浅笑着道:“祖母,可否将镯子给昭雪一看?”

冷老太太一愣,脸色有些尴尬,难道这丫头知道这镯子的来厉?正想拒绝。

冷傲便开口了:“昭雪,不许胡闹,要看镯子等你母亲戴了之后看再也不迟。”他虽知道这是慕容语的嫁妆,并非是他冷家的传家之物。可是如今老太太已是如此说了,话也不能收回,不若岂不是让下人们瞧了笑话去。

昭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呵…这便是她的祖母,这便是她的父亲,却仍是轻轻的笑着,道:“父亲,昭雪并未胡闹,昭雪只是瞧着这手镯有些眼熟……”说着,走近了些,似十分仔细的瞧着老太太手中的镯子,又道:“哦,昭雪想起来了,这镯子是娘亲的,记得娘亲说过,这是皇太后给娘亲的嫁妆。当年娘亲去世后,这镯子便由祖母保管了……”

“郡主,话可不能乱说。”那贺嬷嬷突然开口道,面色严肃的瞧向昭雪,接着道:“郡主,这镯子可是老太太的嫁妆,如何会变成先夫人的嫁妆?”

昭雪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前世昭雪因太过高傲,因而不知许多事的真相,而重生后,昭雪便细细的回想了前世的记忆。前世自己差些被毁清白一事,这贺嬷嬷可是也有份的。

贺嬷嬷紧紧的瞧着昭雪,见她满脸笑意,忽而有些害怕,却仍是直直的站着,她有老太太和秦姨娘,不,她有老太太和夫人做后盾,就算她慕容昭雪是郡主,没有足够的理由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贺嬷嬷,你确定么?要不要在仔细瞧瞧,确认一下,这镯子到底是不是冷府的传家之物?”昭雪笑着,很是好心的让贺嬷嬷认真确认一下。

贺嬷嬷瞧也不瞧一眼那只手镯,便点头道:“老身确定,这镯子便是冷家的传家之物。”

“哦,是吗?昭雪所知,所谓传家之物必是传过三代,而方才贺嬷嬷说这镯子是祖母的嫁妆,而现在怎么又成了冷家的传家之物?”昭雪很是疑惑的问道,眉头也随之微微皱起。

贺嬷嬷一愣,眼中闪过惊慌,却一时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昭雪的话。

昭雪也未有让别人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方才昭雪已是细细瞧过这镯子了,这镯子确是娘亲的嫁妆,江奶娘亦是知道的,而且当初娘亲嫁入冷家是有嫁妆册子的,那册子如今还在语雪院,拿来一瞧便知了。”

冷老太太与冷傲的脸色早已铁青,特别是冷老太太,拿着镯子放入盒子内也不是,戴到秦氏手中也不是。冷老太爷脸色微微沉着,却一直未说什么话。秦氏满脸的恶毒,满眼的凶狠,却是低着头掩了所有的神情。安姨娘却是悄悄扬了嘴角,看戏般的瞧着这突来的变故。其余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昭雪,话可是不能乱说,这可是有关冷家的名声。”老太太瞧向昭雪,语气一片深沉,脸色铁青,眼中带着一丝警告。这几日昭雪的表现倒是让她忘了昭雪是郡主的身份,把昭雪当做了如同冷玥、冷钰一般的孩子了。

昭雪看向冷老太太,屈了屈身道:“祖母,昭雪未乱说话,祖母别着急。昭雪想这当中怕是有恶奴做怪。”

冷老太太敛了眼光,这丫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片刻,老太太便知昭雪的意思了。眼光微微撇了眼贺嬷嬷,贺嬷嬷是她的陪嫁丫环,对她倒是十分忠心。可是…如今此事必须找个人担了,也只得舍了贺嬷嬷,想着便顺着昭雪的话问道:“昭雪此话是何意思?”

昭雪有些严肃的道:“祖母,昭雪确定这镯子是娘亲的嫁妆。而祖母年纪大了,眼睛难免看不清东西了,怕是没有仔细瞧这镯子。而这镯子是由贺嬷嬷拿上来的,昭雪想,贺嬷嬷会不会将冷家的传家镯子换了?”

贺嬷嬷一惊,急忙道:“郡主,你可不能乱说话,老奴并没有,老太太,你知道的…”

老太太突然喝道:“阿贺,住嘴,老太婆我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了,你难道也看不清东西了,怎么会拿错了镯子?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弄错了?”说着,便将镯子交给了贺嬷嬷。冷老太太如此说便是想保住贺嬷嬷。依老太太的话便是说贺嬷嬷也是有些年纪了,拿错了镯子也是有可能的。

贺嬷嬷眼光一闪,立即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急忙接过镯子,似十分仔细的端祥了一番,然后便道:“是,是,老太太,老奴该死,竟真是拿错了镯子。”

老太太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些,看向昭雪,道:“即如此,昭雪如今也大了,祖母便将这镯子交于你罢。”说着,便从贺嬷嬷手中拿过镯子,递给昭雪。老太太如此做自是希望昭雪能如此了了此事,若是昭雪告知圣上,那便不得了了…老太太此刻十分后悔与心疼,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竟又要送出去,早知方才便不拿出来了。

昭雪接过镯子,向老太太屈了屈身:“多谢祖母。”眼光一闪,又笑着道:“贺嬷嬷弄错了倒也情由可原,还请贺嬷嬷将真正的传家镯子拿上来罢,莫让二娘久等了。”昭雪指的二娘自是秦氏,昭雪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唤前世的仇人为母亲。

秦氏的脸色早已一片青红了,更甚有扭曲的感觉,慕容昭雪你这个贱丫头,我秦妙欣定不会放过你!眼中一片狠厉,却是微低着头不说话,放在袖中的手指已是嵌入手掌中,有几丝血迹冒出…

低下冷逸与冷玥脸色也是一片铁青,却是碍于老太爷,老太太,冷傲在,还有昭雪的郡主身份,不敢开口说话。

贺嬷嬷一脸着急,眼光瞧向老太太。

老太太眼光微微敛下,从腰间取出了一把钥匙,将给贺嬷嬷,吩咐道:“不要再拿错了。”

“是,老太太。”贺嬷嬷急忙应道,接过钥匙便要往正厅外走去。

昭雪瞧着贺嬷嬷急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见她出了正厅,便向老太太道:“祖母,昭雪怕贺嬷嬷再拿错了镯子便不好了,想必二娘已是等得十分着急了。那传家镯子祖母应是给娘亲戴过,奶娘定也见过,还是让江奶娘跟着去瞧瞧罢。”说罢,便朝着江奶娘使了一个神色,微微抬手,露出了玉腕上的手镯,道:“奶娘,你一块去瞧瞧罢。”

江奶娘眼光一闪,会了昭雪的意,便屈身应了声,快步往正厅外。

老太太脸色又是一变,不能说自己未给那短命媳妇戴过传家手镯,若是被外人得知,那她老太婆的名声便会都毁了;又想不到其它的理由阻止江奶娘,只得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