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赵胜突然微微笑了笑,小声地提醒了刺客首领一句。刺客首领猛然一愣,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冷静,紧闭着嘴一声不吭的推着赵胜继续向前走去。

公主未婚是不会有府邸的,即便是后世的大一统时代,公主们也得等下嫁以后才会建府,如今诸国并立,她们的姻缘是真正的王子公主爱情戏,将来十有要远嫁他国,自然更不可能建府,也只有在王宫某一个角落里先“委屈”着了。

“范先生?”

“呵呵呵,公子,这有什么不好?”

“乱乐入耳”四个字把魏圉激地微微一哆嗦,他也像是刚想起来什么,赶忙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板下脸来向那些舞姬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平原君,今天要是出了岔子你可别怪我没交代你。这次咱们虽是私宴,你也多注意些礼节。我们太子嘴上可是没把门儿的,万一说了什么胡闹的话,许他说可不许你接,万事要看我眼色,千万别出了岔子。”

“不妨的。”白“家主”当然没法儿上前搀扶,只是远远地嫣然一笑道,“小女子刚才在内室闻足下高才,诚心相请,早晚也是要相拜的。”

向回走了没几步,离那群依然在喧闹围观的人没多远,赵胜就被年轻人领进了一间店铺里,这里是一家买粮的铺子,并没有明显的匾牌,只有大门边一块菱形的黑漆小匾上写着个“谷”字,门店内里宽敞,除了门边上一个小小的柜台,靠墙处摆满了一排排盛放五谷的硕大木桶,看那样子,人来人往的生意当真不错。这里还没等赵胜再细看,那个年轻人又是一阵鞠请,领着他们从后门出去,穿过院子进了一处三联堂的敞厅之中。

“公子,这是咱们此行拜会魏国卿大夫的礼单,下官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公子示下。”

范痤并没有理会魏王和群臣的表现,拜完了魏王接着又向坐在对面坐席上的赵胜和富丁致起了谦。等赵胜他们略略带着些迟疑回了礼,范痤坦然坐回席上,袍袖一收接着又笑呵呵地向赵胜看了过去。

“赵使有礼,请入座。”

这一主一仆先后退了出去,赵胜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刚才蔺相如向范雎自告名姓,心知范雎算是进他的眼了。这里正想着,蔺相如捋着胡子,等须贾他们都出了内院后果然笑道:“不错,不卑不亢,知身识命,再长上几岁定有大成。公子,以相如之见,魏国有福了。”

魏齐可不像赵胜想得那么多,紧紧的拉着赵胜的手就要往自己马车上拽,一边催促还一边唠叨不停。

这种因为边民摩擦引起的矛盾可大可小,但若是处理不当却有可能越闹越大,甚至引发战争。赵祧前期处理不当,生怕朝廷知道了责罚,便硬生生地将消息压了下来,这样一来蔺相如扬名的机会就算是被剥夺了。

“停车。”

震天的呐喊同样震撼了坐在远处一辆战车里的乔蘅。乔蘅只有十五岁,又是贫家的女儿,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然而人的情绪是很容易互相感染的,当赵胜射出那一箭引起欢呼时,乔蘅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些天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忽然间扫过她的脑海,令她似乎完全明白了已经厌倦了权贵的爷爷为什么甘愿为赵胜所驱使的原因。

“这……”

赵胜的铿锵之语回荡在朝堂之内,久久未息,赵何听见他连连说“大王荣辱”,“以大王为重”,顿时闻言伤感,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起了转。赵何知道赵胜这些话是说给众大夫和李兑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心中不觉峥嵘,紧紧地捏住袍袖,硬生生地将眼泪收了回去。

“现下已经好些了,夜里就起来了。”

“中大夫言重了,赵胜年纪轻轻有什么累不累的?那天我倒是去了城西一趟,不过并非去肥府,实在是因为在安平君府上呆了七天有些憋闷,想各处走走。后来看着也没什么可玩儿的,便出城畋猎去了。”

“小人也没怎么说,只是说公子劳累多日,已经就寝了。平阳君虽是急着想见您,倒是体恤兄长,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苏齐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一把抢过油灯凑近那具尸体仔细观察了起来。

赵胜略一思忖道:“一个字,‘养’。赵国虽然弱于秦国,但只要自己不乱,秦国并非那么容易找到攻赵的时机。只要大赵能有十年休养生息的机会,后事未可知。”

“正是赵胜。”

摊主见赵胜他们抬腿就走,连忙提醒,可是那两位却连一点停留的意思也没有。摊主抹了把汗,暗暗叫了声邪门,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黄道吉日,两个古怪人找一个疯子。不过白白赚了一枚钱实在是好事,摊主也就不想去操那份闲心了。

这个发现让赵胜欣喜万分,蔺相如可是未来的名相,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自己就多了几成胜算,而且缪贤与赵胜私交不错,这样一来争取蔺相如的成功几率又大了不少。

“呃,这……呵呵。公子还是别去了吧。”

李兑打断赵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三年前沙丘宫变,赵武灵王惨死的事一直是朝堂上避讳的话题,赵豹这时候公然说出来,那不是揭短吗?大殿内气氛立时紧张起来,大夫们满脸紧张地看着对峙的李兑和赵豹,一时间寂然无声,殿外风雨声传进来,平添几分尴尬。

赵胜自在那里想他的心思,一旁的苏齐却坐不住了,在他印象里,赵胜一向谨小慎微,虽然明知李兑专权架空大王,但是却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说过哪怕一句。刚才赵胜明言李兑专权,虽说是累极了的气话,但又何尝不是拿自己当心腹才敢说的呢?

许五话音落下,少年却没接口,而是低下头思考起了什么,苏齐和许五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敢吭声,一时间街口处只剩下了狂风“呼呼”作响。

“唉,也只能如此了。你们让下边的人加紧勘查,只要有一线生机一定要将平原君……”

魏王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办法,颓然的摇着头正要吩咐魏章他们下去继续调查,错眼间却看到季瑶在白铎那个女儿的搀扶下,花容憔悴出现在了门口。这孩子怕是已经知道了,魏王赶忙停下吩咐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

“父王……”

“嗳嗳,季瑶……平原君的事,平原君的事,那个,寡人已经命人去查了,已经,已经……”

魏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见季瑶一句话也不说地走到了身边,终于叹了口气,抬手抚着季瑶的肩膀道:“唉,季瑶,平原君这也是该着有此一灾,幸好寡人还未曾……唉,你们先下去吧。”

“都别走。”

没等魏章他们寒着脸应诺退下,季瑶突然泪眼婆娑的喊住了他们,接着转头哽咽着向魏王问道:“父王,平原君当真救不了了么?”

“唉,先是暗箭相袭,接着又……”

魏王懊恼的闭着眼转了转头,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季瑶,此事你不必管了。平原君为国出使,在我大梁遇刺,这是魏赵朝堂的事,与你们没有牵连。”

魏王无奈之下只得耍起了“吃了吐”,白萱顿时慌张的看了季瑶又去看魏王,但是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一动,最终还是没敢说出话来。

“没有牵连……”

季瑶满脸都是伤透了心的表情,苦苦地笑了两声,突然止住泪抬头决然地向魏王看了过去。

“父王,魏赵如何女儿不懂,女儿只知道人行荒原必然渴见山峦,若是有一山遮目却不会再思余丘。女儿不知礼数,冒然拜见平原君,此事瞒不了天下人,更瞒不了女儿自己。求父王明鉴。”

说着话季瑶便盈盈地跪伏在了魏王面前,魏王没想到她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登时便呆住了,片刻之后脸色越来越红,突然勃然怒道:

“你们还不快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平原君给寡人找回来!若是抓到刺客,若是,若是……寡人要剜他们的心,扒他们的皮,碎尸万段!”

“诺诺,臣等告退。”

魏王已经恼怒到了极点,魏章他们哪里还敢再呆下去?一边向后退一边慌乱地想道:大王刚刚露出反悔的意思,季瑶公主便不让大家走,看样子季瑶公主这是豁出去要让大家作见证了。唉,这是何必呢?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