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张府危机虽然不再压在心头,但个人前途仍然一片迷茫,他此刻也没有多少闲情逸致。

裴徽的身子一怔,默默回头来瞥了虢国夫人一眼,也不做声,只作了一揖,然后继续行去。

虢国夫人邀请他……崔琚狐疑地扫了张?一眼,而张九鸣则惊讶地霍然而起,急急问道,“虢国夫人府上的人何在?”

张妍摇了摇头,轻轻道,“三叔,妍儿陪着娘亲呢。”

“力士,明日去大理寺宣旨……让那张焕罢官回家,终生不得录用……东宫一案,至此了结。回头给李林甫传朕的口谕,就说朕让他安心养病,朕会让御医去李府施诊……”

“至于虢国夫人,她还能当真进宫去为张家求情?就算是她在皇上那里讨了人情来,可李林甫又怎能善罢甘休!虢国夫人不过是一介女流,裙带关系而贵,张?想要借她当靠山跟李林甫斗,简直是顽童之见,可笑之极。”

张?有充足的把握确保自己无虞,更不会牵扯到家族――这种对形势的精准判断,来自于对历史进程和相关信息的预知,以及老练的城府手段。但难就难在,他无法开口解释给家里人听,只能如此。

李隆基一向是亲昵地称呼杨玉环的三个姐姐为“姨”,亲切之余还多了几分暧昧之情。

王维二人之所以找他过去,一来是爱才,一来是看在昔日张九龄的情分上,想要暗授指点机宜,好尽量帮张?及张家化解了这场因为一时冲动和年轻气盛惹来的天大祸事。

“好了,奴家记在心上了,奴家抽空进宫一趟,向圣上说个情就是了。清者自清,你且宽心。”虢国夫人瞥了张?一眼,突然侧身过来轻轻道。

“天宝五载,陇右节度使兼领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与韦坚及太子殿下在景龙道观聚会,奸佞授意小人构陷,罪名是妄称图谶、指斥乘舆。”

王维很少这样高调赞赏年轻人的诗才,今日一反常态再三对张?好评有加,自然对张?的声名再塑有着无与伦比的推动力。

可转念又想起妹子那倔强和刚强的性子……崔焕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萧复傲然一笑,也没有继续谦让,前行向虢国夫人和王维等名士躬身一礼,然后凝望着满池莲荷,沉吟了盏茶时间才憋出一首来。他虽然有才,但毕竟还没有到七步成诗的境界,临场命题作文,不仅考验才情还考验才思敏捷度。

这是很多人现在的真实心态。

这怎么可能?这纨绔子竟然真的作出佳作来了?大部分人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如果这诗作的作者不是张?,此时恐怕全场早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或者叫好声了。

在场士子和权贵名士诸人,都或端坐或凝立晒然笑着,好笑地望着两个长安纨绔且看他们准备如何把这场好戏演下去。

虢国夫人凝望着眼前这个英俊不凡的挺有趣的小郎君,心里畅快,不由放肆地格格纵笑起来,半响才掩嘴挥袖道,“好,奴家也来凑个趣,助个彩头。花娘,赏这萧家的小郎君一个小美娘,算是助兴。”

在虢国夫人的场合里,他不敢乱来。要是搅了虢国夫人的兴致,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别看他是大理寺卿的儿子,但在虢国夫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只小蝼蚁不值一提。

王维趺坐在那里,正在与坐在他身侧的太子右庶子丘为谈笑生风,突然感觉到人群外围投来一抹热切的目光,不由抬头望去,见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清秀少年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目光流转,便报之以温和的笑容。

徐府的两个仆从冲上前来,吆喝道,“让开让开,我们徐家的二公子和诸位公子要进园,你别挡道!”

他只是觉得昨日张?的表现大异往常,言谈颇有见地,举止有度,还当是浪子真的回头,便下意识地想让张?在场一起参与张府的议事……不成想――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张焕的一双儿女见状也哭泣着跑上来,一边一个,扯住了柳氏的衣裙也哀哀哭喊起来。

张?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张宁,沉声道,“二哥,你太冲动了!”

张?在门外已经侧耳旁听许久了。听到家人最终竟然决定要不惜重金不顾颜面向李林甫求救,他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再做迟疑,立即就推门而入,出言阻止。

这种浪荡之交本就很不可靠,大难来时鸟兽散属于正常――此次来,也不过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侥幸心理碰碰运气罢了。

张?不由心里暗暗发苦。

还不仅如此。

张九龄可不简单,不仅一度高居当朝宰辅、官至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是名噪一时的诗赋大家,号为“岭南第一人,盛唐第一臣”。只是后来被权臣奸相李林甫算计,在皇帝面前失了宠,先是罢相被贬,后在返乡祭祖时病逝。

张?脚步骤然一停,眉头深皱,眼眸中闪过一丝火气。

之前的张?与张宁的关系非常恶劣,这毋庸置疑。

作为穿越者张?来说,他本来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前身”太过不学无术引起张宁厌恶所导致的结果,但从这几日张宁的表现来看,却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这张宁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此其一。脾气暴躁,太过冲动。此其二。见识浅薄,刚愎自用。此其三。如此种种,可见张宁终归不会有太大的发展前途。

到了此刻,张宁在张?心目中的形象全部毁坏殆尽。既然这厮对自己毫无骨肉亲情,又何必再拿他当回事儿?

一念及此,张?定了定神,飘然转出屏风,紧走几步向李岫拱了拱手,“这位便是李相三公子、李岫李大人吧?”

张?飘然出场不请自来,张九鸣和张九皋吃了一惊,而柳氏更是匆匆走过来扯住张?的胳膊急急小声道,“?儿不得无礼,这位正是将做监李大人,还不向李大人行礼赔罪?”

“你这小儿便是张??”李岫面色不善地紧盯着张?,却缓缓坐了回去。

“小可正是张?,见过李大人。”张?微微一笑,回道。

砰!

李岫猛然一拍桌案,怒声道,“你这小儿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诋毁相辅妄议国事,罪无可赦?某来日便上奏朝廷,将你这小儿打入天牢,一顿乱棍打死去休!”

柳氏吓了一跳,妩媚的脸瞬间煞白,嘴唇都哆嗦起来。

张?上前一步,目无所惧地平视着李岫,嘴角晒然笑道,“李大人真是好大的声势,好大的派头。张?倒是要请教大人,我何时诋毁相辅妄议国事了?我一介书生,上尊君上,下遵律法,知书达礼,大人又凭什么将张?打入天牢一顿乱棍打死呐?”

“难道这天牢就是李相家的后花园,这大唐的刑狱律法就是李家的家规,李大人说黑便黑说白便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罗织莫须有的罪名陷大唐臣民于死地?”

“李相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当今君上和大唐国法,亦不能草菅人命……大人以为然否?”

张?冷笑着。

他这连番针锋相对反戈一击甚至还可以说是颇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下来,张九鸣和张九皋兄弟俩脸都变绿了,又气又急,却偏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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