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清对待小家伙特别的有耐性,这大概也是梁馨嫁他的最大原因。小家伙每次接到钟宁清电话的时候,都会摆相同的动作。骑在比他个头还高的大抱熊身上,俩手拿着正义联盟蝙蝠侠玩,低头对着放了扩音的电话喊。

只是也不想想今晚这事儿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明明是他啊好吧?

女人对着那皓皓皎月,总是会心生一些白日里不常有的忧伤,尤其现在对着的还是外国的月亮,虽然是同一个月亮,可那感觉当真是不一样啊。

“用。”高承爵突然说,接着在看到几个小伙子既尴尬又失望的表情后,大喘气道,“……不用,我倒是没无所谓,”高承爵对梁馨挑挑眉,手里把玩着电笔,意味深长的说,“但梁馨你若是认为你要和我说的事,是他们听不得的,那就还是麻烦你请你同学回避一下吧。”

“那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婚不结了?他送你回来的?”蒋萨萨穿得少,高跟鞋还是露脚背的呢,受不了室外的低气温,倏地跳起来拽着梁馨的袖子往楼里快步走,“太冷了这天,回屋去说,这是要下雨还是要下雪啊。”

之后就去了梁馨爸家,钟宁清买了小四样去的,烟酒糖茶,梁馨小时候就没了妈,只剩爸,什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也不存在了,钟宁清就牟足劲的讨好丈人。

蒋萨萨说要搬过来帮忙照顾着,但梁馨看到陈默始终没表态的样子,还是竭力露出个笑,拒绝了。怎么可能让她搬来,丢陈默自己一人呢。

“什么时候结?”

男的女的的力量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就是两个梁馨加起来,都不太可能把高承爵干倒啊,高承爵那一米八六的打个,是白长的吗?何况现在就一个梁馨。

蒋萨萨被傅丹气得下了楼,那高跟鞋踩在红毯楼梯上,发出的闷闷响声,像是一曲愤怒的交响乐。梁馨在后面跟着的失笑出声了,傅丹这人当真是不一般的了得,蒋萨萨都哭成什么样了,居然愣是被他给惹得气势如虹汹涌澎湃了。

梁馨跟着傅丹往楼上走的时候,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楼,就看见一大群男男女女在那蹦着,摇着,这哪里是大学同学聚会的局,都快成夜店聚众了!

“爸,您这棋艺又见长啊,我这都快想出汗了,也没赢你!您这是不是又出去和封家老爷子练手了?那老爷子输了吧?”

“小郡,非离不可吗?”

梁馨匆匆下楼,就看到高承爵的切诺基高调的停在楼下,车前两个大灯大开着,这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一出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

但这一天要是按照梁小昕写日记的方式来形容,就是这样的。十月二十八日,星期六,天气晴,心情晴有时多云。

不只梁馨对这一席话听不下去了,就连其他管事儿的都被人从楼上叫下来救场阻止了。周围就算是没有大客户,这也有大客户的亲戚吧!这梁馨是谁啊?那是高总的女朋友!这传出去那不是给自家人打脸吗!

梁馨累得话也不愿多说,只好先应下来哄小家伙:“下星期吧,儿子,下星期再去玩,好不好?”

“嗯,他叫梁小昕,叫他小昕就好。”梁馨回身把小家伙拽了出来,“小昕,不是想见爸爸吗?爸爸来了。”

高承爵被他姐哭得心烦意乱的,三两步把她拽回来关上了大门,“姐夫呢,姐夫在哪?”

梁小昕的眼泪又唰唰的流了下来,哽咽的说:“不好,我就想要爸爸,放学的时候,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接送的,只有我只有妈妈。妈妈,我想要爸爸……”

陈默是典型的寡言少语,也不爱开玩笑不爱笑,给蒋萨萨剥了只虾放在她碗里,边一本正经的回答,“嗯,最近有点忙,公司员工都在赶着将十一的放假的活做了,我也就跟着忙了一点。”

“萨萨姐,来之前小昕就说他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吧。”

“不行,还是改天吧,”梁馨犹豫的说,“小昕太小,不能去那种场合。”

被按在客厅的沙发上,事情的发展大大的出乎了梁馨的预料走向,让她发不出任何完整的话。琐碎的话,从嘴边不住的流出,却完全组不成能够让人听懂的句子。

蒋萨萨推开陈默往洗手间走,边道,“明儿开始你住公司吧,我要给家里重装修。”

“嗯,爸,我和邵辰回来了,妈呢?弟呢?”

谈朋友谈了有大半年,他都不知道她有个六岁的孩子!

梁馨笑着应了。

直到跟小家伙挂了电话,梁馨突然就有了活力。

所以说,她才不是梁小昕的主心骨,梁小昕才是她的主心骨。

只是梁馨的活力没多久,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就看见高承爵不小心落在地上的诊断书了。

阳性。

硕大的两个字,刺伤了梁馨的眼睛。

高承爵若是阳性,她也一定是阳性了……

梁馨想哭,艾滋病,艾滋病,就跟魔鬼的回声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着。

她所想到的最大的痛苦,就是不能看到小家伙长大成人了,想到这,哐当一声,她就靠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一边想让自己冷静,也许是假阳性,一边又无法控制的恐惧,瑟缩着发抖,不知道多久以后,梁馨才突然想起来,这应该是高承爵不小心掉出来的,他早就知道结果了?

什么东西……裂了。

他明明知道结果了,为什么还能在这两天只字不提的陪她?甚至丝毫没有怨言?

什么东西……化了。

梁馨拨通高承爵的电话时,突然发现,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拨过这个号码了,又熟悉又陌生。

不只她,就连高承爵看到私人手机上显示的是梁馨的号码时,都惊讶了好半晌。

他本正在用座机听老爷子的唠叨呢,老爷子说鄂叔叔的宝贝儿闺女回来了,让他有时间提东西人家,反正就是变着法儿的摧他赶紧结婚,老大不小的了,还腾什么啊。然后高承爵这一看见是梁馨的号码,都不顾正和他说话的是不是他老子了,“啪”地一声就挂了,赶紧把梁馨的电话接了起来。

什么是儿大不由娘啊!这忒么的奏是!

然后梁馨接下来的话,让高承爵再无法保持镇静了,跟被飞机膀子刮了似的,呆,怔,愣。

高承爵听见梁馨抽泣着和他说,“高承爵,你再来陪我一天,好不好?”

高承爵半抬着头,仿佛看见了漫天飞舞的小天使了,胖胳膊胖腿儿的,还有那忽闪忽闪的翅膀,在他周围上上下下飞来飞去,还从嘴里往外喷着粉嫩嫩的气泡。

“好。”高承爵的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子了,眼睛发直地说了这一个字儿。

不到半小时,高承爵呼哧带喘的打开梁馨家门的时候,就看见梁馨正在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全无之前的淡漠。

然后高承爵给了梁馨一个很长时间的拥抱,跟个大金毛抱着个小吉娃娃似的,末了还跟撒娇一样摇了摇尾巴。

可高承爵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他也不想想,他之前对梁馨做的可不是小打小闹啊,那是跟强|暴无几啊!梁馨哪能这么快就走出阴影啊?

所以没多久,就被梁馨推开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字面意思,只是再陪我这一天而已。”

在高承爵眼里,嘿,你够狠啊梁馨,刚才脆弱的时候想着我了,现在不脆弱了,就要把我推开了?你当我是忠犬属性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高承爵推开梁馨的肩膀信步往里走,一边面无表情地淡道,“知道是一天。

你要是让我陪你一夜,我还不干呢。

我对你没那性趣,怕染上病。”

可拿着诊断书的梁馨,听着高承爵的毒舌,破天荒的乐了。她是真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他明明比谁都担心她。

相安无事过了一晚,第三天下午,高承爵接到了医生电话,医生的话那叫一个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