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说这话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沈阿娘的肚子已经大得不同寻常,怕是已经有了身孕。

但是挖河的时候村民们从大河里面挖出了四五具骸骨,有的骸骨上还缠着绳子,没人知道这些骸骨生前的身份,也许是流浪汉失足落水被淹死的,也许是附近村子的少年夏天游泳时一口气没提上来沉了底,也许是像赵壮那样将人杀了,然后再沉尸河底。

“你怎么说话的你?”那名妇女指着牛爱花吼道,一群人都跟着声讨牛爱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马爱国这个人心软,见不得两个弟弟受苦,眼下弟媳妇也都刚生孩子,便说想办法给他们弄点钱粮。

江生在上海的时候就时常感觉到陈公博的矛盾,后来他随着黎叔去了外海的岛国,他在陈公博的身边,看着自己父亲日渐憔悴的脸,终日垂头丧气,寝食难安,他的内心,也无比矛盾。

那一年的小五天真无邪,即便在江生走后他依然混得风生水起,身边的小兄弟无数,个个任他驱使,谁要是在学校被欺负了,给他一块糖他都帮人家欺负回来。

一帮三里屯的孩子也都喊加油,小五挠着头,他们家三代都是大力士,同龄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比力气,一般孩子拎水时都要拖着走,而小五要不是个子矮,一手拎一桶都没问题。

胡小猛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关师傅,之前的经验我也学了些,不会出什么岔子。”

喜儿小声说道:“谢谢。”

而在乡下,舞蹈弄棒和翻跟头耍猴子才是看点,像花旦那帮文文弱弱唱着女腔的则沦为下等,因此喜儿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台前台后帮忙,并不上台唱戏。

小五神情尴尬,也不承认,跟赵大海玩了会弹珠便回家去了

在新粮进仓的那段时间里,母亲每天还是出去编斗篷,编鱼笼,编竹篮,如今这世道大家吃饭都吃不起,哪还有几个人会去用一沓钱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母亲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辞工不干了,可又不知道辞工后应该找点什么干。

江生被我惊醒,就腾出地儿让我睡在他旁边,有时我有些过于亲昵的动作江生就会小声说道:“江绒,我们都不小啦,再睡在一起旁人会笑话的,将来小心嫁不出去哦。”

姥姥哭得昏天暗地又不敢到三里屯哭闹,老江也没有做得太过,从舅母那得了十多个大洋后也就放了舅舅没再为难。

老江将我抱起来说道:“没想到咱家江绒现在都长那么高了,我走的时候就跟母鸡那么高点。”

江生嗯了一声,说道:“那你去忙吧,我走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道:“你怎么捉了那么多豆虫,不过油桶里还有一半的油,晚上有孩子们吃的了。”

到了学校时学生们已经集合出,小五着急,就走到办公室,见里面还有一名女老师,就开口问道:“老师,我们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出了吗?”

赵富贵站在门口望向院子里的父亲说道:“谁一辈子还没个坎儿,你瞧你现在这熊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赵富贵前半生有你这么个兄弟,算是我瞎了眼。”

赵大海嘿嘿笑了一声,向我们招了招手喊道:“江绒,快下来!”

王伟摇了摇头,说道:“我来的时候你的书就已经被撕了,不知道是谁。”

父亲每次拄着双拐从屯子口路过时总会行色匆匆又不抬头,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又生怕自己看见别人。有一次他走得急,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村民们过来扶他时,他大声地让别人滚开,眼睛通红,像是要杀人一样。

父亲说完,猛地关上门,说道:“张秀梅,晚上这顿饭你没必要吃了,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反省,你最好现在就誓以后不跟你娘家那边的任何人有往来,不然你可以试试,我这个人受不得刺激,到时候不仅要砍死你娘家,还得把江生砍死。你存着点钱准备棺材,别怪我没提醒你。”

父亲还在工地没回来,母亲听到动静从沈阿娘那回来,姥姥看见母亲,责怪道:“你个死丫头,看看你嫁的这个江正阳把你哥打得,当初我就说他不是个玩意儿,今天说什么也得赔一百个大洋!”

父亲说完,把我领进堂屋,我哭着叫道:“哥哥。”

那时候的我和小五正在和屯子里的孩子皮闹,远远瞧见江生回来,立马疯跑过去。

江生说道:“包子铺一般早晨才开,下午这会儿客少,所以不开。”

过了一会儿,江生跑到门口,见母亲一把将自己抱住,抬头问道:“妈,您怎么一大早跑过来了?”

田中雄川说道:“那你脱了给我看看。”

“大佐客气了。”龙师傅尴尬笑道,他早就听闻田中武是个爱听戏曲的人,驻扎在北平后几个戏楼里的角儿也都被请来宪兵队演出过。

“哼,刚刚皮猴一个人就偷吃了三个。”皮猴旁边的一名孩童说道。

龙师傅身后,江生从地上站起来,两腿上绑着沙袋,一瘸一拐地走向我们。

母亲没有回答,屋子里只有父亲的鼾声,这几天父亲回来后倒头就睡,家里的钱先是借给赵树根,又借给马爱国,仅剩的几十块钱还被母亲送给了舅舅,我们家半个月都没称点肉回家吃了。

当天我和赵大海随同江生坐着黄包车赶往镇上,江生要去接小五,龙师傅也只得同意,顺路将小五也带去梨园一顿胡吃海喝。

江生到了弟子房中不禁皱起眉头,一些孩子嘻嘻哈哈在炕上乱蹦,全都没穿衣服,见着江生大有显摆之意,也有看着江生不爽的,说道:“都说你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倒不知来我梨园干什么来了,这儿可没你住的地方。”

“江绒,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母亲呵斥道。

江生点头,皱着眉头说道:“知道了先生。”

女孩嘴里不停地说着喜话,母亲将白米倒进她手里的米袋时发现里面只有小半袋的米,而我家是住在三里屯的后面,她们是从村头向村后要的。

马爱国说道:“那也总得等他们把书念完了,没准考上北平学府,咱家也能光宗耀祖。”

沈阿娘终于嫁到了三里屯,成为赵大海的后娘,从此在三里屯生了根,发了芽,成为三里屯乃至后来整个浅塘镇都出了名了大善人,活菩萨。

那个时代一口好棺材要几百块,就算差一点的也得七八十,父亲辛辛苦苦一个月也不到一百块,不过他和赵树根从小就认识,赵树根也算是个好面子的人,父亲二话没说就回屋里,从大衣橱的纸盒子里拿出一沓钱交给赵树根。

孱弱少年面对赵壮不敢反驳,只得点头,赵壮说道:“如今乱世当道,军阀四起,只有狠下心来才能当枭雄,那朱元璋一个放牛娃都能当皇帝,为什么咱们不能?今天我不怕跟哥几个说,小爷的手上是蘸过人血的!”

“你吊什么吊,别以为谁你都能欺负!”李铁蛋说道。

放假的那些天里小五每天都会跑来找江生玩,他们将屯子里的孩子都叫出来到麦场上捣拐儿,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

母亲笑着说道:“你看你急得,这男女婚嫁不急一时,你也得让我了解了解那边是什么想法,我看得出她欢喜你,这几天我在安排一下你们见面,你没事时也去纺织厂找她出来吃饭增进增进感情,反正地里的活又不要你干。”

按照往常来说,我早就应该贴在他的身边,或者任性地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可这次我没有。

秦少卿思虑了片刻,说道:“唱功唱腔倒是极为标准协调,也有柔和梅派的唱法,略是老成,但毕竟不是梅大师,一些神韵表现上还是有些欠缺。”

秦少卿说道:“既然先生也疼爱此人,半个月后梨园开箱祭祖的戏不如带这学生一起过去,当是背书小童,也好路上解闷。

秦飞的父亲看到张先生不徐不缓地出现,鼻孔里发出重重的哼声,斜睨张先生道:“张顺义,你可知道你眼前的这位爷是谁?”

可小五和江生已经跑远,我也跟着要出门,母亲拦着我说道:“你个女孩子家去干什么,杀头死人你也要看?吓得夜里又要尿床!”

“行。”赵富贵点头,匆匆回了家打电话给镇上的朋友,然后骑着大梁车带着父亲一起去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