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女人来到三里屯那么多天一句话都没说,谁都认为她是个疯子或者哑巴,江生送给她吃食时她倒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任由江生接近。

那个年代一个镇上有两三家卖酥饼和羊角蜜的店就已经不错了,更别提卖蛋糕的,我们三人一路追打皮闹到了镇上也才早晨八点,太阳刚刚升起。

小五话音刚落屯子里就传来牛爱花的叫喊声,我看着小五说道:“听听你妈这嗓门,跟杀猪一样。”

江生问道:“妈妈不给妹妹过生日吗?”

我点头,看着母亲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屋子里很快变得漆黑静谧起来。

父亲的话说完,陈生抬手就把桌上的酒一口干了。

陈生嘟囔着嘴,说道:“会发胖。”

父亲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的眼神有些闪躲,她开口说道:“正阳,这是陈生,以后要在咱家住下了。”

母亲帮父亲把脏兮兮的旧棉袄脱下来挂在炕上晾着,旁边烤着火炉,那时候的北平已经没有多少户人家用炕,一来柴火不足,二来煤块又不够,好在三里屯附近有个废弃煤矿厂,母亲会时常到那拾些煤块回来烧火。

小五正说着话就在我屁股上掐了一下。

“就是你干的!”赵大海指着我吼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以后我见你一次挖你一次?”我指着赵大海威胁道。

“一天不打你又能上天了!”母亲说着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

我心里一委屈,当下就哭了出来,江生听到动静,从院子外跑进来,说道:“妈妈别打江绒,是我干的!”

母亲一听就急了,说道:“江生,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你瞎逞什么能?”

江生说道:“本来就是我干的。”

“我和江生一起干的。”小五也从院子外走进来,大大咧咧地说道。

母亲脸色难堪,说道:“你们俩无缘无故地泼人家屎尿做什么?”

小五说道:“这个赵大海找赵壮来欺负我们,我们欺负回去怎么了,小地主就能随便欺负人了?”

“谁让你跟…;…;”

“你最好闭嘴!”小五指着赵大海吼道。

赵大海即使是在刘兰英面前也怕极了小五,当下不再言语。

刘兰英看向赵大海说道:“你怎么会找赵壮欺负旁人?”

赵大海本来还理直气壮的,眼下旧账被翻出,上门找帐的反倒是理亏了,气得不再说话。

江生则在一旁用毛巾给我擦头发,然后让我坐在小板凳上给我梳头发。

“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以后还是好朋友。”母亲对刘兰英说道,然后又转身看向江生说:“江生,以后不准欺负大海,知道没?”

江生嘟囔着嘴,小声说道:“他刚刚还欺负江绒的。”

“是不是不听话?”母亲板起脸责问。

江生勉为其难地说道:“知道了。”

母亲又看向小五问道:“小五,以后不要欺负大海知道不,你力气这么大,把人家打伤了不要赔医药费?”

小五说道:“不要赔。”

“你这熊孩子。”母亲看着小五一脸正经的样子差点笑出来。“你说不赔就不赔哪?”

“真不用赔。”小五说道。

“小五。”江生见小五跟母亲顶嘴,有些不高兴。

小五这才收敛脾气,说道:“婶儿,您不让我打他,我以后就不打他了。”

“这才是好孩子嘛。”母亲说道。

刘兰英说道:“到底还是大海有错在先,这样吧,正好快过年了,今天晚上咱家炸丸子,我准备了一桌子菜,秀梅,你带着几个孩子到我家吃顿饭,当咱家赔个不是。”

“乡里乡亲的哪用得着这样,你带着孩子回去吧,大海啊,要是江生以后再欺负你就跟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母亲说道。

刘兰英说道:“秀梅你就带着孩子去吧,江生,江绒还有小五都过去,尝尝我的手艺,反正也吃不完,咱两家聚在一起也有个过年气氛。”

母亲说道:“我得在家候着江绒他爸,他回来没个准头,要不这样吧,几个孩子过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那也行。”刘兰英说着看向江生和小五。“江生,晚上带着妹妹一起去我家吃饭,小五你也去啊,婶儿给你烧几个猪蹄儿。”

“真的?”小五听到刘兰英竟然提到猪蹄儿,口水都要馋得流出来了。那个年月,家里能称得起半斤猪肉的已经不错了,猪蹄都是在饭店里才能见到的东西。

小五的父亲马爱国是在镇上的工厂上班,工资并不高,平常写个诗歌也就得个两三块钱的稿费,牛爱花则赋闲在家没事干,整天嘴不闲着,虽然有点好东西都紧着小五吃,但猪蹄的话牛爱花并不舍得买。

村里以前有人杀过猪,猪肉都是卖给乡里乡亲的,比镇上的猪肉便宜许多,猪头和猪蹄都是留下来自家吃的,那家的孩子逢人就讲猪蹄好吃,搞得我们一帮孩子嘴馋吃不着又时时惦记。

“自然是真的,你能吃几个,婶儿给你煮。”刘兰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