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网咖老板开车来了,长相依稀有几分眼熟,身边几张网红嫩模脸,微笑表情都很雷同,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男的,则应该是某个上过报纸和热门头条,还拿过青年创业奖的富二代。

还债吧,恩怨情仇一笔勾销,背负太多,没办法放下执念往前走。

冷静,这并不是天神的恩赐福缘,而是恶鬼设下的索命诅咒

许云歌觉得难,很难很难,如果把这里的一切,视为真实世界中的人和物,那么拥有投票杀人权力者,无异于是恐怖的异端,没有人的生命应该如此轻贱的被剥夺,至少他认为不是这样。

“不要再找了,说不定这里有高人援助呢这地方冷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他把我们骗进来,难道是让我们当替死鬼吗”

怀灵道长的眼光,对于大部分人的表情神态甚是满意,只是不经意间扫过一桌食客时,却从他们身上看到满脸狐疑和古怪,隐约的,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许云歌浑身一震挣扎清醒,耳畔,许多人吃酒聊天说话,一片混乱。

天亮,昨夜惊魂之时好似一场噩梦,问谁都无人记得,而符咒却留存在许云歌手里。

赵文岚的能量,肯定比一个普通上班小青年庞大得多,能遇到他,许云歌也是十分意外。普通人不好查不好问的东西,超过一定级别,调用人力就容易得多。

不过赵文岚并没有立即问许云歌短信的事,而是对查询资料提出质疑,两人交谈许久,他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查这些你要查的胡家庄丧事,和学校的案子搭不上边啊”

“我怀疑胡小玉在胡家庄就死了,她的同学王宝芝被迫扮演成她,携带尸体返校,时机成熟抛尸造成跳楼假象,如果真是这样,作案同伙会非常多,大量人证也对校方有利,仔细审问,说不定可以发现疑点。”

赵文岚皱眉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简直太扯淡了,网剧视频都不敢这么拍的吧要是你拿不出证据,我只能怀疑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了。”

许云歌并未放弃,而是耐心解释:“查了1年的案子没有半点线索,可能吗单纯的自杀,胡家怎么可能不依不饶也不接受赔偿协商校方怎么可能协商失败后一意孤行要查到底不是有人帮忙隐瞒,就是背后利益链牵扯,互相包庇作假证,现代的侦查网络、天眼科技都有,想查就可以查。”

“唯一查不到的可能性,我认为是人们还是太善良,还是高估了犯罪团伙的下限,不敢相信他们多么丧心病狂而已。因此,人们处于常理讨论,下意识的否决掉了关键动机和证据。”

“就像有人不敢相信10岁的孩子敢杀人分尸,除非现场直播,铁证糊脸。我们国家的案件,没有追溯期失效可言,不管何时犯的罪,只要你没死,化成灰一样挖出来给判掉,不是吗”

“好吧,我帮忙问问,但不保证靠谱。”

赵文岚想到此处,拨通了一个电话:“唐教授,介意见一面吗”

教师宿舍楼,冷清安静的老地方,窗帘很厚,仿佛终年不见阳光。

赵文岚记得,当年唐教授,是个红光满面眼神温润,略微发福,开朗又热情,看见学生总是爱笑爱打招呼,对于实验器材过度爱惜,学生搞砸还要罚背书的老好人。

阔别稍久,竟然满脸蜡黄的老人斑,身材暴瘦,褶皱且半透明的皮肤上满是秋季的脱皮皮屑,一头花发凌乱干枯,双眼一片浑浊老人花。那双干净白胖,常拿粉笔或激光笔板书的手,也枯成一双鹰爪。

赵文岚很难想象这么长的时间,这位老人承担了多么巨大的压力,在家庭备受社会的攻击质疑,有没有情绪崩溃恨不得当场自杀明志。

直到赵文岚轻轻敲门,唐教授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小赵你来了啊,你这小东西,这几年还是在搞游戏我这里没什么规矩,现在也早就不教书了,不必客气,随便坐吧。”

赵文岚略微平复心情,说道:“我现在查到一些事情,说不定可以让当年那件事有个定论,毕竟当初学校我爸也有捐款,我觉得为母校做点事也不过分。”

唐教授摆摆手说道:“骂了这么久,还能有什么定论,这件事再埋几年,指不定人们就忘了,学校要我给个交待,我还能怎么交待不就把我交待了呗。当初监控拍到的那张罚站背书,怎么说我也想不通,你说现在年轻人怎么都这么脆弱,一点点事就想不开寻短见”

说着,唐教授又开始有点自言自语,一定是当初那件事对他的家庭和事业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打击,今天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

赵文岚一愣,加大了声音:“唐老师,那件事绝对不是你的错,那么多人搞坏实验器材也没赔钱,一起罚站背书,再怎么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啊要是你自己放弃了,自愿承认全是你的错,那不完了吗”

唐教授逼着眼叹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粒雪花是无辜的,我做就是我错,我只是没有直接害死她,却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学校不让我教书搞研究也不让我走,已经不错了,还能怎么办。”

赵文岚想了许久,抹掉消息来源和情报提供者,把许云歌的猜测和思路说了出来。

唐教授听完,脸色大变:“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理解为人父母失去独生子女的伤痛,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社会舆论本来就自动偏心弱势一方,小赵你不要乱说,我老了不要紧,你卷进去就麻烦了”

赵文岚摇摇头:“首先,胡小玉不是独生子女,据我所知他爸妈当年躲着多生过一个男孩,可能是怀孕期间受到伤害和打击,胡小玉的弟弟没活多大就夭折了,这件事我会查下去,请您放心。”

“可是,你这说的,不可能啊”唐教授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可却觉得自己的语言完全苍白无力。

“我们搞游戏的,对人性弱点有研究,对心理学也有所了解,我觉得如果情报属实,这可能是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造成的悲剧,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卖命,绝对不是您当年罚站背书造成的受害者谋杀。”

唐教授站了起来,却好像有一条条无形的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别查了这事就这么结束吧是冤枉我也认了,你这一铲子插下去,不知道要牵连出多少人啊”

赵文岚按住唐教授的手背,看着他又坐了下去:“不查清楚,又发生了怎么办你背得起一口黑锅,还背得起第二口吗再出了事,是不是推给游戏,是不是推给我们,这件事很重要,不是一个人的错。”

“总之,我心里有数,警校出来的一些朋友也会帮忙,社会如此,雷区红线说不清楚的大势所趋我不肯定会碰。”

“但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动不动就把天大的黑锅推给教育推给游戏,我们不会站着等着给人当靶子,想发展就必须提前铲除风险,否则一切都会历史开倒车,整个行业的努力早晚全都报废。”

“最后,我想向您确认一条短信。”

赵文岚晃了晃手机,一字一句的问道:“唐老师,您有没有觉得,这些文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浑浊的老眼,忽然变得有些清晰,似乎有一阵风从窗外吹来,紧接着唐教授的面部表情疯狂抽搐,整个人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摔倒在地。

赵文岚没想到唐教授会突然这样,刚要打电话求救,唐教室又咳吐出一大口污秽,一手制止了他,叫他去关窗。

“我还没死,乱打些甚么,你回去吧,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注意安全。”赵文岚不再多说,自行离开,联系同学搜查证据,等到一切安静之后,唐教授也回到房间房门紧闭。

直到这时,一路避开监控,一连换气换过好几次位置的许云歌,发现环境适合,终于找到机会开窗贴近,碰到了赵文岚看不见的坚硬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