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道士眯着眼睛看看洛马,仔细端详了半天,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牛。他这才发现,原来在道士旁边,还有几只青色的牛,身上也落了白白的雪,或许是在寻着雪里的枯草当食物,他们像这老道士一样安静的在雪地里立着,半天也不挪动一步,安静得近乎冥想的哲学家,还有几只卧在枯草旁,大概是睡着了吧。

他的沉默让家里人也开始猜测,到底松崎角荣的死,是否有其他原因在里面。可一切迹象都表明——松崎角荣是正常死亡。

丽央小姐推着轮椅走过中堂,绕过一个屏风,走到后院去。在扶疏的树荫花影之间,一座小小的道观露出头来。

可过了很久,他才发现,这个孩子进他的书房只是偷书而已。

几片樱花的花瓣飘落从窗户飘进来,落到盖着他膝盖的毯子上面。

于是,这两个完全没有联系的事物,就这样在洛马这里和谐统一了。

小刀一回身,枪已经举了起来。

小刀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把刀子的东西都学了过去,也很快就成了刀子的左膀右臂,也是除了老鹰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这次交易的人。

“我们是他们的希望!没有我们,怎么能赶跑鬼子?”刀子摊开双手,觉得玄风的质问有点找茬的意思。[网]

想要驾驭这群充满野性的汉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是我。来……到山洞里来。”

他也曾经渴望留在纸醉金迷的上海滩,或者到南京去,加入正规部队,博个封妻荫子,要么随自己的朋友们,出国去学些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知识。当医生、当音乐家,或者当个以笔为刀的作家也行。

尘世也早已远离多年。

可这雾霾,整个天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如果不是孙子的一个电话和一条神秘的信息,如果不是孙子说出了那个让他惦记了一生的——也成为一生禁忌的词——青牛,他恐怕到死也不会再走出那个大山了,更别提坐飞机这种危险的事儿。

可如今,他一定要来,无论如何都要来,而且要用最快的速度,在孙子还没有去日本之前就来到北京,他要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不能让那件已经埋藏了七十年的秘密再被挖掘出来,更不能让自己的孙子牵涉其中。

他讨厌见到自己的亲家——孙子的外公——赵军,但他不能让这个老狐狸把自己的孙子扯到这个阴谋中来。

所以,他必须出山。

“洛先生?”身后传来试探性的一声问。

洛五七转过头,看到一个方型的年轻人在身后,有点紧张的望着他。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方”了,五短身材,一身鼓鼓的肌肉让身材看起来是正方形的,而且又理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板寸,穿着横平竖直的西服。

洛五七一眼就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腰间鼓出了一块,应该是有武器。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形,无论这个孩子是谁派来的,他都不可能在这种环境里对自己开枪的。

“是我!”洛五七点点头。

“我是赵先生派来接您的!”那个人毕恭毕敬的说。

“赵军……”洛五七在心底想了一下,“赵军更不会在机场里暗杀自己的老亲家了。”

“赵军?”洛五七沉吟了一下,“对不起,我要去见一个人,然后才能去见他。”

“赵先生已经给洛马先生打了电话,他也会来吃晚饭的。”那个年轻人显然早就有所准备。

洛五七冷笑了一声,赵军的“好习惯”,无论什么事儿,都喜欢事先预计好,就连别人想什么,准备说什么,他都能事先准备好。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能耐,从来如此,几十年都没有变过。

“这么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是的。”那个年轻人热情地说,“我帮您提背包吧,老先生。”

“不必!”洛五七阻止了那个年轻人靠近自己的动作,“首先,我自己能拿得动自己的东西,第二,我还没老到连姓名都没有的程度。”

“对不起,洛先生。”那个年轻人有点紧张。

“不必紧张,年轻人,你叫什么?”

很显然,那个年轻人没想过,会有人过问自己一个跟班儿的名字,一时语塞,“呃……我……我叫赛买提毛尼牙孜。”

“新疆人?”

“是的。朋友们都教我小赛。请跟我来,洛先生。”

洛五七跟着他走到停车场,在一辆劳斯莱斯面前停了下来,小赛恭敬的打开后座的车门。

“我喜欢坐前面。”洛五七说了一句。

小赛愣了一下,赶紧关上门,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洛五七喜欢让别人预料不到自己的行为,这点多年之前就一直让赵军颇为恼火,这次,他也不准备让赵军舒服。

汽车开出飞机场,在昏暗的天空和拥挤得让人呼吸困难的公路上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