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锦剥了一颗奶油松子儿递到嘴里,侧首对顾砚龄道:“这小生倒是俊朗,颇有几分功底。”

是的,虽说前些日子二房被夺了管家权,但到底长房的谢氏体力不济,若一人忙碌,确实难为了些。而这二房的俞氏,不说旁的,办事方面却是一向摸得清老太太的喜好,顺着老太太的意,如此傅老太太虽对俞氏仍旧有着几分芥蒂,但到底还是给了个机会。

船上游玩的外客见了,微微诧异,不由轻声问摇桨人这是何故。

醅碧微微一愣,抬头间,自家姑娘已是丢下了手中的那枚棋,平静的毫无诧异道:“请进来吧。”

她竟不信,能有这般巧,除了连上天都在帮他。

顾子涵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情愫,像姐姐,像朋友,或者,还有旁的。

看到如此失态的绛朱,顾砚龄也有些怔了,然而绛朱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更为吃惊。

过了没多久,这酒劲儿到底是上来了。毕竟她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这般的喜气。

薛原?

白忠听了,笑着道:“今日下朝早,老爷原本出了宫便要过来的,谁知半路上被同僚拉去谈事了,只怕要等会子了。”

女子安慰地抚了抚妇人的手,语气极为亲切道:“婶子也太小心了,这些个事让下面的小丫头做就罢了,哪里劳的您亲自动手。”

顾砚龄还以为绛朱这般快便好了,打了珠帘却是落红进来欠身道:“姑娘,宋偃来了。”

听到这话,顾砚龄不由抬了抬眸,示意落葵继续说,落葵这下唇角翘的更高了。

少女的声音轻轻打动了周嬷嬷的心,睨着眼前少女恬静温婉的侧颜,周嬷嬷不由心下叹息。

“困了?”

“大嫂,阿九——”

此时的顾砚锦只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顾砚朝这个没脑子的今日竟是死死的要把她拉下水。

当顾砚龄一行到了宁德院,便瞧着正屋外面的廊下规规矩矩的站着侍奉的丫头们,竟无一人敢像平日那般逗弄廊下养着的几只红嘴鹦鹉。

少女这话说的就更好了,说了半天不过是女儿家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冲撞了,天大的事愣是叫人说的像是小了许多。可偏生人家姿态还极好,主动赔礼不说,他日还要专门登府赔礼的。

而一向被人捧在手心的顾砚朝当着京城众贵女面挨了储怡宁一巴掌,此刻只觉得又羞又恼,一股怒气冲心直上窜至脑门,激动之下连声音都变得尖利了几分。

待顾砚锦回到亭中时,顾砚龄便瞧到顾砚锦步伐微微有些虚晃,半个身子都倚在画阑身上,微微拧眉,拿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这京城里有名的两大对头算是聚在一起了。

听到醅碧的提醒,顾砚龄偏过头来,看到顾砚朝这番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这话说着说着,连银屏自己也不由信服了几分,一双眸子看向顾砚朝手中的海棠打趣道:“姑娘与世子,这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了。”

“世子。”

换了月白常衫的顾子涵挑帘而出,上前来恭敬地朝俞氏作了一揖。

想着此,落红便更笃定画阑来只是小事,也无需等姑娘回来报备了。

绛朱不知该如何说。

如今这位真人便是这悟真观的灵魂所在,便是当今的圣上也以其为尊,时而请其至宫中替自己讲道。

“无需再做新衣了,就只挑一件能出门赴宴的衣服就好。”

要说二房唯一让顾砚龄感觉亲近的便只有顾子涵了,虽是隔房,又是嫡庶之分,但顾子涵自小便将她当做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一般疼爱,与顾敬昭他们的虚情假意不同,这个长兄是真的可以为了护他而牺牲自己。

看着钰哥儿稚嫩而欣喜的小脸,顾砚龄不由摸了摸钰哥儿的头,轻轻捏了捏他略带肉感的小脸打趣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般黏人。”

“扶她坐着吧。”

秦氏一愣,却见顾砚龄冷然睨了眼落葵道:“自个儿在墙根处站上两个时辰,好好反思。”

而这边,顾砚龄尚且在同宋偃说着话,却见绛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面色怪异,似是在犹豫,终究开口道:“姑娘,碧玺院的玉阑来了,说是落葵在园中冲撞了三太太,这会子正跪在园子里挨罚,掌嘴——”

“你算什么东西?我何曾需要你施舍?”

看着这样的少年,顾砚龄也不由出声笑了,未想到前世那般厉害的人物,竟是眼前这般无措的模样,倒像是进了盘丝洞的白嫩小僧。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顾敬明微微有些讶异,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心中竟莫名生出凛然正气四个字。若是旁的侄女跑来与他这般说,他也只当小丫头的玩笑话听了,但是放在眼前,他却是知道,这是顾砚龄在与他说正事。

袁氏知道顾砚龄与谢氏一般喜清净,担心顾砚澜太聒噪,因而将顾砚澜唤了回去继续坐着。

要说他檀墨有颜有貌有身手,身怀一手撩妹的好技术,怎么就笨了!怎么就可怜了!他那小眼一挑,还不得一堆小宫娥巴巴儿围着他转呐!

“哦?”

谢氏听到此笑意微顿,抬眸对上宁妃的眼神:“阿姐的意思是,莫非圣上——”

顾砚龄听了微微颌首,看着小姑娘这般害羞,宁妃笑着给同是大丫头的华珠递了个眼神,华珠随即捧出了个装饰精致的锦盒,打开便是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南珠,周围便是铺撒着拇指大小的东珠,颗颗晶莹透彻,甚为圆润。尤其是那两颗南珠隐隐还氤氲着淡淡的冷色光芒,可见绝非凡品。

顾砚龄在京城贵女的圈子中,原本就有着让人不容移眼的气度,如今这一身贵气却不落俗的打扮更是给她镀上了一层绝然的光华。

也不枉大太太将苏州重锦这般寸锦寸金的陪嫁送过来,将来的顾大小姐只怕是贵不可言啊。

话音落地,顾正德已踏出门槛儿,抬头是一抹皎洁的银月,顾正德微微蹙眉。

顾敬羲微微有些讶异,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还惊动了父亲。

银屏尚还茫然,银珠却是忙道:“奴婢瞧着,像是竹清院哥儿的乳母李氏,还有一个……”

顾砚朝听得银珠的话,美目一挑,唇角嘲讽的笑意骄傲的一扬:“就只有那顾砚锦还不知道高低,竟想跟我争东西,也不看看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老祖宗知道我这次受了委屈,可我却记得,这委屈是她顾砚锦给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将来,将来我岂有不还的!”

里间的玉钏儿瞥了眼坐在东窗下低头绣花的宝钏儿,小巧的嘴微微上翘,唇边那颗小痣倒更显得几分娇俏,信手从桌案上的青瓷小碟里抓了把奶油松子儿,右手拇指与食指灵巧的捻起一颗,递到嘴角,腕上那金闪闪的嵌珠镯子随之滑到手肘处。

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