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校的大二女生也同样接到过丁正青的邀请,只不过她当时还没有结束期末考,并且假期时候还要按照学校里的要求去参加一个社会实践活动,一时之间也走不开,所以未能成行,时候还觉得非常遗憾,甚至怀疑这一段时间以来丁正青都没有跟自己联系,自己打电话也始终打不通,就是因为当初拒绝了陪丁正青去他老家玩,丁正青对她有了意见,生气不理她了。

“请你下一次先问一问对方的身份和来意,然后再考虑怎么去评价对方。”他板着脸,原本看起来挺有亲和力的五官也变得冷硬了不少。

盛兴旺一脸的懊恼和悻悻,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拳砸在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他又对唐弘业说:“弘业,杜鹃胆子小,怕蛇,下次再看到蛇了的话提前吱一声,打个招呼,免得冷不丁窜出来也确实是够吓人的了!”

“现在这个季节,满地的杂草太耽误事儿了,”他对黄帅和杜鹃摇摇头,“以前上学的时候学古诗,说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就随便背一背,根本没多想,现在这一看,真是了不得,山里头这杂草真的是够顽强的,一脚踩过去,立刻就挺起来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我刚开始还能隐隐约约看出又被人踩过的痕迹,往前找了一段,然后就什么都找不到了,但是我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儿,虽然我没有走过去,不过远远的看看也能看出来,顺着这个缓坡一直走到头,往南边去,就是那天晚上田思柳跑掉了的山坡。”

“丁正青的车子在哪里?”唐弘业朝周围看了看,除了黄帅开来的那一辆车之外,他也没有看到有其他车子在这附近。

“爱什么共识不共识的吧,那一次都把我吓成那个样子了,就算他真给我个什么好工作,我也不愿意去了!丁正青跟他爸在外头谁知道有多少结仇的人,除非我爸真的那么讨厌我,不然的话应该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吧,这种人可是招惹不起的!”丁玉树连连摆手,想起那天突然遇到的那个人,还是会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踏实,“不瞒你们说,我这几天就一直在发愁,到底要怎么跟我爸说,他才能好好的相信,不觉得我是故意找借口骗他,结果没曾想丁正青就死了!这样倒是也挺好,起码我省事儿了,不用担心我爸非让我去打工的事儿了。”

“你觉得他是一开始就真的这么打算的,想要假意答应你父亲的请求,把你骗到他那边去工作,然后做最差的安排故意羞辱你,为难你,还是本来他可能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答应了你父亲的委托,想要给你安排一个过得去的职位,只不过是因为你去找他要更好的并且有些超出你实际水平的工作,所以故意说气话?”杜鹃等了一会儿,等丁玉树的呼吸不再那么粗重急促,稍微缓和了一点之后,这才又开口向他询问。

结果这个混蛋小子,他不同意!他说他不能去干那种低三下四看人脸色的活儿,工厂又嫌苦嫌累,他想不苦不累的坐在办公室里头就把钱赚了!要我说,这就是做梦!但是我老婆觉得靠谱儿啊,她觉得自己儿子可是一块好材料了,这要是出去给人家打工或者在工厂上班,那都给国家耽误了一个什么人才似的!”

杜鹃在一旁听着,知道他这是在诈丁康顺呢,案发现场的关键位置都被处理过,找不到什么具有实质意义的指纹证据,更何况他们都没有提取过丁康顺的指纹去做比对,怎么可能知道案发现场房间里面发现的那些凌乱的指纹里面有没有属于他的,现在就只能希望丁康顺并不是一个特别具有这方面常识的人,能够轻易的就被镇住并且糊弄过去,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你们找谁啊?”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两个人。

唐弘业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倒是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我看出来了,你要是不忍着,估计方才饭碗都要敲在桌面上了!不过你忍着就对了,跟他吵起来又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么?那个店主一看就知道是没读过几天书的人,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这一片,所以脑子里头都是老得掉渣的那种思想,糟粕多一点也不奇怪,你跟他就算是吵破天,他也不可能接受什么男女平等,妇女能完了,这才点了点头:“嗯,我跟你想的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不太一样,我觉得假如那个包头蒙脸把自己遮盖起来的人真的是丁玉树,那他既然已经和丁正青交谈的不那么愉快,足够让田福光觉得里面两个人是在争执了,那他会掩护丁正青逃跑,躲避田福光的追打,很有可能出发点并不是什么稀薄的堂兄弟血缘,还有根本谈不上的什么感情,有可能单纯的就是从丁正青那里,他还是可以获得某种好处的,所以留着丁正青,比丁正青被田福光打个好歹要强得多,尤其是他帮忙挡住了田福光,能够让丁正青有机会脱身,这个行为本身也是可以向丁正青要求回报的,不是么?”

一边吃饭的功夫,唐弘业又和店主攀谈起了田福光家里面的事情,若无其事的对店主夫妇说:“我们刚才去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让你们饿着肚子等我们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主要是我们去那个田福光家里送东西的时候有点赶得不太巧,正好他在家里头因为他闺女闯祸了,满院子追着打孩子呢,耽误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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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福光冲着杜鹃瞪了半天眼睛,看她并没有退缩的迹象,自己反而神色萎靡下来,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弓了起来,木然的叹了一口气:“是,我没说全,说全了怕你们笑话我。我那天去,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跟丁正青闹的多难看,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们家一个机会,谈一谈那个补偿的事儿,一百万那就是赌气的说法儿,我就是想让他多少补偿我们一点儿,我们心里也好过一点,也确实是能多给我闺女攒一点儿,我先前跟你们说的担心我闺女等我们死了之后没人照顾,没钱吃饭,那都不是假的,都是我的心里话呀!我去找丁正青的时候,他家里头是有人,俩人好像正好也是在聊什么钱什么打工做生意之类的话,我以为也是跟我一样,跟丁正青要钱的,因为我看丁正青对那人的态度也不是太好。”

“你们都看到了吧,那就是我闺女现在的模样,你说,如果不是我刚才拿了照片给你们看,你们能相信那是一个人么?假如这是你们自己家人,原来那么漂亮,就因为被那么一个混账东西给欺负了,给骗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你们会不会觉得心疼?看着难受不难受?不是我跟你们吹牛,当初我闺女没有病那会儿,都有人推荐她去报名选空姐,说是长得什么的肯定能合格,只要选过了,回头就可以考大学的时候考那个学校了,以后工资又高,工作还体面,那都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田福光用他粗糙的手掌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现在我们也是想都不敢想,孩子都这样了!成天一眼看不见就跑了,漫山遍野的跑,还得我们到处找,往回抓,活的人不像人,哪还敢想什么有没有出息的事儿!我们两口子现在就想着将来有一天我们俩都死了,谁养活我闺女,别让她饿死了的事儿!”

“姓田啊,有啊!我们村儿有三家姓田的呢,你们要找谁啊?”店主回答的时候,满眼都是好奇,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看热闹的兴奋,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这里住的是两个警察,并且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现在他们不管跟自己打听什么人,这似乎都意味着与丁康强一家的某种关联。

当时帮她解围的人,就是唐弘业,同样是一件衬衫,浅蓝色的格子款式。当时已经是中秋节前后,已经是凉意渐浓的时节,唐弘业把衬衫脱下来,帮杜鹃系在腰上,挡住了她裤子上面的钢笔水污渍,然后示意她先回去,自己还有事,说完之后根本不给杜鹃回应的机会,就冲出了教室,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背心。

那脚步听起来是匆忙的,并且脚步有些拖沓,似乎对方的行动并不是特别的利索,过了一会儿,在黑暗当中有一个人影朝丁康强家的老房子靠了过来,目标非常明确的直奔正门,对于隐藏在一旁围墙旁边的唐弘业和杜鹃毫无察觉。

“我刚才拜托尹湄了,让她回去帮我留意一下租房信息,如果时间有富余就帮我看看,有合适的就尽快定下来,最好是那种等我回去就可以搬家的,我说的如果顺利,是说假如她和黄帅那边处理的事情比较有效率的话,她才能有时间顺便帮我找一下房子。”杜鹃对唐弘业笑了笑,“你放心吧,杜鹃这个人虽然说出现场什么的不太行,平时做别的事还算是挺细心挺靠谱的。”

说着,他忽然扭脸瞪了一旁的小沈一眼,凶巴巴的对他说:“所以你就折腾吧!这个不愿意干,那个干不好,折腾到后来,你就是第二个盛兴旺!到了那一天,咱们老沈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出息出来你这么个玩意儿!”

“既然对方又是草帽又是墨镜的遮挡着,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为什么可以断定他就是丁康强的那个闹过矛盾的堂哥呢?”杜鹃也吃完了早餐,把筷子放在空碗上面,开口向沈村长确认起这件事来。

说完之后他就再也不理丁康顺,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开了,尽管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两条腿很细弱,感觉好像一阵大风就能把他给掀一个跟头,但还是走得很快,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些人多呆在一起似的。

他的儿子有些慌了神,拉着丁康顺胳膊的手又紧了紧:“爸,你可别闹啊!我这开学还想好好回去复读,来年考大学呢!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是闹出点什么事儿来,回头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我妈又没在这儿,你就跟人家好说好商量呗,你别冲动,好不好?”

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杜鹃认为丁康顺可能不是一个非常有城府的人。

“谁啊?”杜鹃知道指望尹湄开口是不现实的,便主动开口询问。

“那你跟丁正青熟么?”杜鹃问,她心里面盘算了一下,这个小沈的年纪比丁正青要略小个四五岁,丁正青是在十年前,十六七岁的时候离开的村子,那个时候小沈也才刚刚十二三岁,虽然说而是二三岁和二十六七岁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距,但是放在十年前,青春期的那个阶段,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一般是很难和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混迹在一起的,所以小沈对丁正青的事情能有多少了解,她也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幻想,只是想要从不同类型的人口中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不同版本的事情罢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姚瞪了老婆一眼,看起来倒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老婆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眼下这样的时候说这种话被外人听到了有些不大合适,“不管怎么说,咱们家丹丹那都是要跟小丁结婚了,回头被她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们俩人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也不是三天两天,也不是胡乱谈着玩儿的……”

过了一会儿,丁康强终于稍微平复了那么一点,他用手胡乱的把眼泪给抹了抹,悲痛当中又夹杂着更多的愤恨,抬起头来爆了一句粗口:“女马的!他们有什么能耐就冲我来啊!我横竖是黄土都埋了大半个身子的人了!当年的事情也是我挑的头,憋了这么多年,最后冲我儿子下手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怜我儿子才二十多岁,正好的年纪,而且还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就把命给丢了呢!”

他们找到吴哥的时候,吴哥倒是答应的非常爽快,刚好小学已经放了暑假,他也不用再开校车了,正好是闲得浑身难受的时候,现在等于是给他找了一个光明正大上山去玩一趟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了,不过吴哥上山可没有他们三个人包裹的那么严实,他只是随便的换了一条长裤,穿着短袖就和他们一起上山了,他说主要是怕被有的草叶割破了皮出血,回家老婆又要说他。

四个人进了山,唐弘业提出想要往他们发现了车子的那个山坡附近走,吴哥毕竟是在这附近生活了那么久的人,光是听唐弘业描述了一下大概的方位就已经能够确定他们的路线了,于是吴哥走在最前面带路,唐弘业紧随其后,身后跟着杜鹃,黄帅断后,四个人在林子里面穿行,随着树林越来越茂密,脚下的野草也越来越深,草丛里面淡淡的露水也被沾在了他们的裤脚上,感觉有一点潮湿。

“你们这怎么好端端的想要往山里头跑呢?”吴哥一边带着他们走,一边好奇的问,他也不是那种特别迟钝的人,早就发现了三个人上了山之后可不是急着赶路的模样,而是很仔细的留意着山里面的情况,“我就是随口问问啊,你们要是方便呢,就跟我说,不方便的话就权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唐弘业语气轻快的回答说,“我们就是想要上山看一看,这山里头到底是蛇多还是老鼠多。”

“就为这个啊?!”吴哥失笑,“那你们早说啊!我都能跟你们说,就你们那天从老丁家弄出来的那一大笼子大耗子,我长这么大还没在野地里头见到过呢!野地里头的小耗子都瘦瘦小小的,你说这又是猫狗,又是蛇的,哪儿哪儿都有想要吃它们的东西,成天担惊受怕的,能长胖才怪呢!这山里头啊,绝对是蛇比耗子多!我也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会有那么老大的大肥耗子啊!总不可能是有什么人那么无聊,专门给养成那么肥的吧?我还真没听说过养耗子当宠物玩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