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臣冷着脸道:“这还用问么?若不是她,现在就不会是这副局面!”

不过既然这人都开口了,他也就道:“临风,抱我的‘九霄环佩’来。”

“就是这里。”锦衣伸手作“请”。

多喝点迷汤做梦去吧!

“我不管。”宋凉臣咬牙道:“先前我就说过了,此生正室非心月不立!这场误会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不可能就让它这么错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凉臣冷笑一声:“这不都是你安排的么?装什么茫然无辜?中途将新娘子掉包,你嫁给我做了世子妃,心月却……我真是杀了你都不足以泄愤!”

男人低低一笑:“傻瓜,我是你相公。”

这多嘴的婆子又自个儿小声碎碎念:“都说寡妇是带着煞星的,难为世子爷碍着燕王爷的立场不能休她,她要是自己自尽了倒还干净,偏生还活着碍人眼。”

心里有些微的不悦,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宋凉臣打断罗婆子的话,沉声道:“如今还叫她寡妇,是盼着我早死的意思么?”

罗婆子吓了一跳,可没想到这马屁会拍在马蹄子上,赶紧又跪了下去:“世子爷息怒,奴婢这嘴巴一向不会说话,您别与奴婢计较,别与奴婢计较!”

宋凉臣睨着她,淡淡地道:“我不与你计较。”

罗婆子一喜,正要磕头谢恩呢,就听见头上丢下来一句:“你直接收拾了包袱,回家去吧。”

话说得很轻,这责罚却是世子府有史以来最重的。罗婆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怎么就直接让她出府了?

旁边站着的临风也忍不住微微侧头,世子对下人向来宽厚,还没见过这么生气的时候。因为什么呢?难不成就因为罗婆子那一声“寡妇”?

外头的家丁进来,直接将罗婆子给拖了下去。出了主院的门,罗婆子才回过神来,大声喊叫:“世子爷赎罪啊!”

这声音洪亮得,响彻了半个世子府。温尔雅捧着点心站在主院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被拖走,沉吟了一会儿,才提着裙子跨进主院。

“爷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抬首又是一张笑盈盈的脸,温尔雅将点心放在桌上,十分温柔地走到宋凉臣背后,轻轻替他捶肩。

轻重合适的力道,配着软软的语调,很容易就让人消了气。宋凉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道:“虽然我也不喜欢柴房里关着的那个,但是她已经嫁给了我,是我的人。再叫她寡妇的人,是不是不懂事?”

“爷说得对。”温尔雅笑道:“也就一个下人,罚了也好,府里其他的人也就该知道点规矩了。”

宋凉臣点头,享受了一会儿按摩,突然开口道:“尔雅,今年那一盒子去痕膏,是不是在你那里?”

温尔雅一愣,颔首笑道:“在呢,爷给的好东西,尔雅一直舍不得用,好好地存着呢。”

“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你存着干什么。”宋凉臣柔和了神色:“明年还会有的。”

这府里他一向最宠温尔雅,温氏也是十分懂事的人,总是能明他心意,话不用明说,她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过这回,温尔雅倒是头一次觉得惊讶:“爷……”

宋凉臣严肃了脸:“她的伤痕是江氏造成的,也算是罪孽,总不能叫她带下了黄泉,给江氏添了业障,你不用多想。”

他是不会心疼那恶毒女人的,要心疼,也心疼的是江心月。

温尔雅恍然点头,笑盈盈地道:“妾身明白了。”

她还没见过这位世子妃,本来觉得是个寡妇,见着还要行礼,难免憋屈,不如不见。可是今天,她突然有了很大的兴趣,想看看这世子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回院子里去拿了去痕膏,温尔雅立马就去了柴房。

美景在柴房里,正将稻草编成结实的绳子。四周的木柴都被她按大小长短分好放成几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温尔雅捧着药过来的时候,张婆子正在门口长吁短叹。罗婆子被赶出府的事情她知道了,好歹共事七八年了,也挺伤感的。除了伤感,心里还有些恐惧,他们还都说世子讨厌里头这寡妇,可为什么又因为她火呢?

正嘀咕呢,面前就扫过来胭红色的罗裙:“烦劳开个门,世子吩咐,送去痕膏给世子妃。”

张婆子一惊,连忙起身去开了门。扫一眼这温主子手里的盒子,心里跳了跳。世子不是想弄死这世子妃么?那怎么又会给她送了这么珍贵的药来?难不成,这世子爷其实是口是心非?

怪不得罗婆子会被送出府呢!张婆子一拍脑门,看着温尔雅进去了,连忙把门给关上,暗暗咬牙拍着大腿,坏了,见风使舵使错了方向!

“妾身温氏,见过世子妃。”温尔雅一进去就先行礼,态度极好,得体又大方。

沈美景正奋斗呢,乍一听这声音,吓得立马抬头。

绝代佳人啊!面前这屈膝颔首的女子一看就是温柔动人型的,衣着打扮看着舒心,髻也没有太复杂,一张脸上脂粉薄施,清纯秀丽,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好感。

“不必多礼。”她笑道:“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来看我。”

温尔雅将手里的药盒子双手递过去,跟着道:“世子妃也不必太过难过,世子既然让妾身将药拿来,就定然是惦念着您的。”

说话间,她飞快地抬头扫了沈美景一眼,想瞧瞧大概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就这一眼,温尔雅差点没能回过神。

原以为是宁淳儿故意夸世子妃给她添堵,没想到这寡妇,竟然真的如此倾城,即使脸上一道伤疤可怖,也还能看得见这人明艳不可方物的风华。

一瞬间,她甚至想把手里的药给收回来了。

谁知道沈美景动作极快,一听说是药,接过来就打开了。

芳香扑鼻,闻着就知道是好东西,沈美景笑了笑,伸手就挖了点往脸上抹。

她的脸很疼,没有镜子也看不见样子,不过都能感觉到在炎流血,再不治就真的严重了。这世子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好心到赏她去痕膏,不用白不用啊,在人反悔之前,赶紧多挖两坨抹抹。

温尔雅都看呆了,世子妃脸上的伤疤真的很可怕,红肿流血,生生坏了一张好脸。这样的伤疤要是在她脸上,她肯定恨不得去死!

然而面前的女人还笑着,大大咧咧地抹着药,哪怕血跟着糊了半边脸,她也只是借了她的手帕去,将手指上的血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