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不同的,是这次身边多了个人,而身后那堵坚固无比的合金门,正因着外界不停施加于它身上的巨大穿透力而发出砰砰的闷响。

看上去似乎是个谜一样的人物,根据卢浮宫提供的资料来看,他的性格也相当孤僻,几乎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不知怎的却和一同失踪的那名法国人走得很近。1939年他能得以加入那支考古队,似乎也是因为那名法国人牵的线,而他的专长是非洲象形文字,这对于那支考古队来说无疑是相当有价值的,因而虽然当时他所能提供的私人资料少之又少,队伍还是破例吸纳了他。

他却将目光再次转向斐特拉曼,指了指他边上的沙发问:“我能坐下么?”

“你昏迷了一个晚上。”随即听见他再次道。

“不好意思,行政小套今晚已经没有了。”

长达数小时的检查过程里,那些人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用他们冰冷的语气不停交流着一些冰冷晦涩的学术用语。我不确定小钱能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来,不过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听。更多的时间他在观察着我背上的伤,我确信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伤结痂的样子,因为当他第一眼见到那些伤时,他立刻以迅速而直接的口吻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而不像之前在南桥的小饭馆里时,那种慢条斯理的笃定和耐心。

“这种说法太飘渺了。医学上倒是对此作过解释,说他当时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出现一种假死状态,就好象一台几乎快要耗尽电量的笔记本电脑,自动处于休眠状态,但内部其实还在做着最基本的运作。而解剖过程刺激到了他的中枢神经,所以,把他给激活了。”

“这是当时留下来的一段资料,很小一段,很珍贵。本来擅自拷贝出来是违例的,但因为这件事上有些东西光靠我的嘴很难表达清楚,所以,我觉得还是给你看一下会比较好。”

正如我也曾听过诸如此类的传闻——

我吸了口气。

“这是什么病,脑疾么。”往旁边让开了一点,我问他。

招待所是个黑店,背景黑,店面黑,价钱黑,床铺被褥更加黑。不过住宿不需要任何证件,这就够了。所以,他们看斐特拉曼是个老外因而额外增收了30%的钱,我忍了。一盘炒面开价二十块,我也忍了。以人民币的面值等数收取我的美金,我还是忍了。

片刻一张脸从外头朝里探了进来。

如果眼前没有这段断裂带,那么此时在斜坡下被弄成两截的,恐怕就是我所在的这辆面包车。很明显,在行驶过程中突然发生了意外,造成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时突然偏出了车道。本来,按照常规,这车不是径直冲下坡道,就是大翻身滚下坡道。总之逃不开撞到下面那根电线杆的命运。

嘴里哼哼唧唧,哼着一首跑了调的歌,手里抱着热水瓶,好像抱着个小孩子。

“这是你住的地方?”直到听见斐特拉曼的说话声,我才从眼前这些东西里缓过神,长出一口气,对他点点头。

滴滴答答的水顺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鼻子,一行行往下掉,这些刚刚转暖过来的地方,转眼再次冷得透心。

这情形同十多年前她刚发病时一样。

我急忙用力转回,在即将撞上的刹那,将车扳回了原来的方向。

“老板?”听我这么一说,他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阵,回头朝里抬高了声道:“宝珠,有美女找!”

“你还好吧?!”见状他立刻蹲了下来,把我扶住。“shit!那个德国佬不让我上来,怕我碍事。我还以为你死定了,a,fuck……”喋喋不休的话令我情绪稍稍稳定了点,我抱住了他,他身上的体温让我长出一口气。“默罕,婆婆她死了……”

依稀仿佛见她手里握着样什么东西,金灿灿的,像是只金甲虫。那之后,头顶的棺材盖被轰的一声推上。

没人能比斐特拉曼更能保护她眼下的地位,她必然深知这一点,因而,她的一切行为也就更加令人费解。

之后他们将那些布塞进了“我”的喉咙。

思忖间,突然远远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大门方向传了进来,伴随一路锁链叮当,四周由此一阵喧哗。

门里扑面而来的光线令“我”眯了眯眼睛,我意识到这是个正午的时段。

好几次抬起头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忍住了,直到我说完才重重叹了口气,略带愠怒地对我道:“妹坨,你什么样的生意不好做,偏偏要去发死人财。”

说到肮脏两个字的时候,他眉头拧了起来,我从他那双嫌恶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我第一次见到娭毑医治那些病人的情形。记忆已经久远,留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却是深刻的,不由自主闭了闭眼睛,我再次吸了口烟。“她医术很高明,而且她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

这东西原我也不信,自幼跟着父亲耳闻目染,我从小就唯心得很。但就在娭毑对我说了这些话后不久,我确实目睹了一个来娭毑家串门的小孩,因为偷吃了供桌上的那盆肉,结果当晚就病了的。

“大麻烦。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帮我个忙。”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很奇特的笑。“你再说一遍,a。”

从来,我的商品没有一件会开口同我交谈,我只需知道它们能为我赚取多少钱,别的不用再关心更多。因而,会提问的商品是让人头疼的,他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偏偏这种时候我手里的枪子弹卡壳了,那瞬间我一下子呆住,脑子里完全失去了所有思维,只眼睁睁看着周围那些尖锐的东西带着刀刃般犀利,刺破空气朝我们呼啸而来,我竟然连躲的反应也没了,因为没有阻止这些东西的工具,躲哪里都不外乎一个结局。

“哪里弄来的。”洗完手小默罕默德留意到了我手里的东西,走过来问我。

小默罕默德立刻占据了我的位置,并且踩下了油门,此时头顶那股喧嚣声突然减轻了,压在上面的冲力也小了不少。

却不是被人从里头打开的,而是自己朝外弹了开来。

他又为什么要让我为他找到那座坟墓?

“这座墓?”

好了,这样一来,即使他现在马上苏醒,要想再使用他的异能把这些东西从他身上弄开,只怕没那么容易了。毕竟这些东西是金属,而不是胶布。

身后那个木乃伊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给我一道被灯光拉得长长的身影。我没有回头去看他,只一鼓劲从地上站了起来,抓着桌子继续朝前走。

他脑电波的数据很不稳定。有时候是笔直一条线,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些纷杂的线条,但持续时间不太长。当然这样的数据都是在可接受范围的,直到我一路往上拖,突然间一大片黑色的出现,突兀得令我手不由自主一抖。

那时候我父亲还活着,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把自己所有的假期都用在跟着这位考古学家四处东奔西跑的旅途上。

看着看着发觉这些照片拍得颇为连贯,从第一张准备进墓室开始,一直到深入墓室,每个经过的场景他们都拍了照片。并且相当清晰,比老头之前给我看的那些质量好了很多。

那是把狙击步枪。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赶紧走近他蹲□,我压低了声音问他。一边再次摁亮了手机的光。

“那就不要给他用。”

我用我的腿夹住了裴利安的腰,他现在就好像一头伏在我身上的豹子,有着让人发疯的肩肌和腰线。拉美西斯二世时期的红宝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在灯光下熠熠发光,漂亮得像团火,火点燃了他的眸子,因此令他的眼睛也像团火一样滚烫。

这些人一定是他找来的。前些天我利用他知识上的缺陷和急切想出货的心态骗了他一把,现在,他利用我对木乃伊的好奇心,反甩了我一巴掌。

“那个时候同赫梯人通婚而生的混血儿。”

道尔是个金匠,在英国祖上三代从事的都是这个活儿。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祖先从事这工作的时候,是给英国皇室制作首饰,而到他这代,他开始搞起了赝品古董的制作。

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更不想给它再次站起来的机会。于是迅速走到它面前,我将手里的防暴器开关再次打开,然后插向了它的脖子。

它就在离我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下半身倒挂在天花板的灯罩上,上半身垂在我面前。只要再往前挪两步,我就会撞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