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冷眼看着方姨娘的一颦一笑,越看越觉得心里咯应,捧着手炉沉思道我看你眼底还是发青,睡眠很差。我昨儿给你的安神茶,可喝了没有?”

裴舒芬撇撇嘴,也不追上去,只站在门边,对着屋里指了指,道侯爷您看,屋里的家私,都被这老货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这不是看我年轻,又是庶女,比不上,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吗不跳字。

楚华谨听她曲里拐弯的,又有几分意思,便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杏眼桃腮,年岁虽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而她眼睛里那股xx眷恋的神情,更是楚华谨在眼里经常见到的,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揽了她到怀里,轻声在她耳旁说起情话来。

大齐朝这么多年来,还是京城里头一次,高门大户在原配的热孝里娶填房,而且娶的还是原配的庶妹

沈氏眼角瞥见裴书仁伤心,心下也自伤感,便赶忙又翻着帐册看了看,道四嫁妆的事儿,还得好好商议商议。宁远侯府用妾室的聘礼,就是摆明了打我们裴家的脸。可是我们若要为四出头,又担心娘心里不舒服,实在是难办。”

裴府的上房里,裴家掌事的几个主子却为这桩婚事颇伤脑筋。

沈氏不再理她,看向太笑道还以为太是探病的,看来是我想多了。还请各位先坐一坐,我去问问娘。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无法做主。”

抱琴打起帘子,齐姨娘院子里的一个婆子哭丧着脸进来,进门就给太夫人和楚华谨跪下了,回道:“回太夫人和侯爷的话,桐雪姨娘从昨儿回去,就下红不止。齐姨娘让人寻了太医过来,也只保住了大人,孩子,没有保住……”

唯独四小姐裴舒芬是第一次见到安郡王范世诚,从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裴舒芬就木了半边身子。她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生成这个样子。这要是个女人,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要活了!——真是不到古代,不知道什么叫美男……

夏夫人昨夜伤痛过甚,身子有些不好。裴老爷见宁远侯府里的丧事已经正正经经地办了起来,就留了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在这里看着,别的人都带着一起回裴府去了。

宏宣帝坐下来,才对地上跪着的下人道:“都起来吧。”

二夫人黄氏这阵子一直在太夫人的慈宁院里伺候着,听了消息,也跟着太夫人一起出来。

宁远侯府的大少爷楚文瑢和二少爷楚文璋看见是他们一直仰慕的状元郎来了,分外高兴,磕了头起来,就拉了裴书仁问长问短,十分亲热。

楚华谨一肚子气无处发,低头瞥见桐雪做张做致的样子,又看见她外面的素裙下面,是艳色的底裙,不由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怒喝道:“不要脸的娼妇,我素日担待你们得了意,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寻死都不找好时候!”

裴舒凡的大嫂沈氏见了这等架子十足的妾室,才知道他们裴家的大姑奶奶,在宁远侯府过得什么日子。心里也是怒气暗生,执意要给宁远侯府一个下马威:不打杀了这帮子妖精的威风,以后大姑奶奶的两个孩子,还不知要被挫磨成什么样子!

女人嫁了人,虽说就是夫家的人,可是如果完全忘了娘家,事事以夫家为先,也是要不得的。没了娘家倚仗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这年头,女人如果只能巴着夫家,自然直不起腰杆做人。

“可算是来了!”裴家三少爷裴书礼撸起袖子,摩掌擦拳。

沈氏以前以为婆母不喜欢她,极为害怕婆母给自己的丈夫送人过来,便早早地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开了脸,给了丈夫做通房。平日里行事,也是照足了规矩,让婆母一点错都挑不出来才好。

裴舒芬忙站了起来,又对屋里人屈膝行礼,道:“父亲、大哥、二哥、三哥,今日在宁远侯府,大姐突感不适,等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楚家的太夫人有两个嫡子。老大楚华谨,娶了三朝首辅裴立省的嫡长女裴舒凡为妻,如今袭了宁远侯爵。老二便是楚华诚,今年才二十五岁,在京城卫指挥使司经历司任一个从七品的经历。他的嫡妻黄氏乃是中乡伯嫡次女,两人生有一个嫡女楚谦瑶,今年三岁,和楚谦益同岁,在宁远侯府的姑娘里面排行第二。还有一个嫡子,楚谦孟,今年六岁,在宁远侯府的少爷里面排行第三。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宁远侯府出了这样的事。

桐露心神不宁地在二门上等着大夫过来。她想起昨晚半夜时分,夫人突然从恶梦中惊醒,大汗淋漓。自夫人病了之后,侯爷再也不跟夫人同房。到了上房,晚上也只去桐叶或者桐雪的耳房待一待,然后歇在暖阁里。

裴舒芬右手一摊,把大姐昨日给她的陈表呈到楚华谨面前,眼含热泪道:“大姐刚刚让我偷偷把这陈表带回去,交给嫡母。想通过嫡母转给大哥,再由大哥呈给圣上。——舒芬一时好奇,问了姐姐这是做什么用的。姐姐说,姐姐说……”裴舒芬的大眼睛里盈满泪珠,摇摇欲坠,十分动人。

汝窑的茶杯杯体如玉,一砸之下,四下飞溅。一片碎瓷片飞上半空,裴舒凡“呀”地叫了一声,只见那片碎瓷已经划破了她的额头,一行血迹顺着她的眉梢缓缓流下。

裴舒凡听裴舒芬说得振振有辞,也起了心思,想试一试,便对外叫道:“桐露!把我那个贴了封皮的银匣子拿过来。”

裴书仁忙道:“娘要给大妹说什么,让我去吧。”

裴舒芬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回到自己屋里,趁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便闪身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

裴舒芬拎了一旁坐在炉子上的银挑子过来,问道:“桐露,我大姐平日里都喝什么茶?”

“侯爷不必挂心。既然他们不想走,我们就成全他们。只是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们可以让他们不走,继续依附宁远侯府这棵大树,可是他们不能再待在侯府里担任要职。他们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拿了身契出府,一条是放到江南的庄子上做庄头去。没有第三条路。侯爷和太夫人都是厚道人,若是他们还要痴心妄想别的东西,就是其心可诛了。”

这年青人正是夏夫人的嫡长子裴书仁,隆庆朝最后一个状元郎,如今才三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太夫人和楚华谨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裴舒凡一提醒,两人才觉察到,这兰姨娘一家人,已经不知不觉,把他们楚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把持住了。特别是兰姨娘居然还生了侯爷的庶长子,这个机缘,大概不是纯粹靠老天得来的。

裴舒凡挣脱楚华谨的手,不自觉地在被子上蹭了蹭,忍了怒气道:“侯爷这话太重,我真是担不起。要说眼里容不下砂子,桐叶和桐雪是什么?你的四位姨娘又是什么?难道不是砂子,而是死人?”

夏夫人冷冷地看着冲进来的宁远侯楚华谨,一点脸面都不想给他。

裴舒凡知道方姨娘大概是回去找到了别人栽赃过来的杨花粉,给自己送来了。便吩咐道:“你去跟桐叶说一声,把那包东西放在一个密封的银匣子里锁上,贴上封条。另外,午食就摆在我的外间,让三个妹妹和娘,还有益儿和谦谦一起吃。再让厨房给益儿准备一碗黄花菜蛋花汤,不要放盐。他今日刚吃了药,小心犯冲。”大齐朝里的规矩,每天只吃两顿正餐。中午的那一顿,讲究一些的人家会做些小菜,当作午食填填空。

桐露见四小姐手势娴熟,似乎真有几把刷子的样子,慢慢收起了一丝轻慢之心,仔仔细细地盯着裴舒芬的一举一动起来。

方姨娘捂了嘴笑道:“夫人说哪里话?这种事,当然是要给夫人和四少爷一个惊喜的。红口白牙的,又没有证据,哪里会有人信呢?——夫人就算查,一切还没影呢,到哪里去查呢?妾就算是说了,也会被人传了出去,说妾捕风捉影,挑拨是非。到时候,人家要更谨慎一些,换了别的法子,谁又能知道呢?这件事,妾也是知道夫人是明白人,才多此一举的。”说完,方姨娘又起身对裴舒凡盈盈一礼,道:“妾碰上夫人这样的主母,原本是妾的福气。妾只望这福气能长长久久就好了。”

兰姨娘听了裴舒凡的话,却很是不忿。侯府内院禁止私相传递东西,禁止的是下人奴婢。自己又不是下人,自己已经是主子了,这条规矩,怎么能用到自己身上?

裴舒凡扬眉,做出个探询的表情。

裴舒凡侧着身子听了一耳朵,对夏夫人羡慕地说道:“小孩子真是无忧无虑。”

楚谦谦的下颌上一排醒目的小红点,仍然有些痛楚。只是靠在娘的怀里,楚谦谦又觉得好受些,闭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姜妈妈愣了一下,也想了想,同样皱着眉头道:“夫人这样说,奴婢也想起来了。夫人给少爷备得,似乎是带些淡蓝色的帕子。倒是没有这样雪白雪白的。”

“我哪能让你一直给我做鞋呢?——你们也都大了,也快出门子了,你做得鞋,我可得省着点穿。”夏夫人想起女儿出嫁,就有些伤感。女儿在家里是块宝,嫁了人就变成草了。

右面的男子也低声笑了笑,伸手摘下一支疏影横斜的素心腊梅,举到鼻端嗅了嗅,转头对左面的男子道:“你们缇骑的能耐,不用对我吹嘘了。可是她不同,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只听她一人所言,只信她一人所言。别人说的话,若是同她有关,我都当是废话。她说有,就是有。她说没有,就是没有。”说话间斩钉截铁,有金属铿锵之声。

佛前的供桌上,挨着裴舒凡的长明灯,并排还点着一盏长明灯,同裴舒凡那盏一模一样。夏夫人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灯前的小灯座上,垂下一张红字条,写着一个“贺”字。

裴舒兰和裴舒芳两人话都不多,见夏夫人和四妹打趣,也忙跟着凑趣道:“母亲这是说哪里话?——上月在家里,母亲试衣裳的时候,穿得那身杏花色褙子,连爹爹都说,母亲这么多年,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到一样,一直没有变过。”

见嫡母和四妹一起过来,她们也赶紧站起身,给嫡母见礼,和四妹打招呼。

“我可不敢留着你们。你们不知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不跳字。夏夫人心情很好的样子。

想到此,她就偷偷停了避孕药,如愿以偿地怀上了他的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她求了医院里的熟人悄悄做了b超,查出来果然是个男孩!

从明日开始,这个诺大的院子,就不能让自己一个人住了。

裴舒凡却吃吃地笑道:“她们有孕是好事。反正也有两三个了,不差这一个。这孩子啊,其实是越多越好。越多,大家就只有各守本分了。——物以稀为贵,有时候就是因为孩子少了,有些人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方姨娘也不说话,往楚华谨这边盈盈地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裴舒芬沉浸在的兴奋当中,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兴致勃勃地在一堆包袱里拔拉着,又有意投楚华谨所好,夸赞他道侯爷今年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从三品大员。也是我们大齐朝的第一人了”

楚华谨听了裴舒芬的话,噌地一声站起来,冷冰冰地道你不用收拾了。朝廷有律例,武将外放,正室和嫡子都要留守在京城里,不能跟着去驻地。——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吧。”说着,一阵风似的出了正房,往方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裴舒芬被楚华谨突然的冷遇打懵了头,不知哪里说了话,失魂落魄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送楚华谨一行人出府的时候,裴舒芬才,侯爷是真的抛下她,带着两个小妾一起去西北了。

而楚华谨本来欢欢喜喜地上任礼,也被裴舒芬一句话坏了情绪,让他一直到离府的时候都耿耿于怀。——说起大齐朝最年轻最高位最有为的武将,这是心高气傲的他心底里的一根刺。

镇国公简飞扬,如今才二十四岁,已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折不扣的正一品。而且西北军中,有镇国公家的十万军户。同简飞扬比,无论是爵位,官位,还是年少成名,他楚华谨都望尘莫及……

真是既生谨,何生扬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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