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一个主持中馈十年的当家主母,又有三儿一女,享福还来不及,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寻死?这一切,都是从嫡女回来后才有了变化,自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小姐,书大过来了。”

大太太嘴角勾起,徐徐道:“她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心里又有些恼恨,那个丫头怎么那般不知廉耻,还好意思回来!难道不知道女儿家名节最要紧,既然在外头单独呆过,就应该给孔家的人留点脸面,自己找地方了结了。

而且玉仪担心,不知道汪婆子下得是什么迷药,会不会一时手重弄多了,反倒让方嬷嬷因此遭了害,落下什么毛病来。

眼下已经进入冬月,外面冷风虽然刮得不大,寒气却甚是逼人,好不容熬到晌午时分了,这才总算暖和了一些。孔家众人也都饿了,在大太太的安排下,找了个路边的小茶寮歇脚,纷纷取出干粮和水出来食用。

“吉祥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玉仪含笑起身相迎,吉祥可是孔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会有什么要紧事,值得劳动她亲自走这一趟?心下虽然疑惑,却没有贸然开口多问。

顾明淳言又止,然而此事却不是自己能掺和的,只得颔首道:“是。”又毫无意义的安慰了一句,“祖母和父亲也别太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嗯。”玉仪点了点头,“碧如颜色好,这件事应该比较容易办的。”

玉仪却道:“不了,就送鞋子。”——若是送荷包,以舅母那个多疑的子,没准儿以为自己是想送给明淳,反倒平白惹出是非。

权,自己更没有。

“难怪马公子最近气色这么好……”

玉仪忍不住叹气,自己手头的钱倒是不少,可惜一个姑娘家,本就花不出去,也不敢随便拿出来花。古代女子无法自己立足,若是没有男人支撑门户,钱越多,反而越容易被人觊觎,很容易平白招来祸事,落个财色两空。

“……”暖衾勉力一笑,见他完全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心中叹气,只得换了一个话题,“另外婢妾还听说了一件事,是关于三小姐的。”

这是玉仪的第一反应,只是这场主母和姨娘的争斗中,不知道谁才是胜利者?如果是阮氏下的手,未免有点蠢,可如果潘姨娘有什么算计,以孩子来做牺牲,那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了。

贺婉贞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孔家大少爷承章的婚事,很快提上日程。

这是玉薇落水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心中后悔不已。

豫康公主不免又想到徐家,皱眉道:“夫人不愿意娶玉丫头做儿媳,这也罢了。”揉了揉口,“只是这徐家二小姐,我还是要亲眼瞧一瞧再说。”

“六爷。”贺婉贞欠了欠身,见他没有让罗熙年回避的意思,便道:“方才孔三小姐让人来送信,问我今儿去不去普光寺,他们家要去寺里给她母亲上香。”

她还不知道,公主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顾绍廉露出吃惊的表情,转头看向李氏。

“让我想想……”阮氏权衡其中的利弊,----到底是自己的贤名要紧一些,还是多一个庶子或庶女麻烦大些?毕竟潘氏生男生女,还是个未知数呢。

玉仪前世是看电视长大的,习惯了快节奏,对依依呀呀的戏曲不太欣赏的来,每次都是坐着应景。耐着子看了两出,又陪着梅、袁两位小姐说了会儿话,正打算找个机会溜走,右边一个柳叶眉的少女悄声道:“孔三小姐,能不能借妆盒子一用?”

“你们两个躲在这儿做什么?”袁三小姐走了过来,笑道:“上次在江家也没见你们怎么说话,今儿怎么就熟络起来了。”

玉仪让把人都叫了进来,正色道:“碧如是太太身边的人,便是我,也要看在太太的面上,敬她一、二分。你们是外祖母给的人,在京城里见多了贵人,可如今咱们是在苏州,可别给我拿大惹事。”

自己刚来提亲,人家就已经有对象了?梅夫人心里一阵失望,比自己没说到媳妇还要沮丧,到底不死心,追问道:“不知是哪家有福气的孩子?啧啧,你们家三小姐那般好的人品,谁娶了谁有福气。”

“知道了。”贺婉贞抬了抬手,然后解释道:“这几年,我们太夫人一直心七房白大爷的婚事,一有没见过的小姐来家里,都要请过去瞧一瞧。”

贺婉贞的丈夫叫做江廷书,是四房的长孙,下人便称呼她为“书大。”

玉华见祖母心意已决,只得道:“那我去瞧瞧妹妹们,看她们都准备好了没。”

次日早起请安,玉娇正在阮氏跟前撒着娇,见玉仪进来,亲热的过来拉人,“三姐姐快过来坐,母亲要给我们裁夏天的衣裳呢。”

时辰不早,陆陆续续有仆妇过来回话。

玉仪极快的扫了一眼,便宜爹长相甚是斯文、儒雅,倘使刮去胡须的话,----嗯,没准还是一枚萌大叔呢。

彩鹃拿勺喂了几口清水,玉仪缓了缓,这才看清屋里还有一名陌生女子,方才隐隐听得方嬷嬷等人说话,便朝那女子微笑,“多谢琼姿姑娘。”

可是一想到这儿,玉仪就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顾明淳得偿所愿,才懒得跟妹妹计较,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李氏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算起来还没玉仪活的年头多,平日心里虽然亲近她,但也绝不可能当做母亲对待,所以感动之余也还忍得住。

玉仪的母亲顾氏年幼时,还跟着享受过几天风光日子,等到她出嫁时,昔日风光早已不在。故而只能屈尊低就,嫁给了苏州知府的嫡次子,虽说是在外省,但江南自古乃富庶之地,胜在家境不错。

“让三小姐破费了。”暖衾刚刚生下了儿子,又封了姨娘,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如果孔家没有落败的话,应该还要更得意一些。

“这富贵锁只是鎏金的,让福哥儿随便戴戴玩儿。”玉仪十分感激她那天帮忙,虽然也是帮了她自己的忙,但的确阻止了阮氏的回归,因此笑道:“这个小荷包里的金锞子是足金的,姨娘收着,回头给小兄弟买糖吃。”

暖衾不动声色掂了掂,荷包里的金锞子至少有一两重,再加上那个的富贵锁,少说也得值个十几两银子——更难为想得如此周全,鎏金的富贵锁戴着并不贵重,在人前也不显摆,荷包里的金锞子又落了实惠——

真真是个水晶玻璃心肝的人儿。

再看看其他人送的礼,除了老太太那边的还值几个钱,别的都是应付了事,哪能像三小姐这般大方体贴?暖衾的心思转了又转,带着感激道:“还是三小姐真真心疼小少爷,我们福哥儿可有个好姐姐了。”

玉仪笑道:“福哥儿是我的兄弟,哪能不心疼呢?姨娘放心。”

比起承文、承武几个,当然更喜欢这个刚出世的弟弟,彼此没有利益冲突,某些时候还能站在一条线上。玉仪真心希望承福能够健康长大,自己在娘家也有个兄弟,就算谈不上亲近,也不至于恨不得吃了自己。

暖衾心里明白的很,叹道:“只可惜,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看姨娘说的,小兄弟什么时候来都是好的。”玉仪微微一笑,“其实现在也好,姨娘还能亲自带着小兄弟,若在从前……,只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若是在阮氏主持中馈那会儿,肯定不会让暖衾称心如意,——即便她不养庶子,少不得要乱派几个娘、妈妈,便如同玉清一样,平时想见生母一面都难。

暖衾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笑了笑,“若是再回去一、两年,只怕能不能……”转眼看向身边可爱的婴儿,“看来啊,福哥儿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玉仪心下明白,暖衾能够生下承福实在是机缘运气。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透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玉仪心下有点感激梅丽卿,还得多亏她给自己找了点事儿做,不然每天闲着,在焦虑不安中干等消息,没准儿弄得神经错乱了。

梅丽卿眼下刚过了前三个月,胎像稳固,不在每天孕吐,神比前段好了不少,所以玉仪说是协理,其实也就是过去点个卯儿。再者眼下孔家今非昔比,加上又是临时逃到太仓小镇上,仆妇小厮们裁减不少,又没有人情来往,故而家务事并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