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衣饰极为考究,黑色主调镶红边暗花蜀锦长袍,光看那份精巧的绣工这身衣服就价值百两银子。奇怪的是这位客人脸上带着一个银制的面具,遮没了上半张脸孔,在一头灰白的长发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如果说此人因为年长头发灰白,可他露出的下半张脸唇红齿白皮肤光润,并没有一丝苍老的痕迹。

李系舟心中一紧,夏昭开战之际,他们曾经同船渡江去夏国军营贺寿,那时红霄浓妆艳抹满头珠翠傲气凌人,现在是淋了雨素面朝天,倒比画妆时更清秀了几分,眉宇间的冷傲却变成了屈服与迷茫。夏国元帅遇刺,当时从桐城出来的所有头牌都滞留在江北由夏军看管,不知受了怎样的磨难。这些都不要紧,最关键的是红霄应该是认得他这个身体的,如果红霄当面说出他是桐城里一个卖身的小倌,他该怎么解释?英王会因他的欺骗疏远他甚至是抛弃他么?林潇会因为他低贱的出身看不起他离开他么?

毕竟这里已经深入昭国腹地,皓都西北面战事正在进行,时局随时都有新变化。如果皓都被攻破,昭国君臣想继续顽抗,后撤的方向有两条:一是往南退至明州有关隘可守;另一条路就是深入夹金山,向东逃往越国寻求庇护;而皓都西面大部分都是沼泽,人烟稀少,逃脱和防守都不容易,昭国君臣是不会选那个方向自寻死路的。

对于李系舟来说这完全是误打误撞的结果,他不敢居功,谦虚道:“还是英王洪福齐天,而且若非林潇先看出公主的伪装,我也不可能有后面的作为。”

“我们没有必要骗你。”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当年你离开荥都,随身应该携带一个锦盒,盒中装有已故皇后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留给你的一封信,和她最钟爱的桃木发簪,这些可以证明你的皇室身份。你那时也有九岁了,不可能毫无印象,只要找到那封信和那个桃木发簪,就会明白一切。”

护卫和狱卒早已在外间等候多时,终于听到传唤,哪里敢耽搁?狱卒先一步去弄醒人犯,另外几个护卫小心翼翼保着“吴公公”和李大人一行去往牢房。

“一切照旧?”公主仔细琢磨这句话,恍然大悟道,“是啊,太子继续做太子,姜梓轩对皇室有愧,就算活着也不会乱说话,那样对他的亲弟弟有害无益。但是这样做,对你们夏国有什么好处呢?另外你们要我姐姐是出于何种目的?是要留她作为证人,时时要挟本宫么?”

守卫士兵们没有上头命令,哪里敢私放人入内,喝斥阻拦。

林潇叹了口气:“这毒药家师曾经提到过,说是产自蜀国一个鲜为人知的部族,毒药和解药都极难炼制。中此毒者百日内与常人无异,从脉象上根本无法分辨,但是百毒不侵,若真想分辨,就吞点厉害的毒药看看会不会死。而百日后,中毒者立刻气绝,回天乏术。”

公主吴瑕沉声道:“不急,你们都先退下,如有需要再行传唤。”

“还没有。”

“李大人别急。其实以你的武功想走我拦不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那么早就走。你知不知道你的英王殿下就在附近,与姜梓轩还有越国太子在一起。”

简丰和英王随便闲聊,言语中互相吹捧,一团和气。英王故意在言谈中表露出对于各位才子的仰慕之情,自然博得了那些虚荣心强的读书人的好感。

王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信李系舟没有在签名、手印和信纸上留下什么记号或暗示,才将信件贴身藏好,又收拾碗筷纸笔翩然离去。

王华叹了一口气:“石室外没有机关,但是我既然敢亲自现身见你,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逃走。我现在不怕对你明言,即使你控制了我的心智,你也不能离开我,因为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给你吃了一种特制的毒药‘百日断魂散’,而解药只有我师尊才有。”

李系舟满肚子疑惑和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瞬间荧光墙壁就黑了下来,液晶屏幕灭了,眼镜男的声音也消失了。他的大脑再次遭受过电一般的感觉。

二人又互相拍马客气几句,李系舟耐不住性子问道:“酒菜精致,可是就你我二人享用略显冷清。”

林潇飞速进出房间,转瞬取来笔墨铺开在小雪面前,温和笑道:“小雪,你还记得王小姐么?你能把她的样子画出来么?”

讲完这些,简丰道:“所以桃木发簪都是男子送给女子佩戴,现在不仅表示爱意,还可以是馈赠女性亲友保佑平安。李大人莫非有了心上人,或是带给家中姐妹?”简丰是想趁机打探一下李溪的家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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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到小雪手上,告诉她如何使用,自己并没有动手,似乎不愿意过多碰触阿楠的身体。而后林潇盯着手足无措的李溪,用传音入密道:“没想到聪明盖世才华横溢的李大人也有如此焦急的时候。小雪一家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如此关心他们?别再拿什么你喜欢阿楠之类的荒唐借口敷衍我,告诉我实情,我或许还能帮点忙。”

这次早朝,越国皇帝重点就是宣布夏越联姻的事情,文武百官有事没事地都要表态庆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李系舟一宿没睡无精打采越听越困,心中只盼着早点结束,所以一言不发躲在人丛中打盹。

阿楠痴痴地点头。

关于这个传闻,越国皇帝怎会不知?他的看法与公主不谋而合。越国皇帝认真道:“瑕儿,你说李溪此人能否为朕所用?有他辅佐,咱们越国或许不会偏安一隅,或许能逐鹿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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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听过李侍读精彩点评琵琶曲的人现在都支起耳朵,等着再领略一番高见,谁知李系舟早就江郎才尽,窃不出什么应景的名句,顿了一下竟然大言不惭地说道:“这舞姬年轻美貌,比刚才弹琵琶的半老徐娘要好看多了,所以鼓上舞自然更胜一筹。”

英王对于音律的造诣根本无法与越国皇帝相提并论,他本想扬长避短找借口推辞,转移话题谈论别的事情,但听越国皇帝郑重道:“英王殿下,接下来的这首曲子不同于寻常乐曲,是本国最有名的女乐师琵琶独奏,而曲谱正是朕的公主所作。礼教所限,公主不能亲迎众位宾客,所以特意作曲编舞,以表心意。”

李系舟喃喃道:“不知等着咱们的是怎样的大餐呢。”李系舟心想越国迎接外宾,怎么也要摆上几大桌山珍海味吧,晚餐一定丰富得不得了。

李系舟看过新闻报道说聋哑小孩子通过训练能读懂唇语,他心中一喜,只动嘴唇没出声道:“你能看懂我说话就眨三次眼。”

三德一听公主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立刻放开胆子,从墙角拎起一桶冷水,又和了一些盐在里边,劈头盖脑泼在阿楠身上。

公主吴瑕思考了一下答道:“咱们让他们同一天出发,如果不是同一天到,皇兄出迎就可以。如果他们同一天到达,相差的时间不多,只能是先到的父皇出迎,后到的皇兄出迎。至于谁先谁后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李系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害怕花痴地流出口水。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句实话很难让别人相信,可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别人都高看他一等,英王、宁浮萍还有那位皇帝似乎都是这样,或许林潇也不例外。他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呢?”

李系舟害怕英王再问些奇怪的问题,赶紧请辞,说是想单独问那对母子一些事情来证实她们的身份。

等返回涌泉日已西斜,庆幸的是一路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不测之事。这么看来,在水寨里的那个杀手已经被林潇拖住。

李系舟美女帅哥看够之后低头吃喝,没人来骚扰他们倒也逍遥自在。

英王道:“本王也听说过,这葵花宝典是任狂生留下的武功秘籍,记载了他所有的武功绝学,就如同他当年留下的那几卷任氏兵法一样,是无价至宝。这样一本武功秘籍按道理应该是由他的弟子门人保管,隐遁世间,为何会突然出现呢?”

一想到林潇,李系舟无来由地心潮澎湃。他没有犹豫,毫不怀疑,把英王拉出水面,拽着英王向岸边唯一一块巨石游去。

理智告诉李系舟,英王出身皇族,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比较而言是长久饭票的最佳人选;情感告诉李系舟林潇才是让他心动的类型,可惜身份不明飘忽不定,所以英王这份铁饭碗工作一定要守住。

李系舟为了这句话高兴得一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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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系舟暗暗感叹,在这种资讯不发达的时代,就算当了皇帝,娱乐生活也相当贫乏,对于民间的喜怒哀乐观念追求恐怕所知有限。他左右寻思,不如讲个贴近帝王生活的传奇故事,这样估计能获得皇帝认同。于是他搬出了相对还算熟悉的《鹿鼎记》中的情节,讲的是少年康熙韬光养晦,假意沉迷玩乐,实际上暗中谋划,计除奸臣鳌拜那段。

英王观察李系舟的表情,看他淡定从容中似乎怀着某种期待,英王更是凭添几分信心,有李侍读在或许真能把握住什么良机呢。倘若英王知道李系舟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的,恐怕会气绝倒地英年早逝。可惜英王不是李系舟肚子里的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