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冷哼道:“堂堂五品文官,英王侍读,字都不会写?李大人装的也太过了。”

李系舟冒出一身冷汗,看王华的反应莫非真的被他催眠,却凭着自身意志力清醒过来?或者只要他的眼睛不盯着她看,说话的时候停顿下来,以她的修为就可以自解催眠术?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李系舟奇怪道,“我认识你么?你认识我?我是谁?”

进入厅堂,满桌酒菜陆续备齐,除了斟酒伺候的小丫环个个气质更高雅外,其余陈设风格与通常妓馆娼阁的艳俗也是迥然不同的,倒像是高档酒楼的雅间。

前些天小白跑到东馆下人们住的杂院玩耍,这杂院有后门,平时仆役们采办日常用品进出都走这个门,门外就临着一条繁华的街道,商贩摊点遍布左右。小白无意间发现大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来来回回,像是流连摊贩,其实总有意无意向大门内张望。小白清楚地记得那人是上斐国的王小姐,就是她把他的父母弄得忘记过去,就是她硬生生将他父亲以奴隶的身份卖掉,就是她让他和母亲备受欺凌。

简丰见李溪对桃木发簪的事情感兴趣,这中间正好牵扯到一段皇室秘闻,他顿时兴致勃勃道:“桃木发簪在荥都乃至整个越国流行起来,百姓皆知是因为已故皇后偏爱,但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其中详细缘由。其实当今圣上与皇后的美满姻缘就是这小小桃木发簪促成。”

英王也不愿意整日在东馆里闷着,反正迎娶事宜有那些礼部官员负责,他只需要关键时刻出席决策一下就行。所以他正想趁机考察一下越国的风土人情,赏玩山川风光名胜古迹还在其次,重点是能窥探考察一下越国的国力和军政。当然这一切行动打着游玩的幌子再好不过了。

李系舟一听,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比小雪还着急,揭开阿楠身上的被褥,解开他的外衣查看。虽然李系舟尽量轻柔,但他毕竟是不懂得护理的,这一番动作牵动了阿楠那些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三德仍然忧虑道:“都是三德办事不利,姜梓轩失踪的事情是否要告诉圣上?”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阿楠就悲痛不已,柔弱的小雪和聋哑的小白,没有他照顾,日子一定不好过。如今他远在越国又被新主人莫名其妙地怀疑看管起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与妻儿重聚。

等三德告退,越国皇帝有些懊恼道:“原来夏国人棋高一招。瑕儿出的这道难题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想出正确的答案,真是匪夷所思啊。”

李系舟怎忍心看到大帅哥受到无端责难?就算只为了当初对小雪母子的承诺,也必须想个办法把阿楠弄出乐府,不过这件事情似乎不简单。他一时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办法,只能对那位侍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没想到越国人杰地灵,乐府内一个奴隶都长得如此俊朗。”

“没错。”英王若有所思道,“黑道人物为了争夺葵花宝典,内部必有较量火拼,这些都可以转移趁火打劫的那帮人的注意力,造成不安定因素的损耗,减少他们对百姓的伤害;另外线索一出,矛头指向昭国都城附近,大批绿林人物潜入昭国,在都城附近游荡,给岌岌可危的昭国朝廷上下势必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惶恐。咱们夏国南下大军如果趁机颁布悬赏令,用金钱换取昭国重臣性命,那些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怎会不见钱眼开铤而走险?都是刀头上舔血过日子,既然来到昭国寻找葵花宝典,顺便杀一两个人赚些钱财,这种艺高人胆大的人恐绝对有。”

一日朕醉酒,错把正在给你哥哥喂奶的王氏当成你母后,轻薄冒犯,朕酒醒后给王氏赔礼道歉,你母后却没有原谅朕。王氏生得美貌,虽然比朕还年长几岁,但在你母后看来确实有诱惑朕的资本。于是你母后开始疏远王氏,让她带着女儿离开皇宫回到姜太医家中。没过多久,王氏得了重病,你母后赐了一棵大内珍藏的药参给王氏,王氏服了药参病情反而加重撒手人寰。后来你母后偷偷向朕承认,她在药参中下了毒,她原本以为姜太医会察觉药参有毒,不给王氏服用,却不曾想真的酿成惨剧。你母后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一直怀疑王氏是故意勾引朕。”

越国皇帝认为李侍读是有意谦虚,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李系舟是真的有些饿了,望着桌上的开胃点心,左顾右盼妄图趁人不备先偷吃一口垫垫肚子。无奈英王经过刚才遇刺事件,更是不敢让李系舟离开身边半步,英王是众人焦点,李系舟自然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没有偷吃的机会,只能将口水往肚里吞。李系舟暗骂:昭国人动作真慢,越国皇帝的安排也欠考虑,这又不是等吉时结婚,先来先吃岂有让宾客干坐着的道理?幸好李系舟穿越前领教过在某餐馆里因为人多厨少被晾了一个多小时才上菜的待遇,基本上能调整到正常的心态,貌似神情自若从容淡定,面上还带着微笑。

英王看见李溪走出船舱,走向船头,那绝美的容颜身姿,映在明灭的夕阳里,有着说不出的凄迷韵味,他感觉心跳猛然间漏了半拍。英王放下手中的酒杯,却发现自己真的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下意识地走向船头,站在李溪身旁,他顺着李溪的目光望向前方。

李系舟没想到英王把他看得如此高尚,心中一阵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厚着脸皮含混道:“没错,不过李溪昨日询问的结果,发现此事牵扯很大,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再隐瞒。以殿下的英明智慧,如果肯出手,什么麻烦都能化解。”

公主吴瑕可以清楚地看到阿楠躺在地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又或者正昏迷不醒。公主问管事道:“本宫来看阿楠了,他怎么还躺在那里没有动静?”

太子吴双急道:“可是夏国来求亲的是一向不学无术的英王刘玖,妹妹嫁给这样的纨绔岂不是太委屈了?”

李系舟轻抿嘴唇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决定说实话:“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请你一定替我保密,可不可以呢?”

李系舟心道,英王殿下真是很好说话呢,从家世人品到性格才学英王可谓是最合适的长期饭票,若是一辈子赖在这个人身边,会不会就吃穿不愁了呢?但是滥竽充数总有被识破的那一天,是等着被拆穿任其处置呢,还是找个机会捞够了就跑?

回程的路上英王忽然问道:“李侍读,林潇会按咱们的意思把事情办妥么?他当初就是为了葵花宝典一事而来,现在他从你那里获得线索答案,会不会趁机一路追查下去?”

李系舟经这两人一分析,顿觉思路清晰起来,说道:“既然传说葵花宝典是任前辈留下来的东西,他的弟子门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吧?”他想起了那个自称是任狂生嫡系传人的女子,他们会否再见呢?他因为眼伤没见过那女子容貌,那女子却把他看个精光,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他想怎么也该弄清楚那女子长什么样子吧,毕竟两人有过肌肤之亲。

英王心中有些不解,听林潇的意思是因为李侍读才留下来,他们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他见李侍读关注江湖事,想必是很重要,于是也跟着问道:“林侠士如果方便的话,可否给本王讲讲这里发生了什么武林大事?”

李系舟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林潇。如果林潇在就好了,拉下池中一起泡温泉,他李系舟左拥右抱,岂不更是快活?李系舟想着想着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一道白影掠过。他揉了揉眼睛在池中游走几步,腻到英王身边问:“殿下,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白影晃过?”

李系舟轻轻咳了一声,闭口不言,尽量压下少儿不宜的思想,乖乖跪到英王身旁帮忙宽衣解带。

谁知柔儿不怒反而笑道:“老爷特意让奴婢读这封信,是让奴婢传话给英王府表明心迹吧?老爷才华绝世,是非好赖看得清楚,当然不会做对不起英王殿下的事情。”

李系舟依稀记得英王提起过那个贵妃是胜王的生母,淑妃是蜀国公主,而德妃是越国公主,越国当朝皇帝的堂妹。他灵光一现,计上心头,又怕自己记错了,就先低声对英王耳语道:“德妃好像出身越国皇族,在此时应该是后位不错的人选。”

李系舟看英王说话语气明明是怪罪,可眼神里含着喜色,貌似他输了棋还很高兴。他忽然明白,这位英王是故意要输几盘棋哄皇帝老子高兴,于是立刻定下心神。李系舟确实技不如人,并非是刻意奉迎,说出来的话情真意切毫不虚伪做作:“圣上英明神武天赋非常,草民那些雕虫小技都逃

李系舟纯从普通人的角度感叹道:“圣上除了是一国之君,也是一家之主,是殿下的父亲。儿女的婚事抛开国家利益不谈,他作为父亲也不会草率行事。做父母的没有不疼儿女的,同样,做儿女的也应为父母分忧。殿下不如找个借口进宫面圣,叙些家常,为圣上解闷,尽为人子的孝心。”

功承自紫云庵一脉,最适合女子修炼,以轻功和暗器见长。柔儿是宁浮萍以特殊的身份送入紫云庵学艺,不算正式弟子,所以不受门规限制。小芸虽然已经十五岁了,过了习练上乘内功的最佳年龄,但是学习基本的轻功和暗器手法不成问题。

“我有三百年前夏帝亲赐之玉符。”

据说西湖坐落在距离雍都以西半日远的群山之中,在山外只能看到绥水支流汇入的峡口。若想欣赏整个西湖的全貌,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出雍都骑马乘车向西北,行至北峡口,乘舟顺流直下;另一条路是翻过西山,从山间俯瞰,再下到湖畔,乘舟顺流出南峡口。

李系舟看着杜小芸娇羞的样子,不禁迷茫彷徨,他真的能给小芸幸福么?他没有信心,他不敢表露隐忧,只能继续哄骗道:“这是个秘密,等过几年咱们都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英王却道李侍读早已想明此中关节,点头对他赞许鼓励,尊重他表达自己的观点。李侍读不恃才傲物,给别人留有发挥的空间,如此品性怎能不让英王喜爱?

忠王、义王是五皇子刘玮、六皇子刘琅的封号;胜王就是三皇子刘玑,安王是四皇子刘珺,而宁王刘璁排行老八,是刘玑一母同胞的弟弟。

皇帝刘翯一共有九位皇子,长子刘玕立为太子,是张皇后嫡出;鲁贵妃育有三皇子刘玑和八皇子刘璁;淑妃姜氏所出的二皇子、德妃吴氏所出的七皇子早夭;其余皇四五六子都是地位较低的婕妤、美人、才人所生。相比较而言贤妃梁氏所生的九皇子更受皇帝关注。

李系舟潜意识里还当自己是女人,被一群同性伺候穿衣,他当然不害羞,也毫无顾忌。但是他的身体是真真实实的男子,不着寸缕被那四个侍女看光光。他还完全没有自觉,心中奇怪,为何那四个侍女双颊绯红,眼神飘忽。

李系舟低头沉思了一下,如果说让这三十多位成年人一起玩捉迷藏丢沙包之类的游戏,好像过于低幼了,倒不如来个看似高智商一点的,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英王殿下,您会下象棋么?”

李系舟心底那仅存的一点侥幸被窦大人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彻底浇灭了。

王丛奇道:“我跑了大半辈子才领悟到这个道理,公子一语就道破,果然是读书人,就是有学问。”说着却又谈了口气,“我那朋友也说在京城开车马行,至少要有十辆大车才能形成气候,接得起大生意。我和他身上虽有些积蓄,可是要租铺面场地,又一下子添十辆大车再雇些伙计就显得拮据了。如果去钱庄里借贷,二十分的利息太高,左思右想没什么好法子。不知公子有什么高见?”

李系舟认真道:“你知道么,两年前李家寨遭了瘟疫,我爹娘都亡故了。村民们陆续外迁,我无依无靠,典卖了家中财物,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你若跟我走,未必能享福,只是不会再受你叔婶这般欺凌。倘若你有了更好的归宿,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李溪嘱托完这件事,喝了些水,勉强吃了两口干粮,又昏睡过去。

春生却当李系舟真的是身体不适,又不敢四处寻找药师,只能想法子晚点上台。他心中充满同情,立刻起身去打听寿宴的具体安排。过了一会儿他面带喜色的回来,对李系舟说:“游儿哥,我刚才去找那主管咱们的官员,恰好是来过咱们醉香留的客人,我向他说了你身子不适,他便答应会帮忙安排。”

醉香留只是诸多娼馆中的一家,说不上多么有名,毕竟小倌一直是皮肉生意中的末流,被妓女都看低的最下贱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