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孟觉晓得意忘形一番,原本也在高县令的接受范围之内,年轻人控制能力差很正常。现在孟觉晓给了个最佳答案,不能不叫高县令暗暗赞叹。

张光明冷笑道:“小人一个!本事不够还想充本县的文坛领袖。”

庄小六等在门口,得了招呼一溜烟跑进来,大声道:“少爷少爷,昨夜县衙的差人去了孟家富家,将那父子俩一并拿下了。”

夜深休息时,孟觉晓回房在珠儿伺候下洗了洗上床,借着烛光捧本书看一会。珠儿出去一会后又回来了,背对着孟觉晓开始脱衣服。

县城里曹威家中,曹家婆娘拽着曹毅,正在处理下面的人送来的年货。曹威不算是贪官,但是过年的时候,下面的人谁敢不送点礼物?你送了曹威未必能记得住,不送的肯定要被记住的。旁的不说,断你一个不敬上官是必然的。

见孟觉晓不说话,孟尤氏还以为他心里在难受,便笑着劝说道:“晓儿且宽心,即便这次不能中个秀才,娘也一定给你说门好亲事。”

说完孟觉晓就回屋子了,换了妆扮的珠儿脸色冷峻的上前一步道:“你们满县城区打听打听,谁家年节给下人放假?少爷宅心仁厚,做下人的更要竭力报效。………………。”下人们早就注意到珠儿发式的变化,脸上带着羡慕、敬畏、复杂的情绪,安静的听着珠儿的训话。回到房间里的孟觉晓叹息一声,怕麻烦的本性又一次暴露出来,干脆不去想了。把人带回去,爱怎样怎样!

“扑哧!”孟觉晓忍不住笑了出来,珠儿的话让他想起以前一个女同事,三十来岁了见男人就说自己才十八岁,哪曾想到珠儿这里,18岁就是老女人这种滞销产品了。这话真要让现代一些女人听见情何以堪。

张大少看来是好处捞上瘾了,希望孟觉晓能发现什么新的点子。张家酒坊这两个月的盈利,接近张家所有商铺过去半年的利润总和。

高县令说着停下,卖了个关子。一干学生很配合的露出聆听的表情,高县令这才揭晓答案:“第一件事情,即日起县学放假,明年开春便是县试,各位在家中不可懈怠了。第二,蒙上天眷顾,本县今年风调雨顺,百业兴旺。承本县士绅之情,正月十五大放花灯之时,特办诗词会一场,届时大家都可以参加。诗词作优异者,可得赏钱五十贯!第三,开春三月初八是县试的日子,诸位可别忘记。好了,本官就说这些,告辞了。”

这种见面方式,有点老电影的感觉。车夫识趣的把车子赶到前面十步之外等着,孟觉晓慢慢的走到双儿跟前时,双儿没有抬头勇气,头低的更厉害了。

“晓哥哥万福!奴家有礼了!”双儿微微侧过身子道了个福,没敢正脸对上孟觉晓,这也就是在农村,在城市里好一点人家的女儿这么大胆上男人的家门,还不被人戳断了脊梁骨。村里人倒也没太嚼舌根,一是双儿打着报恩的旗号,二是这时候的人淳朴,农村也没那么大的规矩。第三嘛,孟觉晓不是不在家么。

放下筷子的孟觉晓便交代珠儿准备车马,然后出门去县学,在崔夫子跟前请假的过程很顺利。回家看母亲,这是孝道。再说最近孟觉晓的表现优异,崔夫子断断没有为难的意思。当然还有一点崔夫子没有说,那就是生怕孟觉晓在课堂上有提出一点与前人认识不同的见解,还是那种很有道理的见解。

歌声停止,四周依旧是一番死寂,诗语那带着淡淡愁绪的嗓音,恰如其分的渲染了这首词的意境。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在想象着那么一副画卷,一支孤零零的梅花,开在那道路桥边,在万木萧条的季节里,梅花是如此的孤单。风吹落到花瓣,落在地上被车碾过化作泥土,只有淡淡的残香在空气中流连不去。

张光明倒是面露惊喜道:“原来是马案首!幸会幸会!”

三男三女外带珠儿一共七个下人很快都进来,孟觉晓威严的扫了一圈,淡淡的笑道:“从今天起,这个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听珠儿调度,你们都要听她的。”

“你就是中了状元,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你!”喜儿声色俱厉的冷笑道,说完低头轻手轻脚的给孟觉晓掸了掸身上的灰,温柔的低声道:“表哥,你没事吧?”

孟觉晓也没有给答案,后来是张光明自己弄明白的。孟觉晓没有到吃不上饭的地步,硬塞给他宅子和下人就有施舍的嫌疑。亲兄弟明算账,孟觉晓跟他算清楚,反而是一种做长久兄弟的姿态。如果不吭声不吭气的收下,那就是一锤子买卖的意思,兄弟之间后续的合作自然谈不上,更不存在什么共同的利益。

端起座上的热粥时,孟觉晓顿了一下扭头朝珠儿笑道:“你叫什么?”

“呵呵,这东西叫算盘,我既然带来了,就没有藏私的意思。不过你们想过没有,这天底下需要算账的地方有多少?”孟觉晓这么一提醒,两位账房先生是立刻眼前一亮,齐齐拿目光看张光明。

得了老子的首肯,张光明兴冲冲的回来找打孟觉晓,把父子俩商议好的意思说了一下。孟觉晓听了笑道:“我要那么多股份做啥?不如这样,我不占股份,只占两成干股,另外两成干股分给二哥。”

说着孟觉晓拿过一张画好的纸递过去道:“派人抓紧照样子印出来。其五,县城最繁华的地段选一商铺作为专卖店。”

张光明家里的搞酒坊的都看不懂,更别说曹毅了。“三弟,你画的都是些啥啊?”

所以两个村子无论做啥都要别一别苗头,读书方面也一样。不过这些年孟家庄没有出什么读书方面的人才,薛家村十几年前出过一个举人,这方面把孟家庄压的死死的,进而演变成这十几年薛家村全面压制着孟家庄。

这位大叔正是省城来的学政大人周致玄,说起来周大人倒是个不喜欢官场礼节的主,所以下来巡视时一律便装轻车简从。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看见下面的真实情况。没想到看见这个场面,周致玄最初心里很不爽。不过意外的看见一个勤奋的年轻人写的一手好字不说,而且还谦恭有礼举止得体,倒也算是小有收获。

赶车的庄大栓的黑脸上看不出表情,闷声道:“她叫双儿,村东头葛老实的二丫头。早些年落水少爷救过她的命,这丫头倒是越长越水灵了。”

这大致就是孟觉晓花痴一称的由来,可惜走远的孟觉晓没有听见,当然也没有回去求证的意思。总的来说孟觉晓是个豁达的人,同时也起出门前母亲担忧的目光,想必与此有联系吧。考虑到母亲的感受,决定无视这个事情。

孟尤氏见儿子站在纺机前发呆,心道儿子是想到自己劳作的辛苦心中不忍,便上前劝道:“晓儿,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一声鸡鸣!

张光明也在使劲的挥着手,扯着嗓子大声喊:“二弟,在外面别省钱,每隔两个月,哥哥便让人给你送红利。”

听到这个话,曹威和夫人都楞了一下,不过也没追问。船终于看不见了,孟觉晓和张光明与曹毅父母告辞,相伴不行回家。

“二哥北上,不会耽误终身大事吧?”孟觉晓突然想到这年月的人都是早婚的,自家老娘都惦记着张罗婚事呢。

“呵呵,二弟没跟你说实话,这一去还带着认亲的意思。当年伯父一个战友家的女儿,两家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亲事就定下了。你等着,不出一年,必然传来喜讯。”

正月终于过去了,一场春雨细细的滋润大地后,东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多了起来,天气也渐渐的转暖。

三月初八,县试的日子。这一天,珠儿早早便把孟觉晓叫醒,生怕耽误了时辰。考场里一应用具珠儿早已备下,天刚蒙蒙亮,孟觉晓便出门奔着考场而来。

别看县学里只有不足百名学生,到了地方孟觉晓也吓一跳,考场前密密麻麻的占满了人。看这意思,怕不下五六百人的样子。县试的考场就设在县学内,位置不够便在中间的大院子里搭了棚子,用竹竿竹席隔出一个一个的位置,院子里的考生是别想座椅的。每个单间里埋在地上的四根木桩两高两低,两块木板往上一横钉结实了,就是桌子板凳了。

卯时一过,一身官服的高县令出现了,一番训话鼓励之后,宣布开始进场。有专人简单的检查是否有夹带,轮到孟觉晓的时候,背着手站在边上监督的曹威,微微一笑一摆手,便把人放了进去。

县试考一天,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上午考经史,下午考农桑。经史的关键是作文一篇,题目由县令来出。大致就是从儒家经典里找出一句话来,让人分析这句话的意思和意义何在。稍微有点考试经验的都知道,上午这场是关键。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学成为了主流。

孟觉晓的运气不错,拿着号牌找到自己的单间,不用在院子里竹棚中吹风了。虽然已经是三月,却是乍暖还寒时候。

年轻人在竹棚之中还好一点,身子结实能抗。一些胡子都花白的老家伙,哆哆嗦嗦的在竹棚里考试的场面,让人看了真叫一个不忍。

题目很快发下来,上午的考题就一句话,“学而时习之”。孟觉晓没有心情去同情别人了,平心静气的看着考题,微微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