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捂着鼻子还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嚷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么臭成这样?”一面还要去石块上跺掉猪粪,一抬脚,发现那猪粪不见了,鞋底干净着呢,不由直发怔。

巧娘站在外边,听得董氏和董玉婵争着说话,也愣住了,自己是贵姐儿亲娘呢,怎么没人问一下自己的意见,这就争起来了?

“这个是我跟了爷爷出去,在闹市上看到的,当时见它有几分跟你相像,就买了下来,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我记得上次跟文龙来时,你很喜欢我带来的一对小公仔,只是玩着玩着,把它摔碎了,当时还差点哭了呢!这个胖乎乎,看着更好玩,你可别再摔碎了!”唐少华一本正经的说着,抬头见方文伟和李甘雨都凑过来看那泥公仔,窃窃笑着说:“捏的真像贵姐儿,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照贵姐儿的样子捏出来的。”

跟着董氏来的还有林翠和方文伟。林翠坐得一坐,跟董氏说了一声,先行回娘家了。

巧娘见贵姐儿写的虽不算好,笔划也略略歪扭一些,但是每个字都认得出,不由又惊又喜,搂了过去坐在她膝盖上,笑着说:“我念,你写,若是不会写的,便画个圆圈代替好了。”话虽如此说,巧娘还是握着贵姐儿的手一起写了起来。结果,贵姐儿第一封布满圆圈的家书便诞生了。贵姐儿看着那封家书,圈圈比字还多,暗暗可怜自己和老娘,竟然有许多繁体字不会写,真是太文盲了!

郑婆子在张黑桃房里听得叫喊,忙出来看时,见郑晓意果然扬着手,贵姐儿拉着小来初退在桌角,这下也生气了,责骂郑晓意说:“你是姐姐,怎么打妹妹和弟弟呢?”

“我刚蹲下洗一下东西,站起来时只觉头晕晕的,眼前发黑,站不稳呢!”张黑桃慢慢站直了

端午节前一天,董氏带方文信拿了许多节礼,先到巧娘这里。巧娘一看,就知道他们要给未来亲家送节礼呢!不由笑对董氏说:“信哥儿到林家去就行了,怎么还得你这个长辈跟了来?”

方文信被贵姐儿一喝,条件反射的向左边跨了一个大步,正好林翠右脚轻轻跨了一步,两下里撞在一起,各“啊”的一声。方文信因为要护着坐在他肩膀上的贵姐儿,却不及避让,林翠晃眼已见撞上来的人肩膀上坐了一个小女娃,却是忙忙的退让了一步,退的猛了,一个趄趑,脚步不隐,一下摔在地下,篮子里的粉果子滚了几个出来。

巧娘一怔,反应了过来,笑着说:“来荣早着呢,哪里就论到他了?不过上回大嫂想为她家文信找个识字的姑娘作媳妇,让我帮眼看着,若有合适的,尽管告诉她,我这才

贵姐儿在旁边看着郑婆子和吕婆子打太极,然后吕婆子败退,领了孙女走了,不由暗赞一声,奶奶好样的。

贵姐儿听得他们乱侃,笑的直揉肚子。结果大家一回头,便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三个大些的男孩子站在门槛边说的口水乱喷,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娃坐在她哥哥肩膀上,一只手去吊在门环上扯动了玩,另一只手揉着肚子笑的直抖。众人也听得孩子们的片言只语,只相顾莞尔。

贵姐儿自然是继继续续听过郑婆子和郑明兴吕氏的一些旧事的,欲待不拿那两个铜板,吕氏已是扯了她衣裳里缝制的一个暗袋,把铜板放了进去,还拍拍她的小胸口,确信放的牢了,这才松开贵姐儿的手,笑嘻嘻的过去奉承郑婆子。

董氏见方文伟他们接了礼物,并不失仪,一一道了谢,显的比平日有教养,极是高兴,又推着他们见过唐明山和庆氏。这里唐梅娘也让方文龙和唐少华上来见过几位哥哥,方文伟今年七岁了,上头几个哥哥一向嫌他小,不大爱跟他玩,这下见来了两个小表弟,只略小两岁,正是好玩伴,高兴坏了,只一下就混熟了。

唐少华嘴角再抽得一抽,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贵姐儿一回,一边伸了筷子去挟放在桌中间的清蒸鱼。这清蒸鱼是董氏让方文信从酒楼现买的,放在食盒提了来,约三斤,做的色香味俱全,因它没有小骨刺,几个小孩子都伸了筷子去挟,一时吃的热闹。

董氏再三推辞,只说自己用不着,让唐梅娘不用费心,唐梅娘这才罢了。这镇里的人,有那个得机会上了一趟京城了,回来不是吹嘘了一遍又一遍的?因此董氏不相信跟着主人家在京城里住了一些日子的丫头,到她手上会乖乖听话。搞的不好,妹子大过主人家,又因是唐梅娘送的,不能十分打骂,那时岂不是自寻烦恼。退一步说,就是想买丫头,自己在乡下托人买了,又诚实可靠,又听话,不比唐梅娘送的强?其实董氏还有另一层心思,怕自己一个镇上的婆娘,会让京城里来的丫头看轻了。再则文信他们也大了,家里忽然多了两个京城里来的可人丫头,岂能不生事?

贵姐儿跟方文龙他们玩了一会,也觉得口渴,跑到巧娘身边,就着她手里,喝了她杯底剩下的一口茶,小嘴不由咂巴了一下,贡品就是贡品,果然清香。贵姐儿的动作引的唐梅娘等人都笑了,吩咐婆子道:“看贵姐儿的样子倒像是晓得品茶的,你单沏了一杯与她喝罢!”

方遥刚把贵姐儿抱下车时,却没怎么注意她,听得她喊了一声舅舅,这才低头看了看她,见她长的

“我就说呢,回来的这么晚必是有收获!”张黑桃看一眼郑明业,嗔道:“看你,还不去洗脸吃饭,看饿坏了。”

贵姐儿好不容易找到一本闲谈的书,虽然口气是一个老头子在讲些类似聊斋的故事,但是这么久没接触文化类的东西,还是很稀罕了,看的正入神,没提防郑婆子和巧娘找了进来,见手里的书被拿开了,不由“哇哇”大叫,伸手去抢了回来。

郑婆子也笑道:“昨儿忙乱着,自然没顾上拿他的八字给曾老道去掐算一番,待会要到妈祖庙里为明发祈一下福,再顺道给初哥儿算算八字,看看他是哪一路神仙来出生的,赶的好日子。”

郑婆子知道产婆这回辛苦了,除了惯例的辛苦钱之外,又另送了她一份赏金,千恩万谢的送出了大门外,这才回身来看张黑桃母子。

张黑桃把大海碗一点菜汁倒到张海妹碗里,拿汤匙给她搅了搅,见巧娘说贵姐儿,笑着帮贵姐儿分解说:“贵姐儿还小呢,她懂什么?不过见海妹哭的像一只小花猫,觉得好玩儿呢!”转头又对张海妹说:“我说海妹,你快吃饭,别哭了,看贵姐儿都笑话你了。”

郑婆子一边搅蕃薯糊一边问巧娘说:“贵姐儿这回到亲家舅舅家去住了一晚,没搅的他们不安生罢?”

京里果然是一个大染缸,二叔这才去几年,又是做的人家掌柜,自己并不是东家,这便纳上妾侍了!董氏一听方达的话,狠是吃了一惊,脱口说:“二叔本不是京里人氏,又不过帮着东家打理铺子而已,却是哪家愿意把女儿嫁与他作妾?”

贵姐儿一边与李甘雨玩,一边却竖起耳朵听董氏和董玉婵说话,见李甘雨一意要抢她手里的线球,只觉牙痒痒的,一低头就咬在李甘雨手背上,痛的李甘雨哭叫出来,甩着手嚷道:“小妹妹她咬我!”

却说贵姐儿睡到半夜,被一阵异响吵醒了,迷糊中听得身边的声音似不是爹娘的,这才想起自己身在舅舅家,还没睁眼,已是意识到身边发出的是什么声音了,这下吓的不敢翻身,心里直嘀咕:你们大人怎么都以为小孩子就不懂事呢?小孩子躺在身边,你们还这么大声作什么?待要强逼自己继续睡,一时间却哪儿睡得着,听得身侧全是一声声低语与喘息。小心肝乱跳,暗叹古人还真风情万种哪,半点不像现代人所想像的那样保守,你听听人家这时候那个高低起伏的喘息声,让人听起来就脸红心跳,不克自恃。你再听听人家现在那互相赞美的低语声,让人自信心爆满,超常发挥。你再听听……。

巧娘见皆大欢喜,不由笑着牵了贵姐儿的手送到董氏面前说:“今儿先让贵姐儿与你亲热个够罢!不用苦苦等那吉日了!”

来华听得背后传来贵姐儿的笑声,忙过去扶起她,大声喊郑婆子出来抱回去。

郑明发见面前伸过一只白生生的手,不知怎的,心里猛的一跳,忙接过自己的柳枝,抬头见那个姑娘已是红着脸走到另一边,忙重新缚好红绳,运力往祈福树上扔。不想巧娘在另一边却拆开手里的红纸看了看,见确是自己的字迹,这才缚好了也重新往树上扔。就是那么碰巧,双方的柳枝再次在树上相撞,再次缠绕在一起掉了下来。这下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了。巧娘再次解开柳枝,一言不发拿了其中一枝就退开了。

张甜桃低了头,半晌才抬头说:“这两三年月事常不调,有时几个月才来一次。暗里也找了大夫瞧了,开了药服下了,大夫只说我肝气郁结,血液不行,极难怀上的。我也知道自己往日里凡事好强,当初嫁往镇上又在姐妹中得意了一把,如今在夫家难立足,又不好跟人说,怕惹人讥笑,每回只是自己忍气吞声。日子有功,不郁结才怪。”

眼见郑婆子喝了吕氏的茶,张黑桃忙着过来喊大嫂,又双手捧茶敬吕氏。吕氏有备而来,在张黑桃的茶托上放了一个红包,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绸包着的玉镯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玉镯却是珍藏了数年的,且与弟妹戴着罢!”张黑桃瞧瞧郑婆子,见她点头,便收下了,笑着道:“谢过大嫂了!”

终于,云娘作出一副俯卧撑的样子,芳娘便半眯了眼,作出一副痛疼娇呼的样子。贵姐儿观看到这儿,小婴儿的身体却真个困倦了,头一歪,趴在张大婶肩上便睡了过去。

说的三姑六婆全笑起来。

巧娘听得方达如此说,自然意动,笑道:“待晚间明发回来,我却与他商量了,过几日贵姐儿满月,自然过去拜访哥哥嫂嫂,再细细的说。”

说着话,唐梅娘去房里拿了茶叶出来沏茶,一面跟董氏道:“这回带的好几斤贡茶,倒要拿两斤给巧娘,上回见巧娘爱喝这个清淡些的茶,便说要带些给她,谁知直到今儿才又回老家呢!刚刚去巧娘家时,这些行李全压在马车里面,想单找这茶叶出来给巧娘,一时却翻找不着,只得作罢。”

这里庆氏却拿了人参切的片出来冲水喝,道是大夫说她体虚,平素多喝点参水补补气方好。

才喝了几口参水,庆氏却捂着肚子道:“想是今儿赶路颠簸的紧了,这胃里有些作怪,一喝参水竟然有些作呕的感觉!”话一说完,已是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