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又好气又好笑,手里拎着的搅面棒就朝郑明业头上敲了一下,瞪着眼说:“她这是关心你,让你多吃点,把身子养壮了才把她娶过门。”

“妹妹小手臂分成四节,小腿也是分成四节,很像莲藕。还有你们看,她小手还有五个酒窝呢!”来荣揭了帘子,把头探进去看贵姐儿,一边看一边评价。

婶婆本是一个老人精,因此张家才会托她来说这个话。如今见了郑婆子和巧

巧娘先是一愣,脸上却马上装出笑来,嘴里说:“瞧我,都忘了请你们进家了,尽站门口闲扯呢!”说着让方达夫妇和方文伟进门,又朝方达说:“婆婆前天把家里两头猪卖了,把猪圈打扫的干干净净,现下堆了柴草,再没以前那股猪燥味熏人了,哥哥嫂嫂只管放心进去。”

巧娘说起方达是十分中意贵姐儿的,若是郑明发考不中了,方达家自然是一门体面的亲事。若是考中了,也得与方达家联亲,两家

方达似是看穿了郑婆子的想法,笑道:“若是做些普通的刺绣,自然卖的不值钱。我这次从海外得了好几种精致的图案,你们描了绣在屏风布,自然能卖个好价。”

巧娘身子壮实,虽则刚生完孩子,却还有力气喝几个儿子道:“去去,都出去,别吓着妹妹!”郑明发忙也进来赶开几个儿子,自己小心翼翼抱起小女儿,笑呵呵说:“我说想要一个闺女,果然心想事成,过年得还神酬谢一下。”

巧娘见夫婿对自己温言细语,纵是再辛苦,只觉也值了,遂含笑道:“瘦了也好,从前穿不下的衣裳又能穿了,倒不用再费银子钱去买布。”

郑明发摸摸巧娘手掌里几个老茧,发誓般的说:“巧娘,你放心,待我中了举人,定不会再叫你吃苦,好衣裳尽着你穿。”

巧娘抽回自己的手,笑道:“我嫁你时,图的又不是好衣裳,难道这会儿反图起这个来了?只要你好,我便好!”说着自己先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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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起来,也怕影响郑明发读书,一个抽身就往外走,跨过门槛,又回过头来,见郑明发瞧着她背影发呆,宛如新婚时的情状,不由嫣然一笑,身子一扭走的飞快。

这里郑明发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巧娘过门时不过十六岁,现下算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四岁,虽育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然身段圆润,眉目姣好,在这村里的妇人中,就算是一等一的人材了。这临走回头一笑,自有一股成□人的风情,引的郑明发腹下一阵火热,猛灌了几口茶才定下神来读书。

巧娘出了厢房,进自己房间去看贵姐儿,见她翻转了身子,正趴在枕头上玩,伸手去把她的衣裳抻好,这才拿了红纸出来剪了许多喜字。那贴在大门和新人房里的大红喜字,自然是要请了辈份高的婶婆剪的。巧娘这里剪的喜字却是要贴在厅里的。

郑婆子忙乎了一阵,进来见巧娘剪好喜字,随手又剪了好几朵窗花,这才想起糊窗子的那些个纱,还是巧娘嫁过门时裁的,已是旧的发灰了,这会子若是要换新的,所费不少,若不换,看着又不像,因此只瞪着窗纱看,半响不说话。

巧娘抬头见了郑婆子的情状,心中已是明白了,沉吟一会说:“婆婆,我先时陪嫁的,还剩着一匹轻红纱,这本是要留着将来与贵姐儿做了裙子穿的,如今不如先拿了出来换了窗纱,也好看相些。”

巧娘先时陪嫁了许多物事,除了几件金饰,其余的却是用尽了,如今压在箱底的这匹红纱,本是连自己也舍不得用,想着留了将来给贵姐儿做裙子与罩衣的,这会子见郑婆子想换窗纱又舍不得花钱,只得把这匹红纱翻了出来。

郑婆子待巧娘翻出了红纱,见颜色极是鲜艳,如若不是现下要娶亲办喜事,也万不舍得拿这好纱来糊窗子的,一时拿眼看巧娘说:“拿这纱来糊窗子,确是有些儿糟蹋了。你且收起,我还是往布铺里看看罢!”

巧娘既然翻了出来,自不会再收起,含笑道:“东西自然是拿来用的,用不完才拿来存放。如今做几幅窗纱还有剩的,何必再往布铺里去买。”说着已是量了原窗纱的尺寸,展开红纱量了起来。

这小门小户的,谁家的媳妇不是把自己的嫁妆看的极紧,偏巧娘生来心性开阔,于这些东西上并不十分肉紧,这也是郑婆子高看她一眼的原因。此时见她压箱底的纱也拿了出来,心里倒有些儿感触,只暗暗向天道:老头子,你当初为明发说下的这头媳妇,却是一个好的,万事只为郑家着想,却不藏私,单是这点,村里的媳妇就没人比得上。

郑婆子自己舍不下手去裁这纱,只是在旁说:“难得你如此为郑家着想,将来明发要是对你不好,我也不依的。”

巧娘含笑不语,当下裁了几幅窗纱出来,飞针走线的缝好边,待到晚上,换上一幅试了试效果,果然映的房子都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