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一早,程世章刚在院子里赏着沾满晶莹露珠的花儿,便有管家前来通报,是有几个佃农要辞工不干了,程世章连想都没想,大手一挥:“不干就让他们滚!他们的田地都在我手里,我看他们以后吃什么!”

“不不,其实在下也有此意,公子的厨艺如此高超,若是不开酒馆就可惜了,原本还以为公子会重新开老爷子留下的酒馆,这几日却见公子将酒馆改成了酿酒坊,如此一来,以后大伙可能就尝不到公子的手艺了,在下也是心有不舍,故此在下也希望公子能继续经营酒馆,每日在家歇着就可拿几贯钱,倒是在下贪了公子便宜,不过……若是公子想全权打理酒馆的话,将酒馆卖给公子也可以。”

刘温笑着顿了一下,稍微斟酌了下语言才道:“其实知府大人是怕遇上天灾,田地的收成受到影响,若是不巧遇上了大灾,庄稼颗粒无收都有可能,到时公子就亏了个血本无归,故而大人便不想再收银钱,而是收取田地收成的少部分,倘若一年的收成是一千市斤,公子只需要上交一百市斤即可。”

见陈捕头和刘温都紧张得不出话来,林习风思量了一下,如今只能先把这伙山贼送回去,日后再从长计议,遂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诸位,你们不就想要些吃的用的吗,给你们倒是可以,但日后请不要再来骚扰平民的生活。”

这日,林习风照常来到酒坊里,与他们过了个招呼,便转身走了。

“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伴此身,这是杜甫先生的一句明志诗句,意思是不想让名声荣誉束缚阻碍自身,他用这句诗,也是想告诉我他对名利并不看重,让我不要再找他,此人……倒真是洒脱。”女子的声音虽然低弱,眼神却越来越亮。

“以前在下不觉有此种人,但如今,在下已然敬服,自问将此等佳作随手丢在西湖中,如此胸襟坦荡,在下却是办不到,实不相瞒,若是在下为此诗作者,又见有如此佳顔的姐钟情此诗,在下定会袒露身份,与姐结交一番,或许日后有幸,还能与姐结为连理,而此刻对比此人品性,在下心亦羞愧啊……”

“真没想到,这徐伟在杭州城名声也不差,居然是沽名钓誉之徒。”

林习风听到这个声音后,微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闻见过,细想了一会儿才发觉,这人的声音似乎是薛为谦,当日在杭叶药房遇见的那个年轻郎中,也是叶倾凌最看重的得力手下。

二来,柳帘儿今年才十七岁,搁在现代还是未成年少女,以林习风的现代观念,实在下不了手,再一抬头,瞧见那边那位仅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如今居然就开了情窦,林习风忍不住暗叹,古人实在太早熟了。

“钟先生,此诗到底是何人所作啊?您快告诉大家吧!”某位士子这一言一出,众人不由都互相疑惑着对望了起来,还以为此诗作者便在众人之中。

念完这句后,钟康故意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扫了眼众士子,将他们喃喃沉思的表情收入眼底,满意地笑了笑后,才继续念下去:“人坐绿苔人也绿,词吟清景词还清。”

女子盯着这行字慢慢沉默了下来,原本她还在为这首诗惊叹,却没注意到署名那里的一行字,如今被丫鬟一提起,心绪不免也陷入了这句话里,这句白话虽没有任何辞藻修饰,返璞归真,皆是简单的常用字,却能直达内心深处,不自觉便引起了阅者的共鸣。

林习风见状,只好将这首诗给她念了一遍,然后一句一句给她解释着每句的意思,末了又笑着添上一句:“这首词只是一时兴起而作,诗中含义与我倒没多大干系。”

“这还用嘛!咱们这么诚心,肯定能感动神明。”柳帘儿的心愿他大抵都知道,无非是希望二人将来能平安幸福之类的想法,这一自然不在话下,笑了笑,林习风又故意问道:“你许的到底是什么愿望啊?”

叶倾凌轻笑了笑,摇头道:“这事儿哪里还用得着我去啊!林兄可能还不知道,自打那日你为刘家的喜宴掌勺后,如今你的大名在杭州城已经渐渐传开了,大伙儿都知道西湖县出了个好厨子,杭州城的许多富商之家都在盘算着,下回他们办喜丧也要请你去掌勺呢……实不相瞒,这几位兄台之所以愿意来西湖县给你酿酒,其实部分原因也列于此。”

林习风提笔沾了沾墨汁,耳边环绕着她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轻笑着抬起头迎上柳帘儿如星辰般明亮清澈的眼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散发着动人的神采,将他的身影也定格锁在了其中。

“就知道林大哥没别的事儿才不会来这里呢……”叶倾恒嘟囔一声,显然对林习风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做法不满:“吧,什么事?我想在杭州城,还没有我叶家办不成的事呢。”

“知道,知道……”林习风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他虽然记得西湖蹴鞠队的事儿,但这几日实在太忙,很难抽出时间过来,接着又忙道:“我那个酒馆已经暂时歇业了,这几天我会抽时间多来看看,不过眼下,我还有些事要和知县大人谈谈。”

“那就做两件衣裳吧!咱们一人一件。”

“四文钱一个?这么便宜!那给我来几个。”

林习风拎着白貂出了林府,朝市集谷走去,路上自然经过了那家酒馆,酒馆门前又已经人满为患了,都怕来晚一儿,就得等上很久才轮到自己。

“算了,我们不打车了,你在这等我一下。”白依依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朝学校里跑去。

林习风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一间雅室,首先便有两个资深鉴定师对林习风拿出的两个瓷杯进行鉴定,当然,他们只是初步鉴别,若是瓷杯让他们二人都看出了瑕疵,也就不用进行后面的详细鉴别了,林习风立马也就可以拿东西走人了,少不得还要遭人白眼儿。

西餐厅外,热闹的街头灯火辉煌,不算冷的秋风从某个方向吹来,林习风紧紧外套,揉了揉感觉有不自在的肚子,以前生活拮据,他没吃过西餐,如今吃起来有些不习惯,不过也只能舍命陪女子了。

“我来帮你一起搬。”

女孩掩着红唇“咯咯”笑出了声,似乎全然忘记了方才林习风对她的不雅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