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没照,她也知道自己脸上有多少凌厉狠戾。

齐老太君一听奉承,笑眯了眼,直直点了两下头,她对自个儿也是颇为满意的。

七婆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齐老太君嫌先皇死得太早,连带拖累了老国公爷也跟着去了,国公府败了,老太君是连皇家都怨上了,所以皇家赐的东西也不喜欢了。

这天一早,谢慧齐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门,许是她的被窝有她的气息,大郎二郎在她的床上睡得很安宁,她出去了关门的时候悄悄看床那边也没看到他们醒过来。

他在忍着。

她是去见长辈,是去收礼的。

这下,谢慧齐整个人都没动了。

但他到底是起了这心思,也没成想没一会儿就在祖母与母亲面前说了那话,这眼看也是能定下,便也想着这事在他走之前还是给那小姑娘透个底,把人带回来让祖母,母亲瞧一瞧,也好他走后那谢家姐弟几人要是有个万一,他家的这两个人怎么的也会护她一护。

他就喜欢齐君昀这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也就是这样这国公爷的位置他就偏不给他,他倒想看看,这个“小臣”能忍到何时。

即便是活着,都要竭尽全力殚精竭虑。

齐君昀拿过符纸看时,齐大和另一个随身仆从齐小二吓得要拦。

没料她这轻轻一问,二郎却大哭了起来,“阿姐你不凶我了吧?”

小姑娘?

她这几年无心管事,一心向佛,但也知道这李氏做的好事,这芸姨娘的肚子连着起了两次,两次胎儿都掉了。

这关头,谢进修是不可能让她死的。

不像谢家姑娘,说她样子差她也不差,说她作态丑,她也不丑,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怎么看她,都想不出她也出身名门。

说罢,起身匆匆狼狈而去。

这是大郎二郎第一次亲眼见齐君昀,过不了几天他们不宁去齐家书院就学,这时候谢慧齐也是着急,捂着嘴推着两具弟弟朝齐君昀那边去,让他们去见礼。

只有红豆最忠贞,守在她家姑娘身边不动,紧张地挽着她姑娘的手,朝此时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呆子看去,还朝周围使眼色,让他死死盯着这个鬼鬼祟祟突然蹦出来的人。

大郎听了摸了弟弟的脑袋一下。

那厢谷家庄园里,知道姑爷死了的老五头又哭天抹地,见他哭得愁云惨淡,谢慧齐摇摇头,让蔡婆子带着他进墓地去烧点纸钱。

她还记得那户人家住在哪里。

现下他们家再惨,也还是吃穿无忧,手头还有不小的一笔余银,虽说也是因有操持得当之因,但其中何尝没有他们这些下人的功劳。

他们话说得活像抬人的活不是他们抢来的一样。

于谢慧齐来看,不管齐国公府以后会如何,现在却是她唯一能攀上的“高枝”了。

“用不着你们,退下。”谢侯爷停住了推门的手,轻声朝她们斥道。

等到十二月的中旬,离京城不远了,马车里也塞了个满当,谢慧齐已经开始给大郎二郎做进京的衣裳了,她买的是结实又经看的布料,算不上顶好,但也绝不寒酸了。

因为她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好好地往前走。

她们还扯了好些厚实的布,打算路上做衣裳,边做边卖,路上要经过那么多地方,谢慧齐想得还挺乐观,衣裳做得好,卖得比布铺便宜,总会卖得出去的。

“这使不得……”宝丫娘一回过神就猛摇头,把东西往她那边飞快推过去,“没有这样的事。”

说着他就跪下地,让谢慧齐把弟弟放到他的背上。

他已经没有了全尸了,没有了——但他还得有她啊。

有些人家是一家男女两个主事的都来帮忙了,因为下午有人听到置办东西的人说谢大人明日就进家,就托了人送了包封过来,说明日定会过来给谢大人鞠个躬,再多烧点纸钱,说的人多了,来的人更是多,谢慧齐知道明日阿父进门,肯定不少人来,这准备的东西更是多了,所以又多叫了些相熟人家来帮忙,王伯娘一家二子三孙全过来了不说,还把跟他们家交好的几个壮丁都拉了过来拉碗筷这些东西。

“放心,放心,”老阿婆朝她罢手,“不需多说,我们心中有章程,你今天只管好好歇息就是。”

红豆从后面见状,赶紧加快了步子过来想叫醒她家姑娘。

老天爷知不知道,她盼得紧啊。

谢慧齐摸了她眼角边还挂着的泪,她是真的好生喜欢这个这世被她叫姐姐,天性单纯,又热情活泼的这个姑娘家,而她现在就在她最纯真最美丽的时候,她什么人都信,信日子会好起来,信嫁过去后她还会有更好的日子过,她有好父母,有还对她算得上爱护的兄长嫂子,她还不知道世事无常,不知道没有谁天生该成全她的好日子,谢慧齐都不太想去想她嫁人之后的生活。

“不怕,来都来了。”既然她都来了,宝丫娘是不想她来了就走的,宝丫跟她好得很,且不说以后这么个聪慧的姑娘兴许能帮到宝丫,带她一把,光冲她这几年待宝丫的情谊,宝丫娘也是不想虚待了人家姑娘的心意。

红豆知道她这一有心事就忙个不停的习惯,也知不要扰她,就朝周围递了个眼色,带着他去厨房忙去了。

这厢节度府里,傅浩是真病了,一连几天他都是脑袋发昏,他屋中的花瓶瓷器等物砸了好几道,现下府里都不敢往他屋里添置贵重物什了。

见他们都躲手,谢慧齐摇了下头,把钱给了红豆,“帮他们留着,看路上有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活在哪都是活,只要还活着就是好。

“家里出事了?”齐君昀把茶杯放下就淡道。

齐大未想这姑娘这般有礼,头忙垂了一点,道,“我们是京城齐家的人,我家老爷原先跟谢大人有点交情,这次我们家主子,也就是我们老爷的公子途经西北时得知谢大人过逝,特地过来想拜祭一番。”

红豆接过铜钱,抓过药包朝老大夫福了福身,小声地道了谢出了门。

裘石惊官不大,在大忻朝他这监军的位置看似好听,不过是监管粮草车马的,四品文官而已,万万不是能与傅浩这等一品大员比的,但皇上暗差突然全亡,一个不留,前面被杀了两个之事傅浩还没给出一个回复,现下人全死,裘石惊与傅浩虚应了几句,不等傅浩把话说完,就使了眼色让手下人去往京里报。

他哭着,拿袖子擦着眼泪,走到他阿兄面前把人拉了过来,哭着跟谢慧齐道,“阿姐你看,我把阿兄带过来了,你别难过,我们都听话。”

而谢慧齐这时要靠近他的脸,才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

谢慧齐被一个婶娘扶起后,朝吴晃和许安苦涩道,“多谢您两家的恩情……”

“阿父,我在呢。”谢慧齐心如刀割,她死死忍着,把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才抖着嘴发出了声。

但那人是太后侄子,又有皇帝相护,他们远在万里之外后还被这些人报复操纵着生死,要说谢慧齐不恨是假,但再恨,她也只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父亲不会出事,弟弟们平平安安长大,哪怕这是苟且偷生,她也认了。

谢慧齐抓了抓簸箕里的干腌菜,尝了尝味,觉得盐味跟水份都差不多了,说,“明天再晒一天就可以入坛子吧?”

孩子还小,等他再大点再说,谢慧齐心里再次对自己这么说着。

谢慧齐看向他。

见她又眼巴巴地看着他,齐君昀也是笑了起来,道,“也不必怕她,她代母亲行使主母之位许多年了,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久,也是母亲不喜管府中之事她代管了去,府里的事她都是知道的,你有不懂的去问她就好,这段时日你就可以开始问了。”

“齐家哥哥的意思是,这阵子我就要进府了?”谢慧齐硬着头皮问。

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有事你就进府,也可在府里住上一两天,住在祖母的院子里就好。”齐君昀说到这直视向她,道,“外面的人若是说闲话,也不敢直言到祖母跟你身上去。”

他家老祖宗是先帝封了封号的国公太夫人,品级虽还是在一品诰命夫人,但就是见了当今太后她也只需行半礼,就是国公府不复往日荣华,但他们家太夫人身上还有先帝的荣光,就是当今皇上也得给她三分礼,旁人说道她,那嘴也还是闭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