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如此,也填补不了这几个不学无术的兄长,年头久了,九叔凭着自己勤劳肯干,脑子灵活,倒是过的越来越有声色。他几个哥哥见状,十分妒忌,三天两头来寻他借东西,便是铺子里的吃食用品,嫂子们来了,也是从不付账,直接拿回去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九叔若是还不明白,秀儿决定,她就跟顾乐一样,低头吃面便好。九叔眸光闪了闪,显然是起了心思,秀儿笑眯眯地把面吃完,几人便返程了。

账房先生一转身,生怕那小姑娘变了主意,慌忙道,“姑娘可是又不想卖了?”

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瞧见九叔套好了车马,正闷头嘱咐两个伙计今天铺子里头一切的吃喝用度。这水要煮上几锅,柴要挑来几担,这茶叶要下多少,事无巨细。秀儿听了一会儿,觉得九叔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待仔细吩咐了两个当值的伙计,九叔放了心,见着顾家姐弟两个,也习惯了,笑着说,“秀娘和乐哥儿这是又要进城?”

“四哥……”

顾乐是个嘴皮子利索,不肯吃亏的。此话一出,看热闹的群众就有人起哄道,“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欺负两个镐头高的娃娃。”

顾乐揉了揉脑袋瓜儿,蹦?着端着鸡食,去院儿里喂那两只春节买的老母鸡。见着顾玉儿在一边收衣裳,便开口问,“大姐,咱这老母鸡啥时候吃啊?”

顾乐没有与那赤目人近距离接触过,此刻无辜的看着秀儿,十分期待她将剩下的故事补全。秀儿端起糖水,抿了一口。

见状,顾乐在秀儿身后缩了缩脖子,急色道,“二姐,你咋地了?”

顾平在赵家门口急得团团转,就知道赵府不是个太平地方,这每回来都要出事儿。如今,赵皓已经出府鬼混去了,赵老太爷又在松竹院小憩,仆从更是不敢叨扰。赵举人夫妇,那是更加不会理会他们的,只得央着冬哥儿,喊他祖父洪管家帮着寻寻。那边厢,赵夫人正在屋里喝着定惊茶,听人说秀儿不见了,还是丢在了赵府,当下喜上眉梢,病都好了一半。歹毒道,“这死丫头竟然敢拿紫桃那贱婢吓唬我,我看她,落在哪个水池淹死了才好!”

玉儿摆了摆手,弹了秀儿一个脑瓜崩儿,“呸呸呸,初一早上,可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秀儿无语,低头继续添柴火,“阿秀,你别添柴了,火太大了。”

顾秀儿淡淡笑了笑,“九斤去了趟凉州,怎的满脑子这些巫婆神汉的?”

罢,手中匕锋芒一闪,朝着自个儿的心窝窝刺去。

这边的孟仲垣,如无头苍蝇一般,年后若是此案尚无定论,那徐焕是必死无疑。不管人是不是徐焕杀的,大理寺只要一个犯人的名字,而徐焕人赃并获,任凭他如何狡辩,也是脱不得干系。孟仲垣派人去打听过,这胭脂与人和善,从不结怨。只是与本地豪门赵家闹过些风波,后来也平息了。

紫桃面上诚惶诚恐,低下头猛的磕头赔罪,直把一张秀丽的脸蛋儿弄的狼狈不堪,赵夫人方松了口,喊她滚出去。

顾玉儿取了些许羊肉,做了盆热乎乎的羊肉汤,撒上香菜,在这森冷冬夜,吃上一碗,从脚心暖和到心坎儿里去了。王九斤直呼过瘾,呼噜呼噜的就着鲜美肉汤吃了五六个馍馍,方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顾秀儿淡淡说道,“婶娘,我大姐这身子骨一直不好,我看这山参成色倒是勉强可以。我拿回去给大姐炖汤喝。”

孟仲垣将书信折好,夹在一册书里,屋子里的熏香味道清甜,让他紧绷的太阳穴平静了下来。既然大理寺不管,那孟仲垣只好独立彻查此案。叫来清风,二人就向城中翠红楼走去。

进了里屋,赵夫人房中点的是百合香薰,香味馥郁,闻得顾秀儿有些头脑胀。赵夫人乐氏正斜靠在炕床上,任几个丫头伺候。

顾玉儿面上一红,赵老汉的声音惊动了四遭早起的乡邻,有明眼人一看,也认得顾玉儿是屯子里赵举人家退婚的媳妇儿,心道有热闹可看,难免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起来。顾玉儿硬着头皮往前走,此刻太阳已然出来了,风雪住了,往来买卖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听说这是赵举人家退了婚的媳妇儿,都停下手上的活计,等着看热闹。

孟仲垣这边,还全然不知道库房生了什么,只听小书童阿星一字一顿道,“那望月楼、倚红春的姑娘确实都是叫胭脂。不过大人,这风月场所的姑娘,叫胭脂的,十个里面没有个,也有三四个。说不准并无关联。”

孟仲垣皱了皱眉,吩咐道,“来人,将徐焕关押,翠红楼众人,留下录取口供。”

“小六,镇上富平酒楼的肉包子好吃吗?”

“昨晚大姐忘记关窗户了,我是冻醒的。”顾秀儿笑道,“小六,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将军在齐州作战之时,便晓得朝中奸佞必然混淆圣听,然彼时将军已然身染恶疾,自知命不久矣。便于竹简之中,刻下平生作战、练兵之心得,曰顾公七略,如先祖,得顾公兵法者,可得天下。”

待到顾家,却是顾乐开口道,“我们是松阳县安乐镇顾村顾继宗举人家的。”顾乐一举,却是将自家家门都报了出来。郭睿闻一愣,仔细打量这三人。说话的小童,一双眼睛灿若繁星,皎皎如月,脸上却脏污不堪。边儿上的女孩儿,明眸善睐,青丝如缎。再一边的少年,身材高瘦,面如冠玉,这顾家三子,倒均是上等的容貌。公羊瓒细细打量了顾秀儿一眼,几不可闻的笑了笑。清风则是一双招子钉在了顾家三人身上。

武威将军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官职,却是皇城根的禁卫军统领,其实权倒比从三品的杂牌将军高上一些。在朝中,是很有分量的。然而,雍国崇文,同等的武将地位要比文官低上一些。若是在穷兵黩武的秦国,这禁卫统领可是了不得的官职。

“自然不是,德胜班如日中天,曲老板更是日进斗金,”顾秀儿先夸了他两句,又转了个弯,“只是不知曲老板有没有这个胆识,敢唱这一出斗权贵。”

“司徒大人,这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子,下跪父母。你跪老夫,老夫可是担待不起啊。”

顾秀儿突然觉得很沮丧,她不知道她能在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在现代社会,她是个农学博士,但是现代的农业知识,在古代却未必适用,这是个没有科技,没有基本农业设施的时代,一切都靠着最古朴的方式在存在。一旁的顾乐见他没吃完饼子,小心翼翼问道,“二姐,你咋地啦。”

顾乐一副看不够的样子,街上的糕饼铺子,裁缝铺子,街边捏泥人儿的,卖艺的,他都要使劲儿瞅瞅。

父母不在,顾平便是这个家里绝对的大家长,俗话说长兄如父,他这样安排,几个小的也都低头应了。倒是顾秀儿一直靠着顾乐坐在炕上,感觉他身上有些微微抖,她回头一看,顾乐一张依旧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顾秀儿灵机一动,“小六,你若想跟我俩去,就跟大哥说。”

冯氏骂的实在难听,顾秀儿苍白的小脸更是皱成了一个包子褶儿的样子。顾平,顾安都去地里干活了。留下八岁的顾喜照顾两岁的顾灵儿,还有顾乐看着顾秀儿。一屋子孩子都是十岁以下的,只有顾玉儿负责大家的伙食。顾玉儿不是泼辣的性子,让冯氏骂的不堪,却不会回嘴,只能呜呜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