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后角门紧着棵大槐树,旁边还有个土地庙。”

“……”

今夏好意提醒他:“大人,您跟她在一块儿呆了半个时辰,要说线索,您应该比我们知道得多。”

高庆不明其意,仍领命出去。

“还不快收拾,收拾完了出去!”陆绎看着今夏,语气已有几分不善。

高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诧六扇门是怎么培养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大晚上的,你来要钱?”

医童领命而去。

“养家见少爷拿不出银两,又开始给翟姑娘物色别家,翟姑娘对少爷也甚是倾心,几番垂泪,少爷为此心焦得很,不得已书信回家卖地筹钱。”

“所以我做了葱油饼孝敬你,够有人性了。”杨岳把她往面盆架前一推,口中唠唠叨叨,“我告诉你啊,陆大人要你去查周显已的相好,你勤快着点,别拖拖拉拉,一定给陆大人留个好印象。”

今夏凑近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更糟的是,前年这牢狱中就多加了一道厚达数寸的铁闸门,不仅寻常炸药炸不开,且还可将劫牢者封在其中。”

“灵芝吧?灵芝泡酒,”今夏煞有其事地信口胡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连饮三月,便能日行八百里。”

正对门的是一张红漆束腰马蹄足挖角牙条桌,上头摆着个空荡荡的大漆盘。条桌后面是绘着宫殿人物的屏风,皆是寻常之物。

陆绎停住脚步,侧了身看她,后者双目饱含诚意地将他望着。

暖阁内,两位老者把盏谈旧。

“不可能,我一直打听着呢,没听说他病了。”

扬州城内,官驿,后厨。

“……应该没有。属下马上去问问。”随从飞跃下马,询问过后回禀道,“他们来饭庄吃饭,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银制小刀,银制剪刀,银制小铲,银制密梳,大小银针数根等等,今夏按照杨程万的吩咐,一样一样递过去。杨程万卷起衣袖,有条不紊地从发丝开始,再到检查口腔、剖开腹部、查验尸首内脏,一一验过。

“那肉给你,我吃笋。”杨岳倒是很好说话。

陆绎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朝杨岳不耐烦道:“还不把他拖回去关起来!”

今夏默默叹了一叹,她当捕快这两年,打埋伏是家常便饭。沙修竹虽说是断了腿,可关押之处连个看守都没有,陆绎故意卖这么大个破绽,不就是为了请君入瓮么。

而后,今夏杨岳只得将事情始末详详细细都告诉了杨程万,如何下水,找到生辰纲,又被陆绎发觉,把生辰纲运上船来,包括陆绎与王方兴的对话等等,不敢有半点遗漏。

舱内,陆绎淡淡朝窗口处扫了眼,接着问沙修竹:“如此说来,你原来在曾铣帐下?此番劫取生辰纲,是为了替曾铣出气?”

杨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道:“你刚下水,他就冒出来了。我倒是想骗他,可也得骗得过啊。”

“嘘……”

“这么多蜡油?”她自言自语。

杨程万淡淡一笑,往里让去,将陆绎请进了船舱。

今夏与杨岳却是同时一惊。十万两修河款,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竟然需要动用陆绎?

今夏低头看向一堆小山般的卤豆干,也不知何时才能卖完,长叹口气。

正说着,捕头杨程万自廊下一瘸一拐地行过来,朴刀在腰间轻晃。杨岳忙迎上前唤道:“爹爹。”

“等等!”瓜皮小帽喊住他,用目光衡量了下盛着米饭的碗的大小,“再上……六碗饭!”

谢霄不明白上官曦为何这般缩手缩脚,哪里还像是独挑董家水寨的女中豪杰,恼怒道:“帮里兄弟都死伤好几个了,怎得?就让他们白死了?!”

上官曦只望着他,颦眉不语。

谢霄盯了她半晌,焦躁地使劲搓了搓脑门,然后道:“姐,我不想回来,可你非要我回来当这什么破劳子的少帮主。好!现下我也当了,可什么事我也办不了!连一个划船的我都使唤不了!”他的手指向阿锐。

“帮里事务我管不了,想痛痛快快打一架不行,想替死去的弟兄出口气不行。你去买一副画挂起来也比我强,你说,你到底要我回来干什么!”

他冲着上官曦怒嚷道。

上官曦的嘴唇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仍沉声道:“我只是想让你慢慢熟悉帮务,我以为你明白。”

“我不明白!”

谢霄地顶回去。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今夏扑倒谢霄。

一枚暗器挨着两人头皮顶斜斜削过,钉在船板上,差点把谢霄头发犁出条沟来。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两枚,分打左右两路,一枚被阿锐用船橹击开,另外一枚划破了上官曦的衣袖,所幸因芦苇遮挡,暗器准头难免偏差,未伤到她皮肉。

今夏仍压在谢霄身上,不让他动弹,探了一只手到船帮外悄悄划水,配合着阿锐将船滑到旁边去。

谢霄看向仍压着他的今夏,身体不自在的挪了挪,语气颇有些艰涩道:“谢了,老子欠你一份人情。”

“嘘……”

今夏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目光仍在芦苇缝中紧张地搜索着。

“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谢霄尴尬道。

上官曦望了他二人一眼,随即朝旁别开脸去。

“哦。”

今夏翻到一旁,朝阿锐小声问道:“能不能绕到他们后头?”

阿锐不言语,探寻地望向上官曦,后者淡淡道:“听少帮主的吩咐。”

谢霄半撑起身子,瞥了上官曦一眼,然后朝阿锐冷冷道:“绕到他们后头去!”

阿锐面无表情地摇橹。

旁边,今夏自怀中掏出一条帕子,小心地将那枚暗器自船板上拔下来,用帕子包了揣进怀里。

也不知道阿锐是怎么摇的,小船在芦苇丛中一阵穿行,没一会儿功夫他停了下去,示意他们往左前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