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凤姐儿自从跟王夫人分掰起来,不但与大房亲热起来,又想着以往对薛姨妈也多有冷淡,往后自己当家立业,亲戚家却是要越走越近的,况且薛蟠娶了尤氏的妹子,正该亲热起来。这日便是要往薛府里去,平儿道:“奶奶此时正去的当,瞧着宝姑娘的样子便是不肯再搬回来了,想必也是嫌弃二太太不厚道。”凤姐儿听了,冷笑道:“打从袭人那事出来我就知道薛家定不会吃下这哑巴亏的,后来又有了金钏儿投井,也就是老太太跟着二太太拿着宝玉当个香饽饽看罢了。宝钗原先可是要入宫的,若不是被薛大傻子连累了,还能瞧得上宝玉。”平儿一面打点盒子一面点头道:“奶奶说的是,宝玉实在是个不成器的,好容易考进了书院,他院里的丫头却说是常常不去的,只跟着云姑娘两个天天做胭脂摘花弄草的厮混着,还不如环哥儿呢。”凤姐儿听了,沉吟了一下,说道:“提起环哥儿,他竟是好出息的,往常也是没法子,你夜里打发人悄悄去一趟赵姨娘那里,送八两银子过去,小心点,别让二太太那里的人瞧见了,过去也别提我,只说是琏二爷给环兄弟学里买点心使的。”平儿会意,悄声道:“这事用得着,三姑娘理家第一件事便是把宝玉同着环哥儿上学的点心钱给蠲了,虽是讨好太太要紧,可也太过了些。”凤姐儿叹道:“咱们家这些姑娘个个都是精明的,瞧瞧二姑娘哪里是二木头?世人都瞎了眼,她心里其实有数的很。三姑娘聪明伶俐,只是做事不留余地,唉,也难怪她,实在是二太太比着大太太却是毒了些。”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当夜贾琏同着凤姐儿两个被翻红浪,不胜欢喜。贾琏见她娇羞满面,搂着亲道:“我的奶奶,你这个好模样儿爷是越看越喜欢。”说着又动手动脚起来,凤姐儿却是乏透的,只推道:“爷这几日也累了,不如先歇下……”贾琏笑道:“我累什么?”转头又见她香汗细细,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先睡下。”凤姐儿窝在他怀里,低声道:“爷若是还想的话,我去把平儿叫进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贾琏听了越发起疑,不由脸上一正:“你到底是怎么了?”凤姐儿见他这般,只长叹一口气道:“往日都是我错了。”说着便把自己辞了管家权的事说给他听,只是隐去了放账一事,说自己看透了姑妈为人,以后只管好好保养身体同着平儿一起侍奉二爷,更盼着能早日诞下哥儿云云。贾琏听了,也知道王夫人为人苛刻,而凤姐儿向来分外护短,自己是半句话说不得。今天见她这样,定是吃了大亏,如今见她柔顺听话,心里哪里有不高兴的?再说他们本是少年夫妻,又是如胶似漆的年龄,贾琏便道:“我的奶奶,早劝你不听,既然这样你便是在家里好好养着,以后凡事有我你不必再操心。”凤姐儿听了,心中也觉得熨帖,夫妻二人安睡不提。

因事情毕了,凤姐儿特特给了贾蔷五十两银子,又赏了来旺两口子四十两银子,尤潇潇见都处理干净了,才道:“我这一日就在你这里混了,该去瞧瞧你大嫂子了。”凤姐儿眼圈一红:“俗话说得好,烈火现真金,危难见人心,你的好我都记得。”尤潇潇连忙摆手笑道:“哪里有什么,值得你记得的。只是恐怕日后还有什么风声,你如今在家好好养着,千万别带出幌子来,让人瞧出来。”凤姐儿知道厉害,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自然明白。”

迎春在内室里听得明白,见周瑞家的走了,也不好贸贸然就抱着大姐儿出来,还是凤姐儿带着平儿亲自过来,迎着她出来。凤姐儿一面瞧着大姐儿一面对她笑道:“妹妹也不是外人,没有什么可瞒的,二太太的脾气你是尽知道的。”迎春想着她们原本是亲姑侄,又在府里亲厚了这些年,自己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凤姐儿知道她颇多顾虑,也就不肯再说下去,只跟迎春商议给大姐儿过生日的事。两府里旧俗,怕折了小孩子福气,所以五岁之前都不肯给过生日。凤姐儿不肯委屈女儿,迎春又是心细的,早说了给大姐儿做件新衣裳,几个人便是商议七月初七正经祝贺一番。平儿先笑道:“我带着她们几个先凑五两银子吧。”凤姐儿笑道:“很不必,给妞妞积福,我这个当娘的出得起银子,你跟着丰儿几个只管带着嘴来吃就是。”说着众人都笑了。

却说大简书院里出了状元,贾政终于得知消息,连忙过来同着贾母商量,说要把宝玉送到东府里念书。贾母却是早得了信,知道贾赦送贾琮过去。自己盘算了好几日,若是二儿子还没有动静,自己也该出面叫把宝玉送去的。贾政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迂腐惯了的,贾母想着便要叹气。只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他到底比着贾赦孝顺,凡事不自作主张的,也算是没有白疼他一场。只听贾政说道:“听说敬大老爷亲自督着书院,我想着比咱们族里的私塾要好的,宝玉读书没长性,想必私塾里太爷也不好多管,正好把他送过去叫敬大老爷盯着,日后也有些进益。”贾母笑道:“这些外头的事你都做主就是了,不必来问我。”贾政知道是允了,忙点了头,又询问母亲身体云云。贾母与他说了会话,忽又想起元春赐的端午节礼来,便对着儿子单刀直入道:“宝玉的年岁不小了,也该定亲了,我寻思着还是林丫头合适些,你心里怎么看?”贾政听了,知道如今林如海大贵,黛玉又是在自己府里过了几年的,按说自己家倒是高攀了,只是老太太能说这话心里也是有几分成算的,哪里能不愿意,忙道:“只听老太太给做主就是。”贾母停了冷笑道:“哪里轮得着我做主?你回去也跟你媳妇说说,咱们家虽不敢说是什么书香门第诗礼世家,但是娶个商女进门来,可是大大失了体面,我也不管她用了什么法子唆使了娘娘,最后真耽误了宝玉前程,我是饶不过的!”贾政听了,知道这话说的是薛宝钗,自知理亏,连连称是。

却说贾蓉见了一室的同窗一鸣惊人,心里真正做痒起来,打发小厮来回话说端午节不回来,要留在国子监里继续读书。贾珍又是欣慰又是感慨,拉杂着珍奇的点心果子亲自叫人去送了好几回。尤潇潇正是打点四处的礼,见他这般忍不住笑道:“蓉儿说不得明年也能一举登科,你做老子的也跟着儿子享福就是,倒要拖后腿作甚。”贾珍叹道:“这孩子也是有志气的……”说毕话锋一转,“老爷昨儿跟我提起妹妹的亲事来,我想着也跟你商量一声。”惜春之事日日在尤潇潇心头的,听到此话连忙道:“这是正经大事,你快说。”贾珍坐下来笑道:“是萧大儒半吐半露说的话,给他家嫡出的小儿子求亲。”尤潇潇想了想,笑道:“跟着萧家倒是门当户对,只是咱们妹妹今年才十二岁,他家小儿子多大了?”贾珍说道:“十五岁了,说是妹妹过了及笄再成亲。那头还说若是不想圆房,也可以再久一些。其实岁数上也不怕什么,只是这孩子也是个老生子,恐怕平常里萧夫人也是宠得跟什么似的,老爷的意思是让我细细打听着,怕妹妹吃亏。”尤潇潇揣度贾敬是有些允了的意思,便笑道:“男孩子又不是养在深闺,平日里为人做事好打听的,大爷多费点心就是了。依我看,虽说小儿子不承家业,但也不用咱们妹妹跟着打理杂事。你想想,他们萧家老几辈子了,上上下下一大堆人,平白人都瞧着头晕,妹妹的性子去做主母可不是磋磨人的?再说妹妹嫁妆尽够丰厚的,就算萧家分家过活妹妹也是衣食无忧的。依着我看,只要那萧哥儿是个好的,这门亲事做的。”贾珍对内宅之事本就糊涂,听了尤潇潇讲了这半日,只知道是好事,于是点头道:“那我先去找人去瞧瞧萧家这孩子。”二人议定了,尤潇潇又说些端午节的布置,贾珍苦笑道:“这几日走节礼,我瞧着有几家比往年格外丰厚些的,恐怕是瞧了书院的名声,又想跟姑老爷搭线的,你回了就是。”尤潇潇笑道:“是了,我明白。”正说着话,外头来报:“大爷大奶奶,西府里二太太派人送了娘娘赐的节礼。”贾珍与尤潇潇听了,对视一眼。尤潇潇迎出来,只见是周瑞家的满脸堆笑拿着捧盒送过来,便与她寒暄了两句,又赏了银子才打发她走了。

尤潇潇见他不是一惊一乍的人,心里先满意几分,微笑道:“我娘家没有可靠的人,外头聘的管事不能知根知底,我也不能常常督促,再说日常见面也多有不便。现今香满楼的出息比着**楼要高一些,做的这个掌柜倒好,只是前阵子攒够了钱说要回山西老家的,我手头没了人,一时就想起你来。族里都知道你是能干的,书院里的活计老爷跟大爷都赞不绝口。你若是想接手,我便照着原先掌柜的薪酬,一年给你三百两银子,做得好了,年底下还另有分红,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贾芸听了,心中不由一跳,自己一年到头辛苦到底也不过是二三百两银子,到了秋冬两季还是在家里闲坐喝西北风的,若真是应了珍大娘的话,旱涝保收自己一年便能有三百两银子,再加上分红,说不得四百两银子能到手,又是做大掌柜的,不必风吹日晒,亲身躬行,自是好的。于是忙笑道:“大娘厚爱,侄儿想接过来,只怕做不好,倒误了事。”尤潇潇知道他是肯了,又笑道:“不怪你踌躇,酒馆生意是辛苦些,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好。谁也不是一上手就能做好的,你新进去,且虚心学着,正巧,我也打发人请了那**楼的掌柜来,他年纪虽是比你还小,但原先就是在酒楼里做的,经验老道些。你们便常常在一起切磋着,若有什么好主意,你们瞧好了就用,我是只管年底下查账收银子的。”这是做大买卖的行事,贾芸听了连连点头。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外头带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穿着一身青布衫,十分精炼。尤潇潇早令人接了屏风过来,在后头对他笑道:“这是**楼的小杨掌柜,你们两个中午就一同在府里吃了饭。芸儿也不必心急,让小杨掌柜带着你往香满楼先去找老掌柜做个交接,等过了一个月你就直接交账给我看。”贾芸听了,知道是查考的意思,连忙应了是,然后同着小杨掌柜打了招呼才一起出了议事厅。欢颜躲在屏风后头,瞧着他们走了,才悄声问道:“大奶奶刚才为何不直接说小杨掌柜是银蝶姐姐的弟弟呢?”尤潇潇放下茶碗,微微笑道:“傻丫头,做这么刻意有什么意思?总会见到的,不必心急。”

照着如今的阵势贾蓉将来必是要娶官家女儿的,届时贾蔷真娶了龄官回来,那妯娌两个自是天悬地隔,若他那时再讲后悔,岂不是彼此都误了一生?蜜糖鸳鸯最后成了苦涩怨偶,何苦来哉。贾蔷却郑重点头道:“凡事都求着大娘了,龄官很好。”尤潇潇听他斩钉截铁,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别的,约下明日去看铺子,说龄官之事她来想法子,就打发他出去了。

贾珍见了连忙上来搀扶起来,贾敬叹道:“子修,我早说了,大简书院总有一日会因了你名声大噪,你有今日是你自己的造化,不必妄自菲薄。”萧如景微笑道:“若非你经世事磨练,也不能写出如此生花文章。当朝愚儒生辈多,圣上厌烦久矣,依我看,殿试上子修拔得头筹的机会甚大,既然你尊我为师,我也只说一句,将来为官做宰,以民生为本,方不负你初心。”陈颐梁忙道:“学生记下了。”贾敬又笑道:“说起殿试来,你还要跟着林大人讨教一二,这里头他可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我们是比不过的。”林如海哈哈一笑:“敬兄此言我愧不敢当,当着萧兄岂敢称大?”萧如景笑道:“林兄如今做了尚书大人,关上门自家说话也学人滴水不漏起来,学问你自是比不得我,但是殿试之事我们却是比不得你的。”众人顽笑了一阵,吃酒不提。

因为屋外搭着篱笆,做着田间地头的意思。尤潇潇瞧了瞧,笑道:“还真有田舍人家的风貌,若是再养上几只鸡,去吃这地里的瓜菜,挑个酒幡更妙。”李纨微微一笑:“竹篱茅舍自安心,这处地方朴素些,他们几个都是瞧不上的,给了我住正好。”尤潇潇瞧了她一眼:“你又何必这样,老太太心里总念着兰哥儿的。瞧瞧其他人,咱们孩子是有出息的,将来这一门说不得还要靠着你去,只是你做娘的也得教男孩子大气些,将来方能走得远。”李纨听了便不接言。

王夫人因着袭人之事也揪了好几日的心,万事没心思。宝玉终于好了,李纨才敢瞅了空子来回说:“宝妹妹前几日带着丫头们搬出蘅芜苑了。”王夫人听了,面上一寒,盯着李纨道:“为何才来报我?”李纨见婆婆不善,只低着头道:“宝妹妹走的时候特地嘱咐的,说太太这些日子忧心宝兄弟,让先别打扰。”王夫人见这话礼貌周全,再跟着大儿媳妇多话也没意思,就说:“知道了。”李纨出了门,冷眼瞧了瞧黑漆门,心里暗啐一口,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却瞧见了探春。

因到了薛家,便也要跟薛姨妈见礼,打个招呼,前头是婆子说太太有客,请着姨奶奶先往大奶奶处坐坐。过了一会儿,薛姨妈贴身大丫头同喜亲自过来请尤潇潇过去,尤二姐本要陪着一起,同喜忙道:“大奶奶你快歇着!太太说了你不必拘礼。”尤潇潇见薛姨妈果然是疼媳妇孙子的,笑了笑,跟同喜一同到了内室。薛姨妈脸色不甚好,但见了尤潇潇也十分客气,笑道:“倒是烦得姨奶奶过来,大奶奶事事都好,姨奶奶也放心。”尤潇潇也笑道:“正是亲家太太照顾得好,二姐那个娘着三不着两,幸亏有了亲家太太拿她做闺女一样的疼,我当姐姐的,心里自当感激万分。”薛姨妈与王夫人虽是姐妹,本性却是慈软,听得尤潇潇这般说,也道:“姨奶奶说哪里话,这样客气起来。”尤潇潇笑着说了两句别的,又道:“有句话虽是不体面,但我也得央求亲家太太,二姐她娘若是要来瞧二姐,放着进门坐一会儿就是了,万万不可留宿留饭。再有纠缠,只管打出去。”然后又道,“我虽是打发人去说了,只怕她不懂事,倒扰得府上不安。”薛姨妈听了,叹道:“姨奶奶这话虽是偏了我们,但好歹是大奶奶的亲娘……”一语未了,尤潇潇知道尤老娘定是跑来当丈母娘抖威风,她是不顾头不顾脸的泼皮妇,薛姨妈哪里斗得过她,于是皱眉道:“倒是让亲家太太为难了,此事交给我罢。”二人说着又闲话了两句,尤潇潇便是要告辞。薛姨妈忙道:“姨奶奶好容易来了,天又晚了,跟大奶奶一同吃了饭再回去。”尤潇潇正要推辞,只听外头争吵起来,里头夹杂着薛蟠的叫声,隐约有女子哭泣声。薛姨妈脸上露出凄苦之色,顿时拘束起来,道:“让姨奶奶看笑话了。”尤潇潇却怕尤二姐吃亏,直接撩了帘子走出去。

室内无人,贾母便与王夫人将现今利弊分析明白,又道林家定是恼了,力逼着王夫人去林府道歉去。王夫人知道贾母还想着给宝玉娶黛玉之事,怎肯答应。她现今是皇妃之母,说话底气十足,且不说林如海只是做了一品尚书,就算进了内阁,她也不能捏着鼻子叫贾敏的闺女进门。反正往后有了娘娘照拂,宝玉的前程自是远大,根本不用特意去沾林家的光。贾母瞧着王夫人冥顽不灵,又是当家的太太、娘娘嫡母,自己老天拔地,迟早要在媳妇手里讨生活,不能逼得过紧,于是也只得罢了。再细想林如海能做出这种强硬姿态,显然是已经不把贾家放在眼里了。强扭的瓜不甜,就算王夫人如今肯低头,林如海恐怕也不愿把黛玉嫁过来。若是这般,倒是退后一步,和和气气做了亲戚,守望相助也就罢了。再至于宝玉娶亲的事,反正现今还有一个史湘云在,虽说娘娘在省亲夜里大大褒奖了薛宝钗,但后来下懿旨,也让了史湘云一同进了大观园别居,老太太算不得一败涂地。

尤潇潇与黛玉说了半日话,听得二月初五就要抬傅秋芳入门,不由惊讶道:“这么快……”黛玉点头道:“父亲的意思就是越快越好呢。”尤潇潇心中一动,林如海的晋升旨意还没下来,恐怕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把事办完了,也免得张扬。黛玉又道:“父亲也说了,等母亲入门,还是让我担着家务。”尤氏一愣,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姑娘,就冲着这一点,姑老爷这是打心眼里疼你,所以……”黛玉忙点头道:“嫂子不说我也明白,旁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与我何干。”尤潇潇不由笑了:“姑娘一向是个伶俐人,是我多想了。”黛玉却道:“嫂子真心,我心里也明白的。”尤潇潇笑而不语。

这是下课时候的事儿,自然早有人报到大老爷那里。贾敬听了,他见识广博如何不知道其中之事,便十分生气,只叫回了贾珍去处置。贾珍这一路上听着面色如霜。到了书院里,众学生已经散了,各回其位照旧念书去。贾珍先去瞧了那无辜的小学生,再三道歉,并说一定逐了宝玉出去。那学生心里本有几分惧怕,因着自己家门寒薄,怕贾家护着自己子弟,待见得贾珍亲来,又说了这些话,还给了十两银子压惊,忙道:“也是我先动手,扰了秩序。”贾珍佩服他的志气,说道:“动手虽是不雅,可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你只管安心念书,以后此事必会杜绝。”那学生也知趣,明白是丑事,又见贾珍说的明白,自己也懂分寸,仍照旧读书去了。

宝玉早被接到别院里去,因着书院规矩不能带小厮等过来侍候,自己一个在偌大屋子里,且不说脸上有伤,疼痛难忍,唤了半日也没有丫头过来倒盏茶润润喉,心里越发觉得委屈不行,觉得自己不该来念这个书。况且那学生即便不愿意,只说便罢了,怎么就能动手起来。贾珍进来瞧见宝玉这副狼狈模样,先吩咐道:“还不快去找个大夫给宝二爷瞧瞧?”宝玉见了贾珍,叫了一声:“大哥哥。”贾珍嗯了一声,想他也不是自己家嫡亲的兄弟,就懒得说他。那富家公子少有懂事的,宝玉又一贯被那府里溺爱,这一回闹成这样,贾母跟王夫人岂肯善罢甘休。可若是把事情抖出去,连带着东府也没脸。贾珍想了想,说道:“你年纪小,功课却是吃力的,我去跟着你老爷说,再缓缓念书就是了。”这是睁眼说瞎话,贾环与贾琮都比宝玉年幼,读书却是刻苦。宝玉听了这话,反放心下来。等着外头来了大夫,瞧着不过是皮外伤,给了些药略擦擦,贾珍便送他回西府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