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点点头:“只能是这样。”他闭上眼睛,低沉着声音道:“因为婉月的事,婉婷恨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可能是看开了,特意给我个还债的机会;也可能仅仅是出于对铮儿的母爱,希望我这里能帮他一把。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宁家人需要我帮忙,我都不会拒绝。”他叹了口气:“不怕欠得多,就怕没机会还。”

啥?云铮呆了一呆,心想老爹莫不是糊涂了,既然情况紧急,怎么还不让咱骑马呢,千里迢迢从洛阳跑到燕京,且不说两条腿都得跑断,那时间得耽误多久啊。

“哼哼,辽人未必敢跟云家狠狠打一场?好个‘辽人未必敢跟云家狠狠打一场’——只怕眼下辽人眼里都只有云家,而没有我大魏朝廷了!”万昌皇帝冷冷地道。

所以,林曦与云铮固然是打小就玩得要好,但像眼下这样云铮前脚回京,林曦这个堂堂王爷后脚就亲自上门相邀,要说没有拉拢的意思,只怕猪都不会相信。这无所谓高尚与卑鄙,不关乎两人之间友情的真伪——仅仅是互相都有利益需要而已。林曦固然需要当世第一大军事世家对他的支持,云家也未尝不需要在改朝换代之时拥立一个着自己家族武力而登位的新皇。差别只是云家的选择余地暂时比林曦更大上一点而已——所以是林曦来找云铮,而不是云铮去找他。

万昌皇帝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张彦玉就是张彦玉,不会因为意见不同就刻意打压。你品评得不错……当然,云铮写得更妙!朕这个探花郎是赏定了!”他说着,看了张彦玉一眼,见自己这个老臣脸色黯然,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是出于一片公心,于是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能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这样吧,云铮探花依旧,不过不算在今科名额之中——就算是特旨殊赐,今科的探花照样点——不就是两个探花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占那些寒门士子的名额了,这总可以了吧!”

郭宇笑了笑:“云三公子一眼就看出机关所在,看来郭某这一联又要告败了。”

“因为云铮乃是云国公嫡子。”张彦玉说着,头往地下一磕。

至于太子,他的实力根基自然是大义名分,以及万昌皇帝对已故顾皇后的余情,另外就是其舅家顾家的文臣集团在朝中的呼应。他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没有四大军事世家之中任意一家的支持:冷家自不必说,云家眼下似乎更倾向于老六,两广的江家一贯中立而且主要战力是其水师,也没个盼头。所以这四家中最有可能为他所用的就只有雄踞关陇的周家,周家的嫡系关中九卫有50400人,外加辖区内的其余卫军100800人,全军共有15万大军,因为常年与西夏交战,战力也是不俗。而且最有利的一点是,周家与云家一直不和。网

云铮眼睛眨了眨,手指在自己大腿上飞快的轻点着,不片刻,笑道:“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能弹!”

“呃……”这下轮到林曦噎住了,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云铮一眼,显然是要他赶紧出言相救。

秦栩朝楼上一指,努努嘴:“刚才太子来了,脸色很差,带来的那群人也一个个跟死了娘亲一般。我便拐着弯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回事?哈,原来方才在来的路上,他们不知道跟何方才子起了争执,结果在比对联上输了个一塌糊涂,听说洪成节那老小子当场被人一联气晕了过去——太解气了!刚才我跟你慕莲姐姐就是在说这事。”

年轻公子爱弄个扇子装潇洒扮风流,天下皆然。不过洪成节这时一看云铮摸出一把扇子,却面色一喜,来了灵感:“小武夫,穿冬衣,持夏扇,只怕春秋未曾读!”

顾宪点点头:“给公主的题目是:梅开疑是雪。”

云铮微笑道:“就算看见,也是看见妍儿你的马车而已,太子殿下如何能知道我在车上?”

这下倒是让云铮颇有些意外,不是说古代的大家闺秀基本都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怎么这洛阳诗社办个诗会竟然来了这么多女子?看来这个世界和原先的历史差别果然有点大啊,,人家穿越青年的“第六感”个个都是效果大过天,一应大事就没料不准的,这么一轮到老子身上,就直接给了个不沾边的时代,害得我当年读书时的历史大事年表都白背了,唉,失策啊!

“是,父亲。”云铮连忙表态。

可是,我晕,这是一个极为受宠的公主应该有的表现么?天潢贵胄啊,高高在上啊,万千宠爱在一身啊……难道不应该刁蛮任性,不应该颐指气使,不应该……?究竟是咱今天虎躯震得太用力、王八之气散发得太夸张还是“自己”当年在她心里打下的底子实在太好了呢?

昨天晚上才穿越成了“云铮”的云铮刚想找个地方躲上一躲,就听见“砰”地一声,房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网

“你只是答应了,明白不明白只怕还说不定。”云夫人笑了笑:“如果你二哥有警,你去救他,不仅是救下他一条命这么简单。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你自己。”

“为我自己?”云铮反问了一句。

“你还不是云家家主。”云夫人淡淡地道:“作为家主,遵从祖训,一切以战事为紧,不论是宗亲们还是家将们,都没有多话可以说。但你还不是家主,你若是真在燕京坐看二哥战死而按兵不动。明面上他们会说你年纪轻轻便能以大局为念,乃是继承云家家业的不二之选云云,但心底里却会觉得你是在揽权立威,罔顾兄长性命,甚至是阴沉狠毒,故意陷害兄长。”

云铮吃了一惊,心说,这么多弯弯道道!看来当初看的那些宫闱情仇小说咱得赶紧回忆回忆了,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阴了。

云夫人看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震惊的模样,心疼道:“生于高门世家,这都是逃不过的事情。不过铮儿你也别担心,有为娘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云铮见云夫人脸上一脸关爱,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激,点头道:“娘亲放心,孩儿明白了,孩儿日后会注意的。”

“那就好。”云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忽然皱眉想了想,有些慎重地道:“你姨父,哦,你师父在江湖中有几处庄子,你可知道?”

云铮一怔,老老实实地道:“孩儿不知。”他心中还有些奇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么精明的漂亮娘忽然扯出这么一件不沾边的事来呢。

“哦。”云夫人点了点头道:“你这次北上定然要经过河间府,你到河间城外北边二十里外去一趟,那里有个大庄园。”她拿出一只比匕首还小的小铁剑递给云铮,道:“你拿这剑令给庄子的主人,说你要带一个人同去燕京。”

云铮拿着那把小铁剑一看,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剑身上刻着的,那个傲气四射的“寒”字以外。

他忽然知道这东西是谁的了:“这是师父的剑令?”

云夫人点点头:“不错。你切莫小看这区区一把小剑,凭此剑令手,你便是东南西北四大剑阁的监阁,四大剑阁的实力……嗯,这事眼下倒也不必多说,总之你照为娘说的去做就是了。”

“是,娘亲。不过,我去要一个什么人呢?”云铮问道。

“你只要去了,北阁主人自然知道该给你什么人。至于给的那个人,你见到之后自然也就会知道用处。”云夫人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时间不早了,去吧。”

“哦……那,时间紧急,孩儿这就去了。”云铮心里总觉得老妈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有些欣慰,却又似乎有一分恶作剧的高兴。

我现在可是她亲生儿子,该不至于耍我的宝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云铮转头就往门外走,却不料“砰”地一声,跟外面来的一个人影撞了个结实。云铮恍惚间有种感觉: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