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好!好诗,妙极!”万昌皇帝念了一念,猛然挥手赞道。他脸上顿时春光灿烂,看了张彦玉一眼,道:“张卿,你看此诗如何?你乃文华阁大学士,就来为朕品评一番吧!”

郭宇也晒然一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倒无所谓。嗯,郭某的第二联是:红枫,乌雁青天,缘何独缺正色?”

云铮自个把自个噎了一噎,但皇帝发话了,他也不敢多言,只好悻悻退下。心想,老子不过客气一下,你激动啥?莫非老子还会嫌探花不好么?多这么个名号又不会把少爷我压死。晦气!

大理一贯比较老实,基本没有什么犯边的可能,吐蕃也已经差不多二十年没有什么动静了,所以冷家军目前的实战能力连林晟都有些怀疑。反观云家,远的就不说,就从十七年前云岚大破辽军主力开始算起,到现在为止,这十七年间,双方各出动用十万人以上的大战有四次,双方各出动三到五万的战役有七次,其余几千人往来的还不算。云家就着麾下这二十万人,硬生生地将国势正处于巅峰的大辽挡在了长城之外,比起大魏第二军事世家周家的北拒西夏、西抗吐蕃还要难得——毕竟吐蕃消停太久,而西夏实力有限。

“好!”张彦玉赞了一句,又对万昌皇帝道:“皇上,此联甚妙。”

云铮很是郁闷,咱都开宗立派的大师了,你怎么能说咱是唱十八摸的呢?再说那十八摸虽然咱也如雷贯耳,可还真是不会唱啊。网

这哪还是对联?分明是裸的挑衅,果然是物以群分!

于是也不怯场,淡然道:“那敢情好。”

“啊,太子殿下下了马车……他们朝咱们这过来了!”

十三公主“嗯”了一声,朝云铮微笑道:“铮……云公子,我们也进去吧。”然后也不等云铮答复,就自顾自转身朝里走去了。

林曦笑道:“世叔客气了。”他看了云铮和十三公主一眼,笑着对云岚道:“小侄与云铮自好,昨日听说世叔已然例行回京述职,这不巴巴地约了舍妹一道来此看看他,正巧洛阳诗社今儿个有些活动,便打算一起热闹。”

我倒,我冤枉啊我,你以为我想说啊,这么明显的说法,也就你个小姑娘不懂,看看那群太子党们——就算是太子那鸟人也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要不是你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怎么可能给你解释这么浅显的问题,我犯傻么?唉,今天才发现,其实窦娥也算不得多冤啊。

三少爷还没来得及研究怎么将这身衣服从自个身上扒拉下来,就听见外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了:“云铮!云铮,你小子藏哪呢,六爷我知道你回来了,快出来快出来!”

众人一齐转头,却见一位身着从一品紫色官服,左腰挂金鱼带,右腰佩仙鹤玉的老大人从旁边的园门走了过来,一脸笑意道:“老夫张彦玉,今日原本也就是打算来附庸一下风雅,不意竟听到几联妙对,一时心痒,忍不住也想与小云公子对上几联,小云公子不会怪我老头子多事吧?”

云铮继承的记忆虽然有些方面有点模糊,但眼前这个老头他是知道的。张彦玉,官居太子少师、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大魏男子以单名为贵,只有世家大族才可以取单名,而女子无论家世都不能取单名。所以很显然,张彦玉乃是出身寒门、经正规科考而为官居极品的真正大儒。跟这么一个人对对联?云铮还真有点心里没底,天知道这些捧着几本书读上一辈子的古人最厉害的有多变态?

不过人家是老前辈了,算起来辈分比云铮他爹还高,他一个小字辈,哪能拒绝得了。连忙和周围几人一起见过这老大人。林晟、林曦和十三公主自然是认识张彦玉的,他可是万昌皇帝的宠信大臣,又是挂太子少师衔的大学士,这三个小字辈的殿下见了他也只能巴巴地以学生之礼拜见。

好容易忙乱完了,张彦玉便笑着道:“小云公子……”

云铮连忙道:“老大人您还是叫小子云铮好了,晚辈可不敢担当。”

张彦玉笑道:“好好,怎么都行。要说起来,老夫跟你叔叔倒是很和脾胃……哦,今天不说这个,说联子,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老头子可不是考你,也不会故意出些为难人的联子,咱们不问难度,就讲个意境,你看如何?”

云铮心里松了口气,不是考我就好,天知道这些老家伙的文字功底有多深厚。于是连忙道:“老大人提议甚好,晚辈自当遵从。”

“好!”张彦玉笑着一指周围的花木,道:“室有余香,谢草郑兰宝桂树。”

果然不是为难咱的,云铮心里大为放松,略一思索,便道:“空无长物,唐诗晋字汉文章。”

“嗯,不错。”张彦玉点了点头,又道:“花坞春晴,鸟韵奏成无孔笛。”

云铮一听,立时赞道:“好句!好意境!”

张彦玉呵呵一笑:“少拍老头子马屁,赶紧想下联,要是弱了这意韵,可是不成的。”

云铮笑了笑,道:“树庭日暮,蝉声弹出不弦琴。”

张彦玉想不到他对得这么快,而且意境丝毫不逊色自己的上联,虽然先前就听了他跟别人的对答,知道这小家伙于对联一道颇有些能耐,也仍然有些惊讶:“小家伙果然才思敏捷。嗯,让老头子想想……嗯,泰山俨俨,四壁青峰压东鲁。”

地理?那是咱的长项啊。云铮笑道:“黄河滚滚,九曲玉带锁西秦。”

“嗯,不错,气势正好相对。”张彦玉点点头,又道:“小沼沉星,似仙人撒下金棋子。”

云铮这才注意到,眼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是入夜了。稍一考虑,便答道:“古松挂月,如老龙擎出夜明珠。”

张彦玉越发惊讶,笑道:“老夫乃是江夏人,前年回乡省亲时曾偶得一联: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云铮笑道:“这一联只怕有些费神了。”

张彦玉笑而不语。

云铮想了一会,忽然一拍额头:“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

张彦玉一听,心中赞叹,刚要称赞一番,却听见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声音已然抢先出声:“好句!雅培,你先别忙,朕……我先问两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