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看过来,目光中满是了然,关以瑾在那种眼神下竟有了逼视的威压感,他不自在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企图躲过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若不是有求于他,随轻真心想朝他扔白眼,这会儿还是忍了吧,不然这位一个少爷脾气发作倒霉的还是自己。知道他的脾性所以也就不去触他的逆鳞,只是不说话看着他。

一抬头,见坐在对面的李敏正定定地盯着她怀里的小人儿,目光几近贪婪,满满的都是眷恋。再低头去看在在,却见他拍着小肉手呵呵笑望着玻璃窗外,一派童真,完全感知不到坐在对面的那个正痴痴看着他的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男人求爱不怕翻山越岭,女人却怕伤了小指头,这句话说的太有哲理了。自从出了之前的那件事之后,随轻几乎没有和陆名扬主动说过话。他主动找她,她才会公事公办的回答。学生会干部开会,陆名扬作为主席让大家发言,随轻这个学习部部长是能躲就躲的,非到必要时刻绝对不会出声,他问她的意见,她也会说自己没什么好的想法,到了后来索性借故有事不出席,好歹让自己没那么尴尬。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是去接杨冠华的?”随镜走到他的面前,微扬了头压抑地问。

“真的只是这样?”随太太反问,完全不相信女儿的解释,觉得她在替他打掩护。

情况摆在这儿,要是今天宋子浩无缘无故不出现,估计老妈会不满,所以随镜才会想着提醒他别迟到。

随轻听到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对旁边的人幸灾乐祸的道:“怪不得那么多人追都追不到呢,原来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啊。不过呢,也真是可惜,听说被人当场拒绝哦……”

“好好好,就算是以前没关系,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不回来了?要永远待在天港?阿轻,那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即便你在那生活了这么些年,那里也只是栖身之地而已。就好比这次,爸妈好不容易回一次国,你真以为他们是专程来看我的啊,他们是不放心你!”

那种感觉,太熟悉。

随镜哼了一声,面子功夫也懒得再做,转脸看向窗外。

“引子,你知道你们公司的那个全权代表在哪个酒店吗?”

男子不知两人相识,亦不敢耽误正事,长臂舒展向前做邀约姿势:“随小姐,陆先生,请。”

话毕,她抬起头,下意识地去看随轻的脸,急切地想要在她一向淡然的眉目之中看到或惊惶或哀戚的神色,却见她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立在那里,嘴角甚至还挂着尚未完全隐退的笑意。

随轻趴在栏杆上,闻言枕在臂上侧头看他,眼珠转了转,道了声:“好。”

她鲜有的小女儿情态取悦了他,秦池摸摸她的头,将在在自一旁的人手上抱过来,和她站在一起。

是要一起合照的啊,随轻皱眉看他,却见那人坦然站在她的身边,长身直立,一派儒雅。

他今日上身穿了一件改良版的中山版长袖对襟丝质衬衫,下面是同色系的黑色长裤,和随轻一身的旗袍相称,很是搭配,俱是民国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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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拿到手里的时候,随轻着实惊喜,拍的真好,尤其是他们背后池中的蓝睡莲,茕然出浴,傲然盛开。大概是那天她心情好,每张照片上都有笑颜,大部分是和秦池父子的合照,单人照也不少,也有她和秦池的双人照,照片上他的手或搂在她的腰侧或搭在她的肩头,平日冷然的脸色也少有的温和下来,有几张甚至笑的开怀,完全不似他的作风。

两人间或显出的亲密刺痛了她,随轻将照片归拢在办公桌抽屉中,找了自己最满意的两张镶在相框里。

一张是独照,另一张是她抱着在在。

秘书内线告知吴望言吴总过来,请她示下。

其实何必多此一举,秦池大可将药业集团交给吴望言,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海州药业虽是民营企业,可决策人哪有那么容易,偌大一个集团,事事都要操心,她宁愿将代理董事长的职位交给吴望言,自己去做一个小经理,省的天天为这些事烦心。

吴望言进来,规规矩矩的立在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夹摊开放在随轻面前。

随轻轻笑,伸手隔空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坐吧,不用那么拘束。”

吴望言这才依言坐下,说:“集团厂区一位技术要员突然离职,代号为vk的药品正在研制的关键阶段,我们必须从生物化学研究院重新挖角,目前来说,这两位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过来问问您的意见。”

翻了翻两人的基本资料,随轻道:“郭为宜吧,他进省生物化学研究院有十来年了吧,技术够硬,将他挖过来应该对海州药业有更大的助力。”

“可是,我个人感觉杨学同更为合适,他虽离开了研究院,可主要是几年前的一次评定副高职称时败给了郭为宜才会一气之下离开,他也参与研制过国家的科研项目,实力方面不比郭为宜差。最重要的是,据我们调查他最近急需用钱,好像是家里出事,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开高价挖他过来,相信他一定会愿意和我们接洽。”吴望言并不同意她的意见,觉得两者显然是杨学同更为合适。

“你也说了,杨学同显然性子浮躁,因为技不如人被人排挤才会负气离开,这样的人,我们能够放心的用他?”随轻合上文件夹,一手扶额,显然不愿多谈。

吴望言做最后的努力:“可杨学同也是一中毕业,要是……”

随轻冷冷打断他:“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着人去办吧。”

她强势的态度震慑了他,吴望言讪讪看她一眼,质疑地道:“要是秦总知道,想必也不会……”

“我明确告诉你,”随轻猛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上,水滴四溅,她冷下神色,神色倨然:“这是我的意思!”

见她发怒,吴望言不敢多说,借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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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镜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梁姨喊了起来,说是她婆婆过来了,让她赶紧下去。

等到收拾妥当下楼,果然就见人在客厅中央唯一的一套沙发上坐着,正慢慢地品着茶。

这套沙发是刚运过来的,虽说一楼空了,可也得暂时有个落脚地不是,空荡荡的不像家,这才在回来之前交代梁姨让人送了新家具过来,这不,连上面包着的塑料都没撕扯干净。

“妈,您什么时候来广州了,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没离婚,仍是宋家的媳妇。尽管和婆婆以前诸多不和,不过他们并不生活在一起,也不存在相看两相厌的状态,因此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你们有这份心就行,平时工作都忙,也就不麻烦你们了。”宋太太林颐仔细打量了下儿媳的神色,见她也是恹恹,想来也仍是在徘徊的。心下也就有了谱,看来没有儿子说的那么严重,应该还有的挽回的。

这摆明了是讽刺她了,自从和宋子浩结婚,随镜就辞了工作,为此婆婆一直颇有微词,却耐不住儿子支持不好说什么。她整天闲呆在家,又怎么会连去接她的功夫都没有?

若是以前,随镜肯定又要说出好的了,她是一向不肯退让的。只不过现在自己没了立场,也没了心情,就只是抿嘴笑笑,没说话。

“镜子啊,我也不兜圈子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着你和子浩的事,听说这次闹的挺厉害,怎么回事跟妈说说?”林颐拉过随镜的手,帮她抿了抿鬓发,动作鲜有的爱怜。

这个儿媳,虽然当初自己和丈夫对她的家世不太满意,加上随家另一个女儿的名声,她一直就觉得这家家教不太好,因此就不太同意她进门,希望儿子娶一个门第相当的女孩儿,日后也好有个助力。

门当户对是这么多年传下来的,肯定有它一定的道理,林颐对此深信不疑。可她又拗不过儿子,加上随镜容貌出众,身边无论谁家的女儿儿媳无人能出其右,也就颇为骄傲,反倒冲淡了一点儿不满。

父母都是为孩子好,那天打电话给儿子见他情绪低沉,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还颇不耐烦的让她不要插手。林颐心疼儿子,找人一番调查才知道原来是两口子在闹离婚,和丈夫商量了一下,立刻就从华都赶了回来调停。

“也没什么,”随镜淡淡的道,“就是觉得我和子浩不太合适,在一起也是勉强,还是分开比较好。”

“嗨,”林颐轻嗔一声,语气中不无埋怨道:“就为了这事啊?镜子你别嫌妈说话不好听,离婚是多么重大的事儿,现在逞一时口头之快,最后吃亏的还是女人。男人离婚之后仍是香饽饽,一样能再找年轻貌美的老婆。可是女人能一样吗?退一万步说你们真的离婚了,你就这么肯定你能找到比子浩更好的?未必吧。”

尽管林颐早就知道了小两口吵架的原因并不像随镜说的那样简单,可既然她不提自己也就不去戳破,当妈的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即便是劝架,话里话外也多半是向着自家孩子的。

“或许吧,”随镜轻叹一声,看向林颐的目光透着玩味:“不过就他的条件来说,的确能够找到更好的,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耽搁他了。您说是不是?”

林颐脸上顿显尴尬,随镜步步紧逼,似笑非笑:“您说是不是啊?”

说完却觉得无力,自己干嘛还要争一时之气呢,没有意义。

随镜自嘲的笑,转身扬声喊过梁姨,交代她:“去把我卧室梳妆台上的一个红木盒子拿下来。”

待到梁姨将盒子放在茶几上,随镜推过去,淡然道:“妈,这是我当年进门时您送我的镯子,我知道,这是宋家送给儿媳的,现在,我物归原主了。”&!--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