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见叶琢还能过来跟他说话,他是百感交集,连声道:“叶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其实也很担心方景,只是刚才……”他一下哽住了,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我当然不客气,逮着就把他给数落了一大通,直把他说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为了这个,我还跟阿章大发了一顿脾气,把刚才许诺说帮他设计玉器的事情给堵回去了。他再说好话都没用,装着气哼哼的样子我就回来了。”叶予期喘了一口气,又挥手道,“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咱们以后也多上点心,提防着一点,有什么事咱们自己操心就是了,不用靠着二房。”

叶予期和关氏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不过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摆在博古架上的玉器设计实在太过精妙,所以一个上午,问这个问题的人不计其数,这让叶予期始料不及。被那些老友谴责他小器的时候,他也想过是否以后也别让叶琢那么辛苦的练习雕刻了。就改为专门从事设计一职,她在这方向这么有天赋,就算是个女子,也能把这份事业做到顶峰,任谁也不能小看了去。

叶予期拧眉一想,随即明白过来,禁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叶琢的脑袋,笑道:“你这鬼精灵,还想去偷师呢?行,祖父便说花钱求别人设计的,想在开业之前做几个这样的东西摆着,打打名气。”

“琢儿啊,出来走走,别老闷在屋子里。”关氏在外面叫道。本来叶予期已跟她说了。叶琢在构思一块玉,让她别打扰叶琢。但这孩子闷在屋里一上午没有动弹,关氏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在她想来,赚钱虽然重要,但什么都比不上身体。这闷在屋子里不动弹,好人都要闷坏。便是赵氏,坐在屋子里刺绣。隔得半个时辰她都要叫出来走一走呢。

叶予期一摆手:“这个不急,明天作坊就先不开张了。咱们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请的玉雕师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要请那种擅长雕刻花鸟虫鱼的玉雕师才行,这得去好好访访。我一会儿买玉的时候,也把消息放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上门来应征。”说到这里又很得意地一笑,“嘿嘿,一会儿有人问起玉琢坊为什么不按时开业的原因。我也好跟人说说,这琅玥馆的钱老头,做事不地道。”说完,拄着拐扙,匆匆走了出去。

叶予期倒没让她失望,开口道:“方景愿意留下来,我也出四钱银子的工钱。”又看着黄师傅,“当然,如果黄师傅能留下,我也愿意照着琅玥馆的条件来。”

“舅舅和舅母今儿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叶琢道,“快请进吧。”

叶琢摸了摸怀里的二百两银票,沉思着。

关氏她们还没走远,赵氏就带着秋月、秋菊回来了,三人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看见叶予期、关氏、叶琳走在一起,而且叶琳蓬头垢面,身上又是泥巴又是血渍,走路还有气无力,四人一起消失在角门处,很显示是去了二房。秋月不由奇道:“姑娘,出了什么事?”

“明天我就找人刻匾额。”叶予期道。

叶琢拿起白棋,凝神下了起来。

“好手段。”叶琢喝道。又问:“接下来是什么时候又要举行一次比赛了?”

叶琢也上前两步,到杜浩然面前,福了一福:“多谢杜公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周老板早在叶琢提起那个话题时,心里便犯了嘀咕。此时见这人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将身体往前一挤,就站到了那男人的面前,大声道:“我说了不卖给你,莫非你还想打人?我也没话跟你谈,赶紧的出去。否则。我不介意让聂家坊的人来帮着评评理。”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叶琢说完。对郑方辉点了点头,带着秋月离开了郑家。

她微一沉吟,对车夫叫道:“停车。”

“敏英,琢儿来给你见礼来了。”关氏拉着叶琢进了房。

听得叶予期这话。叶琢心里倒有些好笑。她没想到耿直的叶予期,也有狡猾精明的一面。他明明是来求叶予章把孙女过继给大房的。却说得好像他是来帮叶予章大忙一样。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秋菊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里嚷嚷道:“姑娘,姑娘,不好了。我听厨房的人说,太太刚才一直喊肚子痛,嚷嚷着要回娘家去,再不敢在叶府呆着了,否则……”她压低了声音,“否则她肚子里的小小少爷就会被姑娘克着……”

叶予章到碧玉居时,叶琢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到叶予章和姜氏来,忙迎了上去。

“不会不会,放心吧。这事,你知我知,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咱们俩不说,老太爷和老太太可是您的亲祖父、祖母,他们也盼着您过得好,自然不会说。而能仁大师说过不给人批命,也绝对不会对人说。所以姑娘,您就放心吧。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秋月都会一直陪着您。”

龚氏脸色一变,看向叶予章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这馨宁院是她的院子,里里外外用的是她从龚家带来的人。只有这样,她才放心。否则要是有那心怀叵测的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哭都没眼泪哭去。可现在,这老不死的明显就想往馨宁院塞人。那么以后,她的所作所为就会在第一时间里被汇报给这两个老东西听。这怎么不叫她恼火?

叶予章却根本不理她,对姜氏带来的婆子一摆手:“把她拉出去,让她跟她儿子滚出我叶家。那个丫头,打二十板子扔出去。”在叶家梅损害叶家利益的时候,他在心里就已不当她是女儿了。

秋月上前一步,拦住姜兴:“表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以老爷和太太的名义,骗我们姑娘到这里来,是想要干什么?我们姑娘就要跟谢公子订亲了,你要是毁了我们姑娘的清白,老太爷和老太太绝不饶你。”

“真的?”叶琳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姨娘,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

龚氏见叶予章不说话,也不在意,将手放到自己凸起的肚子上,慢条斯理地道:“公公,我倒可以给琢儿说一门好亲。”

果然,到了上房,叶予章开门见山地问道:“琢儿,你今天可是见过谢公子?”

“好好好,谢公子请。”叶予章将脑子里的各种猜想排开,带着谢云霆去看桂花树。在他看来,这桂花树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叶家老祖宗随手种下的一棵树而已,因每年秋天都满院飘香,便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

待谢云霆将玉料送回家中,再回到解石铺子时,徐老板他们已买到了玉料,正满脸笑容地付钱。而叶家明则坐立不安地呆在茶桌旁,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阿林说着话,一面艳羡地看着徐老板他们。他不由笑道:“叶老板想买玉料?阿林,去把昨儿我收的那玉料拿来,让叶老板看看。如果叶老板看得中,就原价让给他。”

“哗”的一声,石头再被被切开来,一盆水浇上去,大家看着那表面上露出来的玉质,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如一汪潭水一般碧绿的玉料,晶莹剔透被灰白色的石层包裹在里面,把旁边的条锯都映照得一片绿汪汪。

“那不过是下策,就算到尼姑庵住几天之后,我也会回到母亲身边的,你放心好了。”叶琢道。

袁叔不再作声,跟另一人将石头架到木架上,便开始解石。而徐老板那些人则站在一旁聊天,对正在解的这块石头根本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