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南云城与南山镇的玉雕家族分一个等级的话,那么聂家就金字塔的最顶端。由于这里的玉矿开采权,都控制在聂家手里,所以开采出来的玉石,都是聂家先把好的挑选出来。他们有最大的玉雕作坊,也有最顶尖的玉雕师傅。高端的玉雕生意,就掌握在聂家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能通过手,感觉得到石头里有没有玉不成?

一局终了,院子里仍然一片静寂。

另一随从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你知道什么?咱们公子,就喜欢这种冷美人。”

叶予期疑惑地看着她:“那你刚才所说的过继……”

龚书办虽然不入流,但他毕竟在官场上混,认识的想要巴结的人,不计其数。龚氏只要找一个六十来岁妻妾成群而又位高权重的老头,许以妾位,就已足够恶心她叶琢的了。而以叶予章那唯利是图的秉性,必然会非常乐意答应这门亲事。这样一来,龚氏不但报复了叶琢,还可以利用这亲事,从叶予章手里交换一些好处,更可以通过这门亲事让龚书办在官场上获利。可谓是一举三得。

“烫伤太太,可是你有意而为之?”

而院子里的婆子,听到龚氏的话,立刻进了厅堂,直扑叶琢,想要把她擒住,拉到院子外面去打板子。

“怎么了,怎么了?”叶家明神色慌乱起来,急急上前扶住龚氏。

叶琢的睫毛微微颤了一颤,仍表情平静地跪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不过好在丽儿没去多久,一会儿功夫,她便端着一个茶盘走过来了,将一盏茶递到叶琢面前。

看来,这是个人物!

也不知是龚氏觉得这下马威够了,还是叶家明心疼女儿,终于在叶珏第四次喊脚酸的时候,屋子里出来了一个丫鬟,将珠帘掀起,道:“太太有请。”

“姑娘,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进到卧室,秋月将布条递给叶琢。

她这样做,自然还有另一层用意。要知道,郑氏以那样的手段相逼迫,又有那官家小姐作威胁,叶予章都没放手让她离开这个家。那么,无论她聪明还是蠢笨,要想离开这里,都是极难的。既然如此,那她就干脆让叶予章知道,她不但长得不错,头脑也聪明,说话做事极有分寸。有了这样的认知,叶予章就会奇货可居,想要用她来谋求更大的利益。但这大利益不是那么容易谋求的,千挑万选,花的时间就长了。如此一来,她就有更多的时间为自己筹划未来。

叶琢从沉醉中惊醒过来,忙扬起笑脸,对关氏道:“她挺好的,还让我向伯祖父和伯祖母请安呢。”

春雨犹豫着正要说话,秋月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道:“春雨姐姐,老太太虽然叫你来跟着我们姑娘,但不至于连她跟母亲说体已话都不许吧?春雨姐姐,不是妹妹说你,咱们做奴仆的,不过是拿着月钱,尽自己的本份,做那份内的事情。至于主子间如何相处,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然我们太太回郑家了,可你看老太爷和老太太,对我们姑娘可一点也没少疼爱;便是连王姨娘都不敢怎么样呢。这是为什么?春雨姐姐这么灵透的人,不会想不明白吧?”

叶琢见关氏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便知再不把话说清,下次可能连院门都不能进了。她也不管春雨是否在后面站着,后退一步,便福了下去,面色有些凄然地道:“伯祖母,我母亲和离一事,想来您也知道。我掂记她,想要经常出去看她,可您也知道,我祖母管得比较严,不大愿意让我们出门走动。所以琢儿恳请伯祖母能允许琢儿能经常来看您,好有机会能去探望一下我母亲。”

叶予章却瞧着叶琢,抚着胡子思量良久,在她准备在坐下的时候,忽然出声道:“你有把握能让你伯母教你?”

只有叶予章,眼见得过继无望,他正心中欢喜,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这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失落滋味。

昨天回来前,姜氏便说了,第二天各自在院子里吃早餐,然后辰正时分到正院集中,一起去大房。不过经过昨日半天的忙乱过后,只需要烧水煮饭的人和端茶送水的人,故而除了贴身大丫鬟要紧跟着主子之外,其他的人则被分成了两批,一批上午一批下午,没轮到的都在府里做事,主子回来后也不至于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重生以来一直堵在心头的郁结,就这么如潮水一般冲出了心间,流了满面。

叶家三姐妹中,叶琢长得最美貌,一开始姜兴那色眯眯的眼神就一直往她身上瞄。叶琢当时就躲到了王姨娘和叶琳身后,避开了他的眼光。却不想这会儿还是被这男人单独挑出来问话。她将脸一沉,扭过脸去,没有说话。

“妾身和琳儿她们房里的丫鬟、婆子,以及厨房的四个媳妇、婆子,都到齐了。”王姨娘回道。

不过这一群女人偏偏白吃饭,却没给他生个孙子,还生了三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光火之余,他便要求从郑氏到叶珏,每月做一定量的针线活,否则那一个月的月钱是没有的,而且饭菜也要降一个档次。至于丫头婆子,配备本来就比别家少——像叶琢这个院子,就只有秋月、秋菊和秋桔三个下人。她们做的活多,月钱又比别家少,怕她们出去跟别人说嘴,影响叶府的声誉,这才免了她们每月上缴绣品。不过,老太爷是极聪明的,他想了一个办法,即增加每个女主子规定上缴的绣活数量。这样女主子做不完的针线活,自然会要求丫鬟帮她完成。如此一来,丫鬟们不得歇,又不能拿叶府的家规说嘴了。

而从话说出口到她叫郑氏来上房,不过两盏茶功夫。这其中,夏槿和夏荷一直跟着郑氏,而秋菊也没出着碧玉居。就只剩了秋月到花园里跟夏桐说了几句话,然后去了厨房。偏王姨娘被打发走后,又留下夏桐在正院里探听消息。种种迹象表明,这些话,都是夏桐泄漏出去的。只不过姜氏觉得王姨娘跟郑氏势不两立,夏桐又是她的心腹丫鬟,她开始怎么也不相信会是夏桐。然而刚才她自己哄骗叶琢的那番话一说,叶琢再这么一认证,她忽然发现自己想偏了。

叶琢接过布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脸,笑道:“傻丫头,你还没看明白吗?如果老太太想要问罪于我,王姨娘还会是这种态度吗?怕是早就泼口大骂、各种羞辱了。”

看着秋菊这样子,叶琢和秋月都笑了起来。秋月恢复了常态,开口劝道。“这秋天干燥,姑娘不要吃这种烘烤的东西,免得回头又闹嗓子疼。”

“去吧。”郑氏依言闭上了眼睛。

“什么?”刘氏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郑氏不敢置信。

“那就好。”郑氏脸色轻松起来,拍拍叶琢的手,“别怕,娘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你带走。舅舅那里,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的嫁妆都填补给了你舅母。这回就是回去吃白饭,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咱儿娘俩还可以做针线活不是?”

“那她要是不顾呢?郑家人穷疯了,一个冷嘲热讽,郑氏那脾气受得了别人激?”

说到这里,想着刚才的那个场面,主仆两人都沉默下来。

“那好!那你们就等着让那位官家小姐作继室吧!”郑氏的笑声落了下来。她转头深深看了叶琢一眼,手里一扬,剪刀就用力往脖子上捅去。

郑氏听得这话,转过身去,也不理姜氏,只用眼睛看着叶家明,冷笑一声道:“叶家明,我死了,你新迎的官家小姐,就成了继室。你不想让你的官家小姐进了门还要对着我的牌位行妾礼吧?”

“琢儿,你怎么不让娘阻止这门亲事呢?你不知道那姜兴他还没成亲,屋里就有多少的妾氏、通房,便是连庶子都生了两个了……”一出了院门,郑氏忍不住又说开了。

听得这个声音,郑氏的眼睛一亮,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激动地对叶琢道:“琢儿,你爹回来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劝劝你爹。”姜氏被谢家梅闹得头疼,只得暂时应下。

“那女儿就先回去了,您一定要好好帮着劝劝我爹呀。”谢家梅也知道父亲的性子,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下去,老太太发起火来,便是连个劝的人都没有了。只得站起身来,叮嘱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姜氏摆摆手。

谢家梅只得施了一礼,带着丫鬟出了上房。

“姨母,我去送送表姐。”坐在一旁的王姨娘忙站了起来。

“去吧。”姜氏一摆手。

王姨娘跟着无精打采的谢家梅,一直走到回廊处,见四周无人,这才笑道:“表姐,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你说你说。”谢家梅眼睛一亮。

王姨娘笑道:“要知道,儿大不由娘;这女儿大了,也是不由家里长辈的。如果琢儿哭着喊着要嫁给兴儿,老太爷想来也不好拦着。您啊,只要叫兴儿到家里来,跟琢儿见见面,说说话,咱们再那个……给他们制造些机会,就算琢儿不想嫁,恐怕也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