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金圣叹主仆二人,南山的居所冷清了许多。当然这对燕赤霞和宁采臣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燕赤霞道:“根据为兄得到的《两仪一气经》记载,本门叫太一门,顾名思义:太,大也。一也者,万物之本也。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这就是本门的由来,亦是本门大道的根本。

如今有缘遇到燕赤霞肯传法,哪怕只是筑基入门之法,他也是分外珍惜的。

两人交谈甚欢,金胖子听得迷迷糊糊,搞了半天就记得精满自溢四字。他嘴角抽搐了下,逸仙该不会是思春了吧。不过看这情形分明不是,只能暗自腹诽两人不够爽利。

倩女幽魂中董晓卓说:“我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卖给谁谁就是我的主人,一生为奴为妓,身不由己,以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不想如今却是生不如死。”

燕赤霞?!

也就在这一年身染重病的宁父含笑溘然病逝,从未流泪的宁采臣第一次失声痛哭,亦让他深刻的感受到人命的无常与脆弱,那藏在心底的长生之念再次不可抑止的萌发,对于仕途也就愈发的淡漠了。

宁采臣心头一凛,顿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浑身上下不由的紧绷。他暗道,这厮好生厉害,竟然无声无息的就影响到我。不动声色间,宁采臣捏碎一张安神符,微不可见的光晕中,清静凝神的气息漫布全身,笼罩体外的压力立时一扫而空。

来而不往非礼也,常年受书籍的熏陶,又经过心灵的洗练,宁采臣愈发的气度不凡,温润如玉,但骨子里他可不是个吃亏不还手的主。再次捏碎了一张雷音符,宁采臣高声道:“在下宁采臣,草字逸仙。阁下可是夏侯锦?”

一字一句,似晴天旱雷,次第炸响。

刚被破去好不容易营造的气势,夏侯锦正处于惊异之中,猛地又被雷音符撼动,顿时耳鸣头晕,脏腑沸腾,一阵恶心。

少林狮子吼!?

惊疑之间,夏侯锦收敛心神,内气涌动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看向宁采臣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不再轻易试探。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突然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面前吃了这么大亏,又是羞恼又是尴尬,脸上一片阴云,冷哼道:“不错,正是某家。”不过他意不在此,也不想跟一少年书生计较,直接朝着茅屋喝道:“燕赤霞,你这缩头乌龟,可是不敢出来见某。”

一击见功,宁采臣不禁暗喜,这还是他第一次把符箓运用到其他人身上,显然效果显著。不过他也清楚,雷音符顶多也就能阴人一下而已。对方有了准备之后,却是没多大的作用。刚刚夏侯锦瞬间反应过来,可见对高手的作用时效不长,当然高手相争,一刹那的恍惚可能就是致命的破绽。

宁采臣正揣摩着心得,听夏侯锦对燕赤霞如此不敬,不由的心生不喜,面色一沉,说道:“你不过是燕师兄的手下败将,死死纠缠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大放阕词,如此放肆,真当我太一门没有脾气吗?”

“嗯!燕师兄?太一门?原来你们是师兄弟,难怪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了得。”夏侯锦眉头一竖,面冷不霜,目光注意到宁采臣手上的法剑,果然是燕赤霞的佩剑。他心中一动,冷笑道,“如此正好,打了小的,大的难道还不出来,某就不信那牛鼻子老道能忍得住?小子,吃某一剑。”

说着,夏侯锦爆喝一声,长剑斜撩而起。一道冷芒撕裂空气,带着一股锐啸声。劈向宁采臣。

剑光闪闪。剑气森寒。宁采臣没成想此人胆大如斯,说动手就动手,微微错愕间,森寒的剑气已迫体而来。

来得好。

宁采臣脚下一顿,欺身迎上,法剑一摆,人若清风飘忽不定,巧而又巧的避过夏侯锦的剑招,寒光一闪,击剑而出,直刺夏侯锦的空门。

“咦,竟是牛鼻子老道的清风明月剑法,看某家如何破你。”夏侯锦虽然败于燕赤霞,但也不过输了一招半式,这些年的屡次交手,早已摸清燕老道剑法的虚实。宁采臣刚一使出,他就瞧出了破绽。

身影交错之间,夏侯锦随手一档,内气勃发崩开宁采臣的法剑,震荡之间就破去他的清风一式,反身一撩,人如陀螺,高速旋转,化作一道黑光,风一般向他扑去,如电如光的长剑,瞬息间就刺向宁采臣的后背。

“大周天的内家高手,内气竟然如此雄厚,真是失算。”

宁采臣被其内气震的虎口发麻,刚一稳住凌乱的身形,正待反击,却觉得一股致命的危机自背后袭来,不禁头皮发麻。

千钧一发之际,宁采臣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身上拍了张金刚符。刚一拍出,宁采臣浑身上下立时涌起一股淡淡的金黄之色。

噹的一声,如金铁相交。夏侯锦的长剑已然刺在了宁采臣的后心,剑才刚至,就被黄光一荡,反弹了回去。错愕之间,夏侯锦只觉一股熟悉而又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生生击飞了出去,一个翻身落在地

上,连连退了几步,方才消去那股力道。

“少林寺金刚不坏神功!?这怎么可能。”

夏侯锦一脸的惊愕,怎么也没想到毕其一功的一击竟然就这样被破去了。闯荡江湖多年,他见过的横练高手不少,但也没有强到这种程度,难不成这小子是从娘胎里练出来的。

真是好险。宁采臣一阵唏嘘,刚才要是慢上一步,怕就是身死的下场,夏侯锦的剑法竟然厉害如斯,难怪师兄说他天下第一剑当之无愧。以前就听师兄说,养气境的道士碰上顶尖的内家高手大意不得,真没料到正面争斗竟然会如此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