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儿十分不自在,手臂上的伤疼得她愤怒无比。她差点就忍不住当场质问许樱哥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周围众人的眼神,终究什么都问不出来,便只是努力睁大眼睛,委屈而又无辜倔强地盯着许樱哥,互相僵持着。

只见阮珠娘那匹本已朝着场地另一端奔过去的胭脂马因被冯府的奴仆拦阻,便又折回来,朝着许樱哥和阮珠娘狂奔而去。而许樱哥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坐在马背上,右臂无力地下垂着,不见提缰避开。仿佛是任人宰割一般的。能下场打球的马儿都是温顺的性子,也通人性,懂得自己闪避,但今日大白马的情形也很古怪。虽然暴怒地长嘶着,动作却不灵活,往旁闪避的动作也显得很笨拙。

张仪端害怕得两股战战,背心里全是冷汗,却仍然不改初衷,反而微微有些得意和期待地把脸对着张仪正的拳头迎了过去。很久没挨张仪正打了,在他的记忆中,虽然每次挨打之后张仪正不一定会被父王厌弃。但一定会挨罚,同时他也会得到父王更多的怜悯和关爱——他的前面有三个各有特色的兄长,使得他就像一个只会吃饭呼吸玩耍的东西,除了是康王四子,证明康王正妃贤良淑德外外没有任何作用。

梨哥和赵窈娘见势头不好。忙看向武玉玉,不等她们开口,武玉玉已经急得大喊:“不是这样的,犯规了!”许杏哥是她的亲嫂子,她便是不会偏帮许樱哥也不会让许樱哥吃亏。然而场上人等却是谁都没听见似的,闷着头往前冲的照旧往前冲,互相赌气较劲的照旧互相较劲赌气。

冯宝儿“嗯”了一声。却听一直没出声的许樱哥突然感叹道:“哎呀呀,这就是那什么一丈毯千两丝的地衣吧?还有那金框宝钿的杌子,闪得我眼花。这得多少钱啊,宝儿,你们家果然富贵至极!”

“等着稍后收拾你。”许樱哥瞪了她一眼。吩咐许揭:“辛苦四弟。走罢。”

可想而知。有了孙氏这句话,不要说是学骑马,便是学着步打也不能,毕竟那球不长眼睛的,争的就是输赢,只要一下场,谁能保证不会磕着碰着?梨哥一脸的失望。难过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却不敢表示反对,只能低垂了头,一言不发。

紫霭手气臭。也喝得不少,闻言抚着额头笑道:“正是,今夜该是婢子当值,喝得晕乎了,一觉睡过去,怕是二娘子口渴了喊都不知道。”

这是正理,许杏哥自是应了。

许杏哥只是笑而不语姚氏只管埋头喝茶冒氏只当自己猜中了便意有所指地道:依着我说她犯下恶行该受惩罚不假但她其实也怪可怜的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不说又是庶出嫡母还这般厉害没有长辈教导偶尔犯糊涂说人几句坏话也属正常教训几句叫她知道对错厉害当众赔个礼就好现下她这疯病一犯这辈子可就完了日后谁家还敢娶她这做手脚的人心太狠了些丝毫不留余地水灵灵的姑娘就这么赔上了一生好生可怜

苏嬷嬷道:“可不是么?一家人向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不说嫡母没有教导好,那位章姑娘也太心毒了些。便是小姑娘们之间有什么龃龉,也不当就坏了人家的名声,坏人一生姻缘。”

张仪端不动声色地打发他:“你只管忙去,别耽搁了。”

冯宝儿闻言,臊得脸上的红色迅速蔓延到了耳朵根,坐立不安,可怜兮兮地看向张仪端,试图向他求助。

许徕并无官职在身,冒连更是白身,张仪正虽不曾见他们,但张仪端亲自出来待客,也是给足了学士府脸面。茶水已经续过三遍,还不见有张仪正回来的消息,总不能叫张仪端就陪着自己喝一下午的茶。许徕猜着今日大抵是见不到正主儿了,便命人奉上拜匣:“烦劳四爷替在下转交三爷,区区心意,不成敬意。”

“若是怕麻烦,当初父母亲就不会收留你们。既是收留,便不怕麻烦。”许杏哥叹口气,握住许樱哥的手轻声道:“你呀,我们只怕你难过伤心,你却只顾着我们。父母亲早就知道此事,只恐你会伤心才瞒下来。只是想着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所以才特意让我来和你说,看吧,果然是叫母亲猜着了,你又多想了。”

许徕见长兄一脸凝重谨慎,晓得这不是小事,忙应了,自去正院寻姚氏商量如何去康王府致谢一事。

那人淡淡一笑,略带了些讥讽道:“不用了。既是许学士府的女眷,那我也没白帮,算是两清吧。”言罢吩咐随从:“把那莽汉交给他们。”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

二人是夫妻。许徕又自来敏感,如何不知妻子对自己不耐烦?可想到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鲜花一样娇艳的冒氏。许徕的表情和语气便都软了五分,仍是和和气气地道:“听说岳母病了,要接你回去。我送你去,也好探病。”

赵璀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儿子想与学士府结亲是真,但还不至于在明知母亲厌憎她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还要去做这种,一旦真相毕露。不但母亲永无可能接受她,父亲和其他亲人也都要怨上她,永远断了这门亲的蠢事!父亲再想想,如今外面都在传的那个闲话,人人都说是我们家传出去的,难道真是我们家传出去的?是您?还是母亲?还是我?还是哥哥、嫂嫂、姐姐、妹妹?”

姚氏委屈道:“依着老爷说来,他们倒是全都有苦衷和难处了,可谁又体贴我们樱哥的苦衷和难处呢?她无非也就是为了尽孝道,遵兄命,和崔成定过亲罢了。怎么倒要她承受这些?”

冒氏幸灾乐祸地道:“谁知道?听说伤了腿,也许会成长短腿也不定,可惜了,赵四年纪轻轻的。”

孙氏却道:“不着急,我才做了藤萝饼,吃了再走。”言罢吩咐梨哥去安排吃食。待梨哥去了,孙氏方正色道:“樱哥,婶娘要拜托你一件事。”

小丫鬟菡萏不过十二岁,却伶俐得紧,早将帘子打起,欢欢喜喜地道:“回老爷的话,是五爷回来了。”

赵璀听出许扶语气有松动,慌忙坐了。他与许樱哥的亲事虽然不曾正式下聘,但两家老人也是见过几次面,他母亲同姚氏说过,他父亲更是明明白白地同许衡提过,相当于是过了明路的。如今却闹到这个地步……不要说张仪正捣鬼威逼什么的,无论如何总是自家人做得不地道,平白叫樱哥受了侮辱,但凡有点血性,谁能忍得住?以许扶的性情,若是换了其他人,被弄死都是有可能的。便是温润大度如许衡,今晨早朝时遇到他爹也是不顾而去。两家人,多年的交情,这便要绝交了。

冒失见她不言不语,眼珠子一转,气愤地道:“我委实是气不过。赵家……”

许执皱紧眉头:“儿子这些日子也在细想此事,奈何……”

只要是有迹可循就好,姚氏听到这里,已经把一多半心放回了肚子里:“那就要辛苦子谦了。”

冒氏眼尖,看到梨哥换了衣裳,不见紫玉跟着,便探究地道:“怎地换了衣裳?紫玉那丫头呢?”

许樱哥不是娇娇女,刚才的事情虽让人不好受,但也还不至于就击垮了她粗大强健的神经系统。只是今日不曾午睡,习惯使然,觉得很有几分困倦,便同梨哥说了一声,自去隔壁房里歇下不提。

冒氏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又有些羞愤,喃喃道:“有什么?每年端午、中秋、元宵,宫中不是都要举行宫人马球赛么?也不见人说什么。便是公主殿下,也经常打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