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味再三,才称赞道:“嗯,真是不错。姐姐,你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一个御厨?”

在我的意识里,生孩子是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潜意识里我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当作往上爬的工具的,也因此一直以来我都很抗拒怀孕。

我心有旁骛,也顾不得说些什么,人影一闪,几个青衣女已经鱼贯而入,前头的是如璧带进的彩云和碧霞,后面亦步亦趋跟着良妃的那个湘怡并几个小女。琉璃有些胆怯地走在最后不敢上前。

那郦美人抖了抖锦帕,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道:“哦,是我父亲在外搜罗到给我送进来的。”

噙香拿出银子来双手递给刘为扬,这刘为扬也怪,也不推辞,爽快地收下银子,道了谢就径直告退出去了。

我摇摇头,真挚地道:“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是命运的安排不同,我一直当你是一家人的。”

急的漱玉忙抢着道:”是在说婉贵嫔呢。自从皇后娘娘罚她在妙法殿抄经以来,婉贵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去凑凑热闹。只一味安分守己地呆在大殿里抄经。今天这么大的雨,也没歇歇仍然独自呆在妙法殿,连下人也没使唤。要是换了往常,还不早闹翻了天!太监女全遭殃,逮谁骂谁。“

我心里一凉,原来我并没有猜错,那件事果然是皇后所为,连崇韬也心里有数。可是他却没有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

噙香接过麒麟,小心地放在檀香木的古玩架上,继而转身笑道:“奴婢想起来了,那天良妃娘娘来含章殿找主子,应该是良妃娘娘带过来的吧。”

一夕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与子虚的这次见面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对于皇后刻意的安排却也不无戒心。她这么做绝不是仅仅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靠在子虚怀里,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透着阳光的味道,是那么清新自然。崇韬的身上从来只有那凉幽幽冷森森的龙涎香,淡漠而疏远,让人靠近不得。

走到这,龙丞相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眼神闪烁道:“小主,穿过这道门,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就到松涛亭了。前面的路就请小主独自前行吧。”

硕大的正厅已经被布置成了庄严肃穆的灵堂。中央端端正正停放着一具紫檀木的棺材。正厅深处一身素服的皇后木然坐着,目光定定地看着棺材,像是没看见我们进来。

我想了想,从容道:“仔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皇上亲去并不妥当,派几个妃子去最为合适。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最多受些冷言冷语。”

我和如璧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惊人消息震懵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顷刻间小意子已经进来了,恭恭敬敬在门口侯着。我晃眼间看见他,不急不缓道:“小意子,进来吧。不必在门口立规矩了。”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满头都是冷汗。噙香被唬了一跳,忙抖开丝棉披风,披在我身上,柔声道:“小姐,做恶梦了吗?”

我又惊又怕,紧紧抓着被子,脱口而出道:“我没有,我没有害你!不是我!”龙红袖身子奇异地一抬,竟飘了起来,直直地飞进了房,站在了我面前。俯身“嗬嗬”地笑了起来,缓缓举起血淋淋的手,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疲倦地揉揉头,眼前还不断晃着龙红袖那血淋淋的手。小意子机灵地在小火炉上温着的茶盅里倒了杯茶双手捧给我,道:“主子,喝点水吧。好些。”

说完,转身扶住皇后,道:“皇后别太伤心了。还是先和皇上回大殿休息吧。臣妾在这边看着。有结果了再来回禀。”

果然,崇韬已责备起良妃来:“哟,良妃你也太不小心了。这要红袖怎么好意思穿着这身衣裳坐在颜公子身边?”龙红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再看看身旁风神俊朗的子虚,脸涨得通红。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恼怒,故作平静地道:“红袖,你去后面偏殿换了这身衣裳再来吧。”红袖忙不迭地点头,唯恐不及地出了殿。

脸上却滴下泪来,显出悲喜难辨的神色。我不禁心中暗叹,婉贵嫔经此一闹,是彻底没了指望,算是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崇韬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你跪安吧。“

看见福如海,更是不解,道:”福如海,你怎么也进来了?外面谁伺候着呢?”崇韬也已看见了,询问般地望了望良妃还不待良妃开口,福如海已经哭丧着脸,”砰”地一声跪下了,连连喊道:”皇上,皇后娘娘,做主啊!”

我端详了如璧一会,笑着道:“姐姐如今是越发出落得好了。竟连脂粉都用不上了。这可当真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如璧脸微微一红,嗔怪道:“人家不过是因为太医交代说有孕擦脂抹粉对胎儿不好才不妆的。你倒好,这么损我。枉我一大早就来等你。”

崇韬持黑,我持白。盘上局势分明,黑子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只剩下些老弱残兵,进退不得。

我诧异地问道:“皇上,宁儿呢?”崇韬托着腮,闲闲地道:“回春华殿了。说是怕阿冯回来找不到人发火。”

我闭闭眼,不敢置信地吐出一个词:“皇后?”良妃端详着指上绿汪汪的翡翠镶金戒指,满意地笑道:“你终于明白了。”

婉贵嫔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一脸漠然的良妃,突然以头抢地,状如疯妇,哭喊道:“臣妾知罪了。皇上恕罪啊,皇上,皇上!”声音如杜鹃泣血,凄不可闻。

如璧这才发现我有些不妥,忙也过来,急急地问道:“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召太医?”说着,情急之下,就要出去叫人。

如璧笑了笑,和蔼地道:“郦妹妹不用这么客气。今天我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不留妹妹了。以后得闲了就多来我玉锦坐坐。才是姐妹一场的情分。”

不一会,彩云就带了郦美人进来。郦美人进门就笑容满面地高声嚷道:“哎呀。婕妤姐姐这几天可好?妹妹来看姐姐了。”见我也在,一愣,随即笑得更加真诚道:“原来婉仪姐姐也在。妹妹我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要不然怎么能同时见到两位姐姐呢?”

崇韬听了,眼中霍地闪过一道厉芒,像是黑夜中划过天际的流星。我瞧在眼里,只装作不知,乖巧地伏在崇韬怀里。

那个杏色衣裙的女子接口道:“妹妹,你这回可就看错了,你见她穿成这样以为是外地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吗?那就错了。这可是蓝御史家的二小姐。素来我行我素惯了。才会这样邋邋遢遢就来选秀了。”

牡丹殿是太微除了正殿之外最为宏大华丽的宇。若论其巍峨庄严或有不及,但要论巧细致,风雅丘壑,却实在是有过之无不及。

冯昭仪显然来过不止一次了,直拉着我往里走。

转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从殿门进去,整个寝殿以明黄为主,辅以金色浅紫,竟异常地好看。

重重浅粉的帷幕后面是一张朱红的沉香木雕凤大床,挂着金色锦帐,皇后微带病容的脸就在帐后若隐若现。

屋子里此刻站满了人,众多嫔妃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只有良妃还穿着那一身刺眼的大红,昂首站在脸色铁青的崇韬身旁。

坐在床前小凳上把脉诊病的太医竟赫然是有一面之缘的刘为扬。

这刘为扬也真是个坦荡正直的人,直面君王气势竟也轻松自如毫不逊色,侃侃而谈:“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是肝肺虚热,体乏身重,当有心痛汗多,夜不能寐,头眩钝痛之症。”

见一旁女也点头证实确实有此症状,遂有成竹道:“此症乃是思虑过重所致。娘娘当知忧能伤身,还望善自保重才是。微臣这就开药方,娘娘吃上几副,自会痊愈。“

说完,站起身向崇韬与皇后一拜,便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