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稍微平静了点的方榕依旧心情混乱的说不出话来,只管乖乖的伸出了自己的手,直到此刻,他还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中一般,是那么的奇怪和不真实。

桌子的另一边,独眼的吴冷泉脸色阴沉,整个人全部被一种木然的凄苦和阴郁包围着呆。西厢的门口,抱臂而立的张振双眼中寒光闪烁,素来阴冷的脸上,冷冷的目光隐藏着一抹狰狞的杀机。

惊讶的转身往小蒋望去,方榕看到的是一张雪白到叫他痛心的脸和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含意莫名的眼。不知怎得,他当时就觉得这双眼睛看上去好陌生,好惊心,当时心里就没来由的一沉。

“咦榕哥,身体不舒服么怎么才三天没见就瘦了这么多”嘻笑着坐到沙发上准备点烟的黄毛忽然被自己面前的方榕吓了一大跳。

悲凉的埙声在房间内飘飘忽忽的回响,这种气氛下,就连有一肚子话要说的罗发荣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于是他也只好点上烟,缩进了沙发的另一角,不在吭声。

所以在张振出去之后,他就放下了心里的一切,只是耐心的等待着,每隔一个小时就吃力的伸手过去感觉一下自己兄弟的体温,还好,并没有超出正常的范围。

这时的罗发荣尽管有点担心方榕,但心里却真的是有些不以为然,他不明白方榕怎么会忽然变的这么消沉和胆小了,这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小方。

“现在是早上十点。罗先生你忘了昨天的这时候咱们逃回了寨子,后来你中的降头发作昏过去了,老太爷开坛破降救了你,然后你一直睡到现在,你都忘了”

“没什么。孟组长,现在可以叫他们进来了吧”

“现在我也不知道。”低下头躲闪着罗荣的视线,司机老李涨红了倍觉尴尬的脸。

在围观的众人对于那群执法者的暴力手段纷纷出几乎不加掩饰的嘘声和激愤的咒骂声同时,刚从地上捂着肚子站起身来的小蒋看到小林也挨了打,整个人便彻底的疯了!

一方面是惺惺相惜的赵三和他手下人因之而流的鲜血和陷入绝境的现实,一方面是自己深感愧疚的叶枫背后,刘英奇他们看上去怎么都不会放手的一步步进逼。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听到韩远山的看法和自己感觉到的一模一样,方榕真的有点急了。

“那我先过去了,那边的事韩老你也放心,我会和罗头全力办好的。”说着话,方榕出了西厢。“小方,你们到底在里面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啊!”

“那我以后就托大称你一声老弟了,兄弟。”赵三微笑着点头。

有些快意地回答着他的呢喃,赵三并没注意到他的失神。

所以在他只想利用体内五鬼的能量,替赵三扫平进占聊城的外来势力,也为赵三出口气的那场屠杀进行到最后时,他体内蠢蠢欲动的天妖魔气却在血腥和狂暴情绪的剧烈刺激下,再度完全的爆发了开来。

面对着一闪而至的长刀带起的冷风,拥上的众人发觉那怪物竟然连躲都没躲,就见他在长刀临头的瞬间,发出一声兽性的嘶叫后,那不停转换在眼中的七彩流光瞬间凝结成血一样赤红的颜色,而闪现着绿色荧光的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好容易在咳出两口血之后,赵三剧烈喘息着停住了这阵咳嗽,此时他的面容已经从潮红转变成了一抹奇异的青灰色,再配上他下巴上乱草般丛生的胡须,整个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年名震聊城时的那种帅气和风采?

闻声过来硬是把斜躺着罗发荣推到一边,给自己也在沙发上找到一块地方的少女坐下后,端起茶杯说道。

低声笑骂了一句,微眯的色眼中淫光一闪,挥手对身边紧跟着的几个黑衣大汉一摆,随即整个黑衣人队伍前进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达叔现在估计还在街上忙,这会就算我,也不可能很快找到他,你还是先吃饭吧。对了,中午的时候达叔叫人带话给你,叫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你担心的事情他保证最起码这两天里绝对不会在聊城发生。”

不能相信地看着赵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冷酷的背影,达叔轻拍着年轻警官后背的右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一下比一下更有力的捶打在年轻人的背上,第三拳竟把毫无防备的同事捶倒在地。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赵三不但自己不做这些偏门,而且居然也不让他们插手来做。这许多年里,他们不论是想硬来还是软求,都毫无二致的受到了赵三最决绝的清理和反对,就在大多聊城人毫无所觉的暗处,聊城赵三,这个长着一颗“榆木脑袋”,却也有着惊人实力和血腥手段的名号暗暗传遍了本省的江湖道。

“要去你去吧,我自己回去了。”瞬间冰冷了的双眸和语气让他清醒了过来。

泪水渐渐干涸,此时神色变得阴冷无比的赵三只是死死的盯着福清已经合上双眼的面容,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福清额头上微有些焦黑的那个枪眼,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来:“兄弟,血债血偿,想必你也明白三哥的心思。

当然他就更不会发现后面那辆黑色轿车上,满脸凶悍的那几个大汉正用充满了残忍和快意的目光盯着自己这辆车时的神情。

所以今天一发现这韩家寨的老人就是当年的那位老人时,一时之间心内波澜起伏,再也不能自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磕下去的那三个头里,包含了他自己多少的感激和多少的委屈,自然,最多的是那种深入到骨髓的伤痛和寂寥。

谁知道进了警局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四五个警察围着他,轮番不停的反覆问他今天为什么要去南郊那里,最奇怪的是还不停的追问最近这段期间他所有的具体行踪。

“师叔,你的意思是,他体内有天妖盘踞,所以才会身负五凤伏魔印?”刘英奇一下便明白了闲云的意思,有些迟疑,又有些不能相信地道。说实在的,尽管他也曾见识和经历过无数稀奇古怪的法门和场面,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对真正的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还是在心里存着深深的疑问。

“呼吸平静悠长,肤色隐透血色,应该是没问题了。”轻轻地低语着,身着法袍的人松开搭在地面上沉沉睡去的人手上的脉门。随后袍袖一甩,卷起不大不小的一股轻风,就在整个套房陷入黑暗的瞬间,跌坐在地上,陷入沉思。

“嘿嘿,感觉到了杀意?那何止是杀意!”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一般,面色再次变得惨白的苍狼涩声笑了两声,有些失神地道。

“这不好好的吗?稍微粘点土而已。小姐不用麻烦你了。”还是那个听上去很悦耳的女声在小蒋耳边响起,随即她看到这声音的主人轻轻捡起地上其余的东西。

和见过的那多混混和黑道人物不同,面前这个已经能将杀意收敛到若有若无的人,就以方榕这么多年浪迹天涯的阅历和眼力,稍不留神都会以为他是一个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人。

“呀,都快六点半了,榕哥怎么还没回来?”无意间一看腕表,她不禁着急起来:“小明,帮莲姐看着店,我出去一下。”她一边脱着戴在胳膊上的套袖,一边急急的向刚从红脸中恢复过来的少年说道。

“那大叔大概什么时候回去?要不是很急的话请等一会好吗?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后,马上拜读并写回信。”“不急,方老板您忙,我晚点再过来取回信,您看四点钟怎么样?”

一种难言的狂喜也在这苦痛来临的时刻从他心底里泛起。

“你就是方榕”就在人群通道的尽头,方榕不出预料的劈面碰上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杨冰。

“是的,我就是方榕。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面露惊容的方榕一面回答着,一面探头探脑的想越过杨冰的肩头往里面看。其实在杨冰出现的时候他早已经看清楚那边地上的飞虫残躯都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把持着楼道口的警察外,什么都没有。

“咱们到你房间里谈,你昨晚在那里”杨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侧转身子带着他往楼洞走去。

“昨晚我和朋友去了韩家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着”方榕边跟着他走,边装着掏身上的钥匙。其实这会他在心里暗暗叫糟,昨夜遁走了的时候忘了找回钥匙。

现在他也不知道被昨晚和衣服一起震飞的钥匙躺在房间的那个角落里,只有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串钥匙千万不要有什么损坏,不然今天的自己可是很难交代清楚的。

“哦和朋友去了韩家寨就是这位先生么”杨冰彷佛没注意到他掏钥匙的举动,回头打量了跟着上来的罗发荣一眼。

“警官,你好我是罗发荣,方榕的朋友,我们都刚从韩家寨回来。”罗发荣不等方榕回答,抢着跨前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

“罗先生你好我是杨冰。听口音罗先生不是本地人”杨冰伸手轻握了罗发荣的手一下,便把他排除在了自己的怀疑之外。

“哎呀怎么会这样”没等罗发荣回话,已经从破掉的门里看到屋内零乱景象的方榕就大叫了起来。

“天,怎么会这样昨晚有强盗进来过了吗”随后的罗发荣也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确实,屋内的一切太狼藉了,不但玻璃茶几成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就连书架下的电视机屏幕上也爬满了蜘蛛般的裂纹,靠近窗户的床头那边的书桌上,也摆着几只茶杯的碎片,在加上破破烂烂的大门,整个屋子猛一看,确实像是被强盗光临过一般的狼狈不堪。

“杨警官,我房间里昨晚怎么了不会真的是被强盗光临了吧”方榕站在门口,惊怒交加的扫视着凌乱不堪的房间,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把他们两人的所有反应点滴不漏的全都看在眼里,苦候了一夜的杨冰心头此时微微的有些失意。

这两人的反应中看不出任何的可疑之处,完全就像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时的

正常反应。看来还是自己多疑了。

不过心里想是这么想,不过杨冰到底心里还是有个疑点没有消去。因此他依旧沉着脸冷冷的问道:“刚才我看到方老板在上楼的时候在掏钥匙,钥匙可以让我看看吗”

方榕一愣,心里暗叫厉害,钥匙自然不会在他身上,可是样子还的装。于是脸上做出一副略带愤然和你等着瞧的样子,伸手在腰上和裤兜里乱摸了起来。

“别找了方榕,你昨晚在韩家寨说过你忘了带钥匙的事了么还找什么啊”罗发荣多机灵啊,一看就知道这钥匙没在方榕身上,于是赶紧出声打圆场。不但打圆场,他说完这些后,还略带气愤的转向默然不语的杨冰:“杨警官,你好像是在怀疑着方老板什么是不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要让你怀疑小方而不是去抓造成屋子里变成这般模样的人请你给我和小方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