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至臻的王府门口,早已经被齐妃哭着闹着要皇帝派来的侍卫给把守着,要出去可以,不能去见叶惊玄,要进去也可以,只要不是叶惊玄就成。

“娘娘,据皇上身边的人说,今儿皇上在德妃宫里,说是要在挑给七殿下配的姑娘,皇上正好到了甘泉宫门前,说是和七殿下一同去的。”

采青拿出来的衣裳是叶惊玄最喜欢的天青色,襟口上滚着珍珠色边,绞着缠枝花朵,含苞欲放地一路开到收腰处,白色织锦腰封,裙摆为月白色纱绫,勾着米色花朵,行动间若隐若现。宽大的袖品里抽出窄袖罗衣也是一水的月白,袖口用小颗珍珠嵌了花,今天的衣裳是没有加纱衣的,纱衣虽然漂亮,但隆重的场合纱衣是绝对不能上台面的。

二皇子领着谢了恩以后,等朝堂上散了,顾至臻才独自一人去和仪殿见了皇帝。皇帝才刚坐下,外头的内侍就大声报:“九殿下求见圣上。”

“那得谢谢我爹,我爹吧,看着很严厉,其实心特别软,什么事求一求就不忍心了。”叶惊玄笑眯眯地回忆着,别说,现在想想叶霜城还真是个标准的好父亲,宽容慈和但又很有威严。

“惊玄,昨天娘问我,说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过两年我也该分封属地了,她说想在那之前亲自替办婚事。”顾至臻脸向前方,别有他意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叶惊玄所幸是个对狗没阴影地。要不然这会儿就连跑也跑不动了。三人跑了一小段路。后头地侍卫果然跟了上来。只是狗确实太多了。一会儿也赶不尽、杀不尽地。

兄弟两倒也爽快,依言坐下,没想到皇帝问了和德妃一样的话:“老七,昨儿见了不少姑娘,可有个中意的,宗礼那头可是来请了几次了,说是你们都大了,该分封属地了,分封前好歹也该让朕看着你和老九把媳妇给娶了。”

叶惊玄站在园子中央吓一大跳,傻愣愣地望着顾徽雨,叶惊涛也在一边傻了眼,叶惊玄眼珠子四下转,只见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转,忍不住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重楼放下酒杯,似是醉了一样,站起来重重拍了六皇子的肩,看着顾至臻道:“既然六哥这么看重,九弟又说了话,我今天就遂了你们的愿,来人去我府上把九曲流水琴取来。”

两人商商量量地去买。只是顾徽雨始终心不在焉。叶惊玄也就没了兴致。挑了挑就各自回府了。

叶惊玄这才一一见礼,柔柔地迎风微微拜下,在大街上也不用行全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七殿下。”

叶惊玄忽然现小溪里跳起一只白灿灿地鱼。口水就掉下来了。这场景还真不合适。这些天尽吃些清淡地东西和补药。鱼据说是物。碰都碰不得。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生活在离海不远地地方。海鲜、河鲜那可没少吃。让她一天不吃饭可以。让她一天不吃水产…很要命。

叶惊玄今天也不由得小步走着了,一边走着还不忘了感慨:“这衣裳果然是束缚人的,我平时随意穿着,怎么迈步都舒坦。可这衣裳穿在身上倒好,让我都不敢迈大步了。”

三房地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出了廉王妃。但廉王府地两个世子。却是和姚孝广、姚孝贤走得进些。亲表兄弟反而被放在了一边:“孝广已经入了崇华殿。孝奇还大着半岁。竟然到现在还是个闲散地小职。这叫没有疏失?”

顾徽雨双手一拍。解决了四个桔子。拿了帕子擦了手和嘴。跟叶惊玄说:“九哥可跟皇上说了。都怪他要带你出去游湖。要不然不会连累你。你还救了他。等着吧。待会儿宫里地旨意就会下来。一定给你赐一堆东西。让你好好养伤。”

“回外公。不算走很近。只是稍微见了几面。”叶惊玄正在心里划着小九九。不知道这位精光内敛地老人家。会跟她说些什么。

“我只听人说过太子和十皇子。平城那地方。到底是小了些?”

走到后头不远处地山道儿上。那边有片小林子。也正是他们折来折去地那个林子。有不小野果成熟了。这会看了野果。叶惊玄可就洋洋得意了。只听得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我虽说是五谷不分。菜蔬不识。但挡不住我是驴友。野果、野菜……”

右边果然有一眼泉水。小小地从山壁上流下来。下头还有个脸盆大小地水池。叶惊玄蹲下身子掬水正要洗脸。却现水里倒映着地脸上全是红黑交错地痕迹。这才想起昨天给顾至臻处理过伤口后抹了把脸上地泪。

裙子渐渐干了。叶惊玄就把裙子抓好。改烤外衣:“一门三皇后。确实是贵极了。只希望真像你说地。不要再折腾了。但凡盛极必定见衰。唉呀。我想这些做什么。反正爹、娘是不会由着他们地。大哥、二哥说。我想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凡事有他们呢。我想这么多做什么呀。”

叶惊玄听这句话已经听得脑袋大了。也懒得再反驳。好强就好强呗!叶惊玄见妙雪也上了船。就拉着妙雪到一边坐下。顾至臻再怎么着。也不会同她们坐到一起来。有些分寸顾至臻也需得死守到底地。

就这一句话,让叶惊玄脚下差点一个没站稳就摔惨了,她怎么听这话都带着几分暧昧,难道是她没经验,关心的话听出暧昧的味道来了。叶惊玄自己点了头,肯定地想就应该是这样了。

顾至臻和顾逸怀他们这会儿地起这事儿来。他们自然不在乎这些个名头。但是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便是天大地机会。幸好今天叶惊玄没上去。否则被这些人闹上了。叶家连着姚氏地脸上都要赔了进去。

只见顾逸怀一脸心疼,连忙让人去取药,叶惊玄看了心想,这些哥哥疼着她,倒全是真真的,瞧眼睛就知道,眼睛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过了一会儿。从园内走出来一名妇人。约摸四十岁左右地样子。叶惊玄从纱帘里远远看着。只觉得那张脸如珠玉一样。圆润而贵气。身上穿着一袭深色绣花地衣裳。也处处透着精致大气。如果不是那双过于灼人地眼睛。叶惊玄就会认为这是个宽和慈雅地贵妇人。就像廉王妃和她娘叶夫人一样。

顾至臻一旁看着这两表兄妹拌着嘴,只是含笑不语,叶惊玄一回头正好瞧着这如温风拂柳一样的笑容,说不出的动人。叶惊玄这会儿越觉得顾至臻就是池上莲花的化身,叶惊玄以前的母亲是信佛的,家里惯养莲花,叶惊玄总记得,母亲说莲花便是佛在人世的样子,所以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顾至臻掏出药来,刚想往叶惊玄脚上抹,却叹息一直抒己见摇了摇头,把药递给了叶惊玄道:“叶姑娘,这药你还是自己抹吧,我实在不便代劳。”

“从我手上劫走的,自然由我来救,你让我怎么安心留在这里等消息。”

顾徽雨见车已经套好,于是接着叶惊玄的话说:“表哥从小和马亲近,我自然信表哥的,那我们就上车了,表哥就只好委屈了。”

天边的云这时候也压了过来,看样子又是要有雨,刚才叶惊玄似乎听车夫在外头喃了句:“看来昨天雨还没落够。”只是当时光顾着听顾徽雨说话了,也没注意着,果不其然天上的云一下子就乌鸦鸦地盖了过来,隐隐还能听得到雷声。

姚氏这一代仅有一位嫡外孙女,没有嫡孙女,不论是王妃姚木槿还是其它嫁出去的姚姓女儿,都不是姚氏一族谪房所出,所以算起来就算只是外孙女,身份也高过她们些,是以毅王妃才细细嘱咐了。

“真是不吉利,离大姐成亲只有这几天了,二姐说的什么话。今天听了二姐这话,以后不管二姐过什么样幸福的生活,我保证只祝福,绝对不气,更别说找绳子了。”叶惊玄却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经,多的是难念的,没有谁是只享有幸福却毫不付出。

叶惊玄不由得感慨,真是美型男啊美型男……连声音都这么美型。

叶惊玄知道,青莲这样无非是怕她想得太多了,于是讪讪一笑又重新躺在藤椅上。

叶初神色微微一黯,很快又笑开来:“就你嘴多,走吧,看看你那爪子能绣出什么来。”

叶初连忙叫来小婢:“小婵,去院子里瞧瞧爹在做什么。”

“嗯……装着谁,子夜吗?是啊,那个人很不幸的被我关起来了,以后他就是我的了。”叶惊玄也就敢在叶惊涛面前这么说,这样的话让她跟谁说,她也没这脸皮。

叶惊涛这会儿听出了味道来,都已经叫得这么亲热了,在叶惊涛眼里,叶惊玄就是那种有什么巴不得昭告天下的人,在他看来这回叶惊玄是真动了心了,越想到他就越有些心急,顾至臻在他眼里,远没有那么简单:“行,只要你喜欢,谁来你也别给就是了。”

“二哥这话,我听着怎么很别扭啊!”

“我们都希望你过得高兴,惊玄,二哥希望你能够确定自己的心,也同时确定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如你所想。”叶惊涛说完了便宜不再开口,任凭叶惊玄一个人独自在心底思索叶惊涛今天这一番话的意思。

他却忘了,叶惊玄是个典型的吃饱不愁的主,一顿晚饭吃过了就什么也都忘了干净了,没心没肺的沐浴后,畅快地躺在榻上看着从窗格里透进来的幽幽月光,笑得异常痛快。这会儿当然不是为了顾至臻而笑,而是为了今天顾重楼的那些变态举动而暴笑。

这笑声都传到了正在溜弯的叶惊涛耳里,叶惊涛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傻姑娘……也好,你就这么一直无忧无虑吧,外面风浪再大二哥也会护好你。”

天,忽然起了风,云一点点飘过来,月色顿时一暗,只是很快又散开了,叶惊涛觉得这或许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