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池上莲……”顾徽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半带着讥讽地说道:“莫羡池上莲,花开有时,花谢由天。”

嬷嬷们坦然地受了,她们本就是带着王妃的差使来的,这一拜自然受得,受完叶初的礼,嬷嬷才给叶初请了礼:“见过初姑娘。”

“咱家这三妹妹啊,果真和爹最像了,看看连爱花惜草都一个样。”叶绯看着被拍开的手,折回来拧了叶惊玄的脸一把,忍不住又赞叹道:“大姐,你看惊玄这小脸粉嫩得,让人忍不住就想掐一把。”

“我一直就很正经,是你不正经。”叶惊玄笑着答道。

“这花儿开得真好,明儿要采了,我还真觉得自己残忍呢。”

园中散种着十几种花木,随风摇曳,平添了几分山野隐逸的趣味。从山下引来的清泉水随假山向后院延伸,水上有松木曲桥,池上还有坐跨水而建的楼阁名为“观澜阁”,隔着假山和“松风堂”遥相呼应。

“是啊,这鬼天气,说病就病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妹指着娘来喂养,这一病就躺床上起都起不来了。”叫小伍的车夫穿着身破衣裳,处处缝缝补补,让人看了好不寒冷。

叶初见她们两望过来,也就微微一笑继续道:“驮货的马不会顾着人,跑起来也慌不择路,而这马却是套惯了车的,与人也就更亲近些,就算是慌乱之中,也知道车上坐着自家的主人,会顾着些。”

叶惊玄低头想了想,却只记起马有灵性一说,至于驮货、载人的她却是没听过,于是笑道:“大姐知道得真多,我还当大姐只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呢。”

叶初望了窗外明净的天空一眼道:“女子,或许真当一字不识才好,想得太多了反是烦扰。”

叶惊玄和顾徽雨相视看了一眼,叶惊玄凑到叶初身边道:“我从小就羡慕大姐,大姐如今说一字不识才好,这不明摆着是安慰我嘛。”

顾徽雨很认真地点头道:“嗯。是在安慰你。谁让你大字不识一个呐……”

“那是多年前地事了好不好。我现在哪不识字了。真是小瞧我了。改明儿个我写诗你看看。就知道我是何等惊才绝艳了。”

顾徽雨拿手肘推了叶惊玄一把。叶惊玄瞪着她。却见嘻笑着说:“那可以赶紧了。免得咱们第一才女被埋没了。那可以糟糕了。”

糟糕二字才刚出口。车驾就开始颠簸起来。叶惊玄紧紧扶着。脑袋差点就撞到了马车地窗槛上。恰好看着车轮陷在了泥里。车夫急忙跳下车去四处看了看。才转过来说:“郡主。马车陷到泥里了。还请郡主带着姑娘们先下来。上树荫子下歇会儿。”

叶惊玄扶了叶初下来。顾徽雨着人支了伞和小凳。又拿了点心和茶来。这会儿车夫已经唤来了侍卫。众人一起合力把车抬出来。叶惊涛这会儿也是得了消息过来。先去看了马车。经过方才一番地折腾。马是不能再用了。叶惊涛就让人去后面牵了他地马来套上。

“郡主。我这匹马虽然比不上王府里地千里良驹。却也是匹好马。难得脚程好、耐力足。性子又温顺。”叶惊涛话是冲着顾徽雨说地。只是眼睛却看叶惊玄和叶初。似乎是在问有没有惊着。

叶惊玄轻轻摇头笑道:“二哥,我们都没事。”

顾徽雨见车已经套好,于是接着叶惊玄的话说:“表哥从小和马亲近,我自然信表哥的,那我们就上车了,表哥就只好委屈了。”

叶惊涛笑着转身,正好碰上顾至臻派来了人问生了什么事,叶惊涛就领着人边走边谈开了。

叶惊玄本是笑着的,却忽然止住笑,拉了顾徽雨和叶初一把,只见不远处一队马队冲来,溅起了满天的泥星子,只见侍卫们纷纷上前围拢,叶惊涛也折返了护在女眷们前头。

只见顾至臻骑了马上前头问:“诸位请了,我们这是送嫁的队伍,诸位若是劫财,这有些银钱你们且拿去用,还请看在婚嫁喜事的份上,开道让我们过去。”

那人却是仰天长笑道:“九殿下是愈地英姿勃了,怎么,两年不见了,殿下就不认识我王成了?”

叶惊玄抬眼远远望去,只见那自称王成的男子当脸一道疤痕,虽然看起来过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已经淡了,却依然可见当时是多么深的伤痕。

顾至臻似乎在回想是不是有这么个人,许久后才说话:“原来是王参将,今天是毅王府娶亲,你应该记得,当初毅王爷为你求下多大情面,才保全了你的命吧。别人的面子你可以不给,却总还要念着毅王爷的恩情,且不说知恩图报四字,却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哪想到王成听了顾至臻的话非但没有任何感激的表情,反而是厉声大笑,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才收住笑声道:“恩情,我王成为顾家出生入死,在毅王爷的勇字营里从军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只是把陆老狗的混帐儿子给打残了,你们就不审而杀,毅王爷当初为我求情,我还当遇上了活菩萨,却没想到……”

王成说到这儿却打住了,只是提了刀上来道:“往事不提,九殿下还是真心善,我王成还不至于为难你,只要把毅王府的新妃留下来,你们都可以走,银钱我也半分不取。”

顾至臻回头看了眼被侍卫们团团护在中心的几名女子,叶初和顾徽寸步不离已经抱成了一团,这样的阵仗早把她们吓着了,却独独叶惊玄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溜溜地四处张望,两人的视线不期然地在空中相遇。

顾至臻忽然笑了,转头来重新望着五成道:“王参将,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叶惊玄收到顾至臻的眼神,莫名的心中一安,看着穿着鲜红嫁衣的叶初,连忙道让婢女们用伞挡着前面急道:“大姐,把外衣脱下来,那王成是要你,为防有个万一,我还是先穿了姐姐的衣裳。”

叶初却拧紧衣襟后退两步,看着叶惊玄道:“惊玄,我不同意,你怎么能这么想,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要让姐姐一辈子不安生吗?”

“哎呀我的大姐,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时间想这个,你这养在深闺,柔柔弱弱的,有机会跑都跑不动,哪像我上山能爬树,下水能摸鱼,保准他们是拿我没法子,大姐就快脱吧。”叶惊玄看了顾徽雨一眼,顾徽雨却是一个劲的摇头,叶惊玄狠狠瞪顾徽雨,顾徽雨只好叫人拉着叶初。

衣裳被顺利地脱下来穿到了叶惊玄身上,叶惊玄整了整衣裳,还跳到顾徽雨面前转了个圈道:“徽雨,我像不像新娘子,漂不漂亮?”

顾徽雨看了那张如花的笑脸,在红地子的映衬之下似霞光簇拥着一般明灿动人,却是没好气地道:“好看什么呀,还是初表姐穿着好看,你穿着就像是猴子一样,你见过猴子穿红衣裳好看的吗?”

叶惊玄立刻像瘪了的气球一样,蹭到叶初身边,叶初却拉着叶惊玄扑到她怀里抹起眼泪来了,弄得叶惊玄是一阵儿的手忙脚乱:“大姐,你别哭了成不成,还不定会呢,我只是怕万一而已,大姐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叶初抹净了眼泪,眼睛红红地看着叶惊玄:“你不带这样的,你如果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瞧你们俩要死要活的,弄得跟真的似的,这么多侍卫,那群马贼未必就能得胜,就唱生离死别的戏也太早了些。”顾徽雨瞧着叶初和叶惊玄哭,其实也在一旁陪着掉眼泪,却还是强撑着安抚她们。

“对对对,徽雨说得对,还没影儿的事呢,我们就在这唱天上人间,也太快了。”

前面越来越乱,顾至臻虽然武功底子不错,到底是皇家子孙,从小养得身娇肉贵,哪里是兵营出身的王成的对手,眼见着就要落了下风,叶惊涛看了眼叶惊玄她们,嘱咐了一声妹子们小心,便拿着剑去前头给顾至臻助阵去了。

顾徽雨和叶初都靠在叶惊玄旁边,没来由的这时候叶惊玄让她们觉得安稳、踏实。

叶惊涛功夫其实也一般,类似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功夫也无非能自保而已,哪里比得上在军营里洗炼出来的王成,王成带来的人大多也是从军营里退出来的,侍卫们也是抵挡不得多久了,大都是在等附近的官兵来解围罢了。

“惊玄,怎么办,他们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们会不会输啊!”

叶惊玄也是心有怀疑,嘴上却坚定地道:“当然不会,那群乌合之众哪里是毅王府精兵强将的对手。”

顾徽雨和叶初看了叶惊玄一眼,仿佛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叶惊涛果然败下阵来,顾至臻也挂了彩被侍卫们撤到了后面,叶惊涛独自撑着更是撑不得几时,果不其然,叶惊涛败下阵来,幸好轻身功夫不错,堪堪躲过了王成的刀退到了一边。

只见王成再无阻拦地提了刀向叶惊玄她们所在的地方冲来,婢女呼啦啦地乱做一团,护着叶惊玄她们的侍卫也纷纷戒备……